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這裏,燭離太子停了下來,他得好好想想,難道隻能暴露招搖仙府證明神風瑾的身份嗎?


    可若是如此,天瀾決不允許招搖仙府還在燭離手中,而為了不在天瀾境內的招搖仙府,天瀾燭離必將真正開啟大戰,這是燭離太子不想看見的。


    他可以借著天瀾之威,加強他突破的氣勢和幾率,可卻不願為了他人仙之路,賠上燭離。


    至於之前和神風瑾進入的不是招搖仙府這個可能,從來都未在燭離太子的腦中出現過,任何人見到那樣的神境,都會發自靈魂的確認,那是隻有招搖才能坐上的神座。


    他麵前這個人不是招搖君,還能是誰?


    而且,如果神風瑾僅僅是想要借他之手成為北鬥君,那為何要冒充有主的招搖,其他北鬥君不好嗎?


    起碼不用冒著招搖青舞真的是招搖的風險,確認一位北鬥君不比推翻一位艱難。


    “其實,我們還有另外一個辦法。”神風瑾直視燭離太子,“青舞自己當然知道自己不是招搖,同理,她的親姐姐藍舞一定也知道,否則,藍舞大可以安安心心待在錦都,借著招搖君親姐的身份,享受榮華富貴,說什麽因為羞愧假冒了招搖,可招搖君是她的妹妹啊,當初她也是為了保護妹妹,有此初衷,難道招搖君本人不會原諒她嗎?”


    燭離太子兩眼放光,“你繼續。”


    “藍舞不但沒有留在錦都,反倒隱姓埋名消聲滅跡,是不是可以證明也許藍舞知道青舞早晚會被揭穿,而她極有可能知道青舞的命門。哪怕她不知,也是當年之事的親曆者,隻要我們知道的多些,從中推理出揭穿青舞的辦法,不是也能達成目的嗎?”


    原本揭穿青舞是假的招搖,而神風瑾成為真正的招搖君是一件事,可現在既然無法達成,不如拆成兩件事。


    神風瑾成為北鬥君十拿九穩,現在,他們需要努力的僅僅是揭穿青舞的真麵目而已。


    “可藍舞已經失蹤近百年,事情又發生在天瀾,怕是查之不易。”


    燭離太子嘴裏雖然這麽說著,但心中已經下了決定。


    以藍舞為突破口,可比之前的備用方案劃算多了,燭離查不到,難道守望國會沒有?


    守望國一直是燭離的情報部門和死士的主要來源,似天緣樓這樣的地方在東大陸比比皆是,在北大陸雖然比不上雲華清霜,但也是第二梯度的存在。


    查天瀾真正的機密自然有困難,可僅僅查一個普通人,還是問題不大的。


    紅日西垂,皎月升空,夜晚悄悄降臨錦都,給這個白日喧嘩的城市籠上了一層銀霜。


    天瀾皇宮內,丞相恭敬的立於下首,等待陛下的指示。


    “對燭離太子求娶天瀾公主之事,丞相有何高見?”


    丞相摸了摸他長長的胡須,不緊不慢道:“燭離太子秘密至錦都之事,想必早就在陛下的掌握之中,這次燭離太子出現在大殿上,想必也有陛下的默許,可若將天瀾公主嫁予燭離太子,對天瀾百害而無一利,微臣愚鈍,還望陛下解惑。”


    丞相是追隨天瀾陛下的老人了,在天瀾陛下還是沐蘭太子時,就是他身邊的心腹,他走到今天的位置,自然不會和一般人一樣對天瀾陛下這位暴君戰戰兢兢,可該有的態度卻要通透,若是有朝一日,要讓天瀾陛下親自出言敲打,才是對他這位老臣最大的羞辱。


    以天瀾陛下的脾氣,若沒有陛下的默許,哪怕對方是燭離太子,天瀾陛下也不會默許對方入席。


    天瀾暴君之名,豈是浪得虛名!


