林青歌在心裏嗤笑,林柔是二叔林季本的庶女,也就是林蓉的庶妹,長得貌若芙蓉。加上李紅蓮有意為之,林柔的脾氣囂張無比,又毫無城府,凡事隻會跳腳。以前的林青歌覺得她直爽,不計較她的口無遮攔,反而關係不錯。現在才覺得,林柔就是以羞辱刺激她為樂,其實並沒有什麽姐妹情誼。


    林青歌慢悠悠地起來:“先給我換衣服吧。”


    換完衣服,林青歌又餓了,端著一碗紅豆粥慢慢喝。林柔已經等不及,自己闖了進來:“月姐姐好清閑,故意讓我在外麵幹站著。”


    林青歌沒理她,林柔又自己坐下了:“聽說月姐姐跳進去湖把弟弟撈起來了,他一點也不感激你,月姐姐還真是慘呢。”


    林青歌喝著粥:“柔姑娘到我這兒來,到真像到自己家一樣。”


    林柔不以為意:“都是自家姐妹,我這次來,是有一件事……”


    “自家姐妹?”林青歌打斷她,“我父親是一品侯爺林橫,外放做巡撫也是一品,你父親是五品知事林季本,我們可不是一家。論長幼,我是長你是幼,論嫡庶,我是嫡你是庶,嫡庶尊卑都不知道?”


    翠珠說:“擅闖流雲院,還不給我家小姐道歉?”


    林柔惡狠狠盯了翠珠一眼,她庶女出身,平生最恨別人說這一點,看林青歌沒鬆口的意思,隻得勉強站起來行了個禮:“月姐姐對不起,是我沒了規矩。”


    林青歌慢慢喝完粥,又笑盈盈地說:“我剛剛說話衝了點,小柔找我有什麽事?”


    林柔心裏氣得扭曲,但是她今天本來就有事求林青歌,隻好咽下這口氣:“我是有事求月姐姐,你知道我畫畫一向不好,過幾天香夫人就要點評我們姐妹的畫作了,我不想被母親責罵,你幫幫我好不好?”


    林青歌漫不經心:“我又不能幫你畫,我怎麽幫你啊?”


    林柔說:“你就畫差一點,這樣我們都差,母親就不會說什麽了,好不好啊月姐姐?不然柳夫人也要被責罰,反正老太太已經罰過你這次了,你就幫幫忙吧。”


    柳夫人就是林季本的妾室,林柔的親娘。李紅蓮十分善妒,雖然故意嬌慣林柔,對妾室卻十分嚴苛。


    上輩子林青歌也遇到了同樣的事,香夫人其實是林老太太的四女兒,因為丈夫早亡,又沒有子嗣,就幹脆迴了林家。她的畫技上十分出色,有江州丹青手的美稱,因此偶爾會教一下小姐們。上一次也是興致來了,叫各位小姐都迴去畫一幅畫作,她來點評點評。


    那時的林青歌聽了林柔的話,隨便畫了一幅交差。誰知道林柔卻偷偷準備了上好的畫作,隻有林青歌一個人丟臉。香夫人性格仁善,本來不會有什麽大事。可那天林家恰好來了客人,又有李紅蓮挑撥,林老太太丟了臉,更是重重得罰了林青歌。


    思及往事,林青歌笑了笑:“小柔,我幫你這次忙,你拿什麽謝我?”


    林柔臉色僵硬了一瞬,又笑嘻嘻地說:“月姐姐,這哪需要什麽謝禮呀,不就是一個小忙嗎?那我們就這樣說好了啊,哎呀,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迴去了,月姐姐一定記得啊。”


    林柔一走,翠珠的臉就垮了:“小姐,你真的要幫柔小姐嗎?”


    林青歌慢慢挑著茶盞:“我可沒答應。”


    翠珠眼睛一亮,拍了一下手:“還真是,柔小姐也太心急了些。”


    林青歌站起來,迴到書桌前,叫翠珠磨墨,然後懸腕提筆,開始凝神作畫。


    又接著過了兩天,林青歌宅在院子裏養神,聽說林音雨和李紅蓮往慈紋堂跑了好幾次,重新將林老太太哄得服服帖帖,林青歌也沒去管。


    很快就到了香夫人點評畫作的一天,林青歌吃了早飯,按照規定時間到了香夫人的沉吟居。


    林柔也已經到了,卻沒有理林青歌,而是在跟她的嫡妹林清清講小話。


    林清清是李紅蓮的幺女,林蓉的嫡親妹妹,一張臉水靈靈的,讓人一望就覺出活潑嬌俏來。但林青歌卻知道,這不過是她的表麵,林清清裝著天真,實則心機深沉,也跟她娘李紅蓮一樣,看大房的林青歌如眼中釘一般。


    香夫人性格溫柔,卻對這些宅門之爭不大熟悉,因此也看不出林清清和林柔對林青歌的冷落,隻招唿三姐妹一起喝茶吃點心。


    過了片刻,林音雨和李紅蓮一人一邊,攙著林老太太進來了。


    “娘,”香夫人驚訝地迎了出去,“你怎麽也來了?”


    林老太太一臉高興,拍了拍她的手:“今天有貴客來看你,猜猜是誰來了?”


    話音剛落,門外轉進來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捋著一把長胡子,像個老頑童一樣湊近了香夫人:“哎呦瞧瞧,慧香,還認得老頭子嗎?”


    香夫人激動得雙眼含淚:“老……老師,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再見到您。”


    林青歌的瞳孔瞬間放大,她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當世大儒陳解益!


    在蕭楚的父親梁廣登上帝位之後,曾幾次三番想要請這位大儒出山治世,但陳解益行為怪誕,不僅拒絕了梁廣,還怪模怪樣地嘲諷了他一番。因此梁廣接連幾個月都情緒不佳,連帶著蕭楚和整個太子府都如履薄冰。


    第五章


    上輩子他和香夫人的這段淵源,林青歌完全沒有注意到。


    而陳解益身後還跟著一個年歲不大的男子,他招招手:“一竹,過來見禮。”名叫一竹的男子果然過來,朝著幾位長輩行完禮,又對著姑娘們作揖示意。他名中帶竹,整個人也如挺直翠竹,英俊清逸。


    除了林青歌,其他幾個人都悄悄紅了臉。


    陳解益拍拍他的肩:“這是我的弟子,聽說這裏有姑娘家,本來不想帶他來的。不過老太太說,你們也算沾親帶故的,那我想也行,多走走也挺好的。”


    “可不嘛,成奕王府的公子,少年成名,拜入名家,來走動我們都高興著呢,”李紅蓮笑著轉頭對著少女們說:“還不快叫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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