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瀾陛下心思卻不在丞相身上,他恍惚間覺得之前喬景峰殘餘的力量能影響他下意識對這個女兒好,可之後在見到喬靈時,卻突然影響力大大減輕,這絕不是因為他心意將要達成,就好像這股力量的源泉被移開了,所以,他才恢複了神智。


    可喬景峰已死,除非在他身上複生,否則他最後的執念怎麽可能如此輕易就散去?


    他還沒有冊封喬景峰之女為公主,難道這份執念還有第二個消弭的辦法?


    天瀾陛下心中隱隱有一絲不安,似乎這份強行加諸在他身上的感情消失了並不是什麽好事。


    可他因為這份感情,對喬靈的到來格外期盼,甚至一度不願因喬景峰遷怒喬靈,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若他不能控製自己的感情,那和變成喬景峰又有什麽區別。


    怪不得曆代天瀾陛下都將萬世輪迴之法作為最後的依仗,這後遺症和反噬實在是太古怪,太無法控製了。


    他都已經是人仙之身,都無法幸免。


    “公子其到底想要做什麽,和我們又有什麽關係,哪怕是盧國國主親至,他的小算盤也對天瀾影響甚微,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從安諾口中知道久遠的真相,隻有了解的足夠多,才能在之後的選擇中不陷入被動。”


    百年後的事,既是危機,也是轉機。


    九天輕易就可控製天瀾,可天瀾卻對九天一無所知,連當初天瀾的開國國君是如何得到九天的垂憐,都記錄的含糊不清,天瀾陛下是極霸道之人,決不允許自己身側有這麽危險卻未知的存在。


    哪怕是借助儒修以小博大的力量,也是建立在對敵人充分的了解之下,而安諾的出現,就是天賜之機,他絕不願錯過。


    當然,他不得不承認,之前他的計劃並不完善,因為喬靈的今日的表現,他的計劃才有了可施行的可能。


    儒修啊,儒修的力量絕不是現在看到的一星半點,當年為了不被神宮控製,天瀾陛下放棄了進入神宮進修的機會,也同樣失去了知道很多上古秘辛的途徑。


    但願喬靈的出現,能讓他得償所願。


    利用一切能利用的,達成自身的目的,這才是王啊!


    天瀾邊境,公子其對著提溜他出境的兩位將軍陰陽怪氣的損了幾句,見兩位將軍急急走了,瞬間變了臉色。


    “還好小爺我機智,否則還繼續待在那個龍卷風的旋渦裏,怕是要誤了性命,更遑論今年下半年去稷下學宮了。”


    突然,空曠的原野從遠到近傳來銅鈴清脆的響聲。


    這銅鈴聲初初聽來,不過是普通的鈴音,可聽在公子其的耳中,就仿若催命信號。


    盧國正身鈴,其音清冽,可蕩盡紅塵氣息,消減因果,安定心神,亦可催眠入夢,以幻殺人於無形。


    小時候公子其在無數個夜晚,伴隨著這個聲音入夢,被一次有一次瘋狂追逐,以鍛膽氣與意誌。


    他僵硬的轉過身,果然,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輛華麗的安車,安車四角,懸掛的就是盧國重寶,正身鈴。


    “其見過太傅,太傅安。”


    坐在車中的盧夫子冷漠的瞟了公子其一眼,“自作聰明。”


    見太傅沒有第一時間打暈他令他強製入夢,公子其馬上活了過來。


    “太傅來的好快,我還以為……”


    “你以為這段時間足夠你離開天瀾,溜迴盧國。”


    此刻端方嚴肅的盧夫子一改在喬靈麵前溫藹的形象,一副一旦半點不對,便絕不放過公子其的嚴厲模樣。


    公子其下意識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太傅,我在天瀾有什麽用,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還是留存有用之身,努力修行,爭取今年下半年進入稷下學宮,獲得神宮進修名額。來日方長,也許我就是天寰下一位,不,下兩位人仙呢?”