    “嗬——”天瀾陛下不辨喜怒,道:“燭離太子能坐上太子之位,自然極不簡單,他想盡辦法來到錦都,絕不是為了一位公主,以他往日的囂張作風,今日打到大殿上也不出奇,可正是因為他表現的太正常了,這才有問題。果然,我的人在九星台發現了蛛絲馬跡。”


    天瀾陛下身邊的侍人很有眼色的將剛剛禁衛將軍匯報的情況一一向丞相說明。


    原來,禁衛在天瀾陛下的指示下,早就盯緊了所有燭離來客,正好發現了幾個人在燭離太子進入大殿後,脫離了大部隊。


    雖然他們是在錦都外就分開了,但對所有進入天瀾境內的陌生人都采取措施的禁衛眼中,此招如同虛設。


    隻是沒想到他們的目標居然是九星台。


    九星台作為祭祀蒼天的場所,對天瀾意義深重,可正因為九星台有蒼天注目,不是什麽人都能在那裏搞花樣的。


    蒼天是天瀾的蒼天,若燭離想要做什麽,也絕不能對神祗不敬,這是七大宗主國的默契,誰也不想失去九天的垂憐,更遑論失去九天了。


    這是七大宗主國的立國根基,誰動麵對的就是其他六大宗主國群起而攻之。


    “燭離的人能對九星台做什麽,他們難道不怕犯大忌?”丞相是真沒有想到,這次燭離真正的目標居然是九星台。


    可正因為九星台上的是蒼天,是神祗,諸國對其的防禦都較為薄弱,按理來說,哪怕有禁衛軍盯著,也很有可能無法發現,陛下必然有其他的原因,才誤打誤撞逮到了燭離之人,可丞相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將這話說出來。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之前得到的墨鴉計劃的消息,天瀾也不會想到有人真的能影響蒼天,可正是為了防備漏網之魚,這才加大了對九星台的保護,這才能第一時間發現燭離之人的行蹤。


    丞相當然知道前段時間朝上清理了一大批官吏,其中不乏是他的門人,可暴君開了口,誰也不敢求情。


    明明是動搖朝綱之舉,卻因為一人,很平淡的就結束了。


    到了這個時候,連丞相這樣的心腹才反應過來,坐在高台上的不僅是天瀾的陛下,更是天寰五仙之一。


    “燭離之人不知怎的居然摸到了真正的九星台處,可傳聞九星台是神界一處建築的一角,因緣際會才會落到天寰界,被當時天瀾的開國陛下所得,煉成了這東大陸聞名的九星台。九星台和天瀾北鬥君息息相關,燭離為何要打九星台的主意?”丞相道。


    當初為了供奉九天,諸宗主國費了不少心思,現在時隔日久,誰也說不清是先有九天垂憐,後有了祭祀之所,還是九天從始至終都在祭祀之所,他們隻是僥幸得了神跡,才有了供奉九天的資格。


    丞相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真正的九星台在天瀾也是機密,隻有北鬥君和天瀾重臣才有資格知道。


    燭離又是如何知道真正九星台的存在,還那麽輕易就直接找到了?


    “陛下,這九星台可還關著刹那族後裔,那燭離太子是不是衝著刹那族人來的?”


    這大概是丞相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最合理的解釋。


    其實天瀾陛下早就知道了安諾的刹那族的身份,如果沒有喬靈,那他自然不在乎幫助他完成承諾的公主到底是誰?


    當然,這位公主是刹那族人,才是他願意將錯就錯的主要原因。


    聽起來一生隻有一刹那的刹那族人很慘,很可憐,但別忘了刹那族和創世族一樣,都是星界萬族之一,星界那是什麽地方,是神界,是神祗們生活的域。


    天寰界隻是一方大世界,飛升也不過進入仙界,現在一個了解神祗生存環境的機會放在他們麵前,試問誰會不心動。


    難道成仙就是天瀾陛下唯一的心願嗎?別忘了,再進一步,他就可以飛升了,以天瀾陛下高瞻遠矚的眼光,能借著刹那族了解星界,早早布局,才是天瀾陛下的行事風格。


    至於飛升通道被阻之事,自有機緣,以天瀾陛下的身份,隻要他想,飛升從來都不是遙不可及。


    丞相其實是不讚同將安諾關起來的,“既然我們想從那安諾口中知道神界的情況,為何不將她想要的送至她手上,到時候大家都是自家人,也許這位刹那族人根本不用我們多提,自己就將該說的都說了。”


    天瀾陛下飲了一杯茶,“你認為若那刹那族人得了她想要的之後,還會開口嗎?”