    盧夫子歎了口氣,他真不知道當初告訴公子其那個預言,是對是錯了。


    七大宗主國有百年簽,十五國自然也有神啟,借助當初從中央仙府得到的寶冠,窺視未來。


    這也是因為鎮壓未來力量的危樓還未真正出世,沒有危樓鎮壓,未來的力量很分散,也很容易被借用。


    鎮壓過去的幽都,和鎮壓現在的神宮都已經在現世留下了痕跡,所以,過去和現在的力量很穩定,也不易被改變。


    如果說這世上最不希望危樓出世的人,大概就是十五國的冠主們了。


    七大宗主國得到未來啟示借助的是九天,哪怕危樓出世,對他們的影響也不大,最多百年簽變成千年簽,萬年簽。


    這是九天和危樓的較量,二者都是同一量級的對手。


    可直接從危樓竊取命運,又沒有強大的神祗依靠的十五國,命運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從高處跌落。


    之前沒有鎮壓的未來,借助寶冠之力竊取,十五國的冠主們隻用付出很小的一部分代價,就可得到他們想要的未來可能。


    可若是危樓出世,要麽選擇付出極大的代價,要麽十五國放棄窺視命運的權柄。


    在危樓步步緊逼的現在,也許,這份寶冠明珠就是十五國最後一份。


    “十五國表麵上稱霸東大陸,連其他三大陸也因為其封地上的十五國不得不給三分薄麵,可真正的秘密從來都不會告訴我們,這次天瀾向昊海劍宗和天波寺傳遞機密,而十五國無一人得知,難道不能讓你有所了悟?”


    盧夫子一直是十五國守舊派的勢力,他一直認為十五國還未真正走到巔峰,天寰界真正的秘密從來都不在十五國這個新興的外來勢力的手中,十五國必須保持低調,默默發展,直到追平東大陸七大宗主國。


    而激進派卻認為現在的十五國早就已經過了守成的時候,十五國之勢力遍布三大陸,除了妖族的萬妖大陸,哪一處不是第一集團的力量,如果不是因為十五國本身的分裂,連昊海劍宗之流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現在要做的應該是整合勢力,一鼓作氣成為天寰界的旁然大物,成為和昊海劍宗那樣能威懾天寰界的存在。


    所以,激進派才是最期望繁花冠主誕生的人。


    可無論是天瀾此次將事關人族生死的大事僅告知昊海劍宗和天波寺,還是這份預言,都說明了十五國還未真正走到頂峰。


    雖然說十五國和七大宗主國都是東大陸第一梯度的勢力,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人們才會明白,第一梯度之間的差距,遠比他們以為的大得多。


    可恨那些激進派卻認為他們能得到這份預言,而其他勢力卻一無所知,便是十五國有可能稱霸天寰界最好的證明。


    “太傅,這份預言上清晰的說明了天寰界天空的烏雲會因為十五國之人雲開霧散,而這次天瀾和親之事,則是這份力量壯大的契機之一,而這件事中,沒有任何一個勢力能得到好處,甚至,還會損兵折將。我選擇早早離開這個漩渦中心,難道不算明智?”


    公子其有些不服氣,這件事大概是他這些年做的最漂亮的事了,不但瞞過了那位天瀾暴君,連燭離太子最後不也沒有發現他真正的用意嗎?


    這樣的大人物都不知道的秘密,卻被他一個小小的利他修士知道了,難道不該感到驕傲,甚至自負嗎?


    太傅總說絕不能得罪天寰人仙,可他這次不也將這位人仙玩的團團轉嗎?


    說什麽不可匹敵,可笑,既然天瀾陛下可以,他將來也可以!


    盧國執掌的朱雀冠是四神獸寶冠之一,而朱雀主火,命帶生機,做出的預言也多是逆轉乾坤之語,可和這次的引起整個天寰大動蕩的預言相比,還是遜色了不少。


    如果,繁花冠有了主人,是不是能將這預言看的更清晰些。


    “為了這份預言,朱雀冠上一任的冠主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並不認為繁花冠主能得到更清晰的提示,而且喬國的那位繁花殿下能不能成為繁花冠的主人,還未成定數。就算她成了繁花冠主,十五國也不會將她的生命浪費在預言上。”


    繁花冠主對十五國的格局之影響,遠遠大於預言的功效,盧夫子一直都不讚成將一國之氣運全部壓在對未來的揣測中,難道不知道未來,十五國就走不下去了嗎?