    丞相有些聽不懂天瀾陛下之語,沉吟片刻,腦海突然閃過一道明悟,“是了,這安諾要的是天瀾公主之位,可她冒充的是喬景峰之女,既然是喬景峰之女,就不會和刹那族有任何關係,甚至刹那族人的身份和喬景峰之女的出身是相斥的,她的天瀾公主之位坐的越穩,越不可能開口說出我們想要的機密,而當天瀾承認了她公主的身份後,我們就陷入了被動,既不可以反駁她的公主身份,又無法直言詢問神界之秘,更遑論深究九天了。”


    得到九天權柄的七大宗主國的確因為其存在,成就了不可超越的霸業,可成也九天,敗也九天。


    旁的國家隻看見七大宗主國光鮮的外表,卻未發現其內的苦衷。


    天瀾的蒼天隻需供奉公主血脈的陰力似乎要求不高,可每一位身負皇血的族人都擁有強大的天賦,因為鈴印抽取力量,天賦被壓製消耗,一生困於極其淺薄的修為,變相砍掉了一半皇室的力量。


    燭離就更慘了,隻要成為燭離陛下,就注定了大損壽元,若不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何至於太子監國。


    九天怎麽看都不像是和善的存在,今日能成就七大宗主國,明日就有可能覆滅。


    能成為一國君主的都不是鼠目寸光之輩,如何不想擺脫九天的挾製,所謂的侍奉九天,自然是在無力反抗的前提下,若能減輕供奉的壓力,或者換一位仁慈的神祗供奉,隻要不動搖七大宗主國的地位,想必大家都是很樂意的。


    窮則思變,變則通。


    隻要能達成目的,人族不介意任何手段,這是為了國家,為了種族生存,沒有人會譴責,恰恰相反,隻要有機會,所有人都願意一試。


    而這次刹那族安諾的出現,是天瀾距離九天真相最近的一次。


    當然,天瀾的北鬥君也是一次試探,但天瀾諸代國君無一人見過真正的北鬥君。


    天瀾陛下望著原本屬於武曲君的位置,忍不住想起了昔日的好友,天罡君。


    也許,當初天瀾的建國君主竭力交好北鬥君破軍,也是一次掙脫命運的嚐試。


    可惜,現在天瀾仍然在供奉九天,但好歹也有北鬥君轉世。


    那一次的試探失敗了,九天仍然是天瀾的神祗,可也算有收獲,畢竟,星君能壓製九天,已經是天瀾知道的機密。


    別說什麽北鬥君是臣,而九天卻是信仰,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別忘了,北鬥君是神祗轉世,除了明悟自己是北鬥君,一無所有。就是在這樣的北鬥君麵前,蒼天也默認了他們的存在,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正因為陛下想通了若刹那族人安諾成了公主,更不會讓我們知道神界的秘密,所以才順水推舟,認了喬景峰真正的女兒,可陛下為何不直接宣旨,冊封其為公主?不對,我倒是糊塗了,這公主之位本就是為那刹那族人準備的報酬,是那掉在其眼前的胡蘿卜,自然不能給了旁人。”


    丞相這會兒全部都想通了,從一開始,陛下就沒有打算履行和喬景峰的承諾,不,應該說,是不打算聽從喬景峰的威脅,達成他唯一的心願。


    也是,陛下連一個當麵挑釁的盧國公子其都不能容忍,又如何會善待差點要了他性命的喬景峰之女。


    之前陛下因為喬景峰將他的情緒嫁接在陛下身上,陛下才有了片刻的飄忽,待陛下修為穩定,恢複神智,自然不會再被喬景峰影響。


    陛下對這位喬家三女的重視程度不正常,這是陛下身邊近臣之間公開的秘密,可誰也不敢當麵直諫。


    天瀾暴君之名令清洗朝堂順利進行,也阻擋了臣子觸怒王威的勇氣,其中得失,難以衡量。


    “不過,陛下,這公子其在盧國素有賢名,是盧國天驕中最頂尖的一波,為何今日會如此衝動,哪怕用懼怕喬國出了一位繁花冠主也說不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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