    君不見東大陸那麽多國家,他們沒有九天,沒有寶冠,不也好好的傳承下來了?


    公子其撇撇嘴,對太傅的話並不讚同,十五國能短短幾百年發展到今日的勢力,不就是借助寶冠之力嗎?若是沒有了窺視未來的力量,十五國還能成為威脅東大陸七大宗主國的存在?


    “我聽聞太傅已經為朱雀冠找到了新的主人,恭喜太傅,這是盧國之幸,也是十五國之幸。”


    朱雀冠的主人嗎?盧夫子有些恍惚,他那徒兒離了天寰學院就像是小鳥飛出了巢穴,一眨眼就不見了,完全不想想巢裏的老父親會不會擔心。


    前段時間倒是綻之送了消息迴來,說喬靈成了薑紅岩的門客,借著薑紅岩之力,贏了燭離一場。


    也不知喬靈是怎麽想的,用他的箋書去見清河大將軍,借著這次的軍功她完全可以沉澱利他境的修為,甚至清河大將軍也可舉薦她成為將軍。


    站在幕後雖然安全,也達到了沉澱修為的目的,而且因為多了一層算計,儒修的力量被打磨的更圓潤深厚。


    可沒有功名,儒修的力量就是空中樓閣,海中蜃樓,隻有站的足夠高,才能真正領悟儒修的力量。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隻有經過這樣的洗禮,才能成為真正的儒修。


    紅塵曆練這一步,喬靈踩踏實了,可卻失去了下一步的鋪墊。


    將來隻要薑紅岩一日在朝,她就隻能屈居其下,除非立下不世的大功,否則,都督之位便是喬靈的終點。


    他的徒弟,可不僅僅滿足於天瀾都督之位,而且,喬靈還是他選中的朱雀冠的主人。


    可也正因為此,盧夫子絕不相信喬靈是如此短視之人,她必然有他不知道的謀劃。


    “那孩子是個令人頭痛的小家夥,我都不知道她的計劃是什麽,這段時間消聲滅跡,還不知在哪裏貪耍,不過靈兒也才十六歲,雖然隻是剛剛成就利他,但也不錯了,是我太過苛求了。”


    公子其下意識附和,“是啊,不過剛剛十六歲,自然不能苛求了……,等待,太傅剛剛說的不是修身境,而是利他境,我的這個一百三十二歲突破的利他境,儒修推開第三道門的利他境?十六歲的利他,那不是和流年公主一般?”


    什麽時候十六歲的利他境遍地都是了,這樣他哪裏好意思說自己是天驕?


    “不對啊,聽說您選的人不是十五國出身,她怎麽可能在十六歲時成就利他?若她已經是利他修為,那這次離開天寰學院便不是僅僅尋拜師禮了,而是紅塵曆練。”


    看公子其一副幻滅模樣,盧夫子心中極為舒坦。


    如果不是他慧眼,又怎麽可能為盧國朱雀冠尋到這麽合心意的主人?


    “這十五國出身,除了在天寰界十五國,還有吳國啊!”盧夫子笑的意味深長,他當初可不就是從吳國‘飛升’而來的。


    也是到了天寰界,才知道當初打敗他的鳳驚雲在天寰不過是金丹修為,根本不是最強大的存在。


    當時他第一眼看見喬靈時,就猜到她是從吳國來的,可隻有鑽石卡師才會了悟天道,打破吳國界壁,來到天寰界。


    當時的喬靈最多是黃金卡師,又怎麽可能是和他一般的途徑。


    可在霍星啟安然無恙迴來後,他就知道喬靈是卡師,而且是卡師中極有天賦的存在。


    她沒想到十五歲的喬靈會成為鑽石卡師,自然也沒有想到十六歲覺醒風骨的喬靈會直接成為利他修士。


    成為和繁花殿下比肩的存在。


    喬靈是盧國最大的機遇。


    “唯一的問題是喬靈姓喬,希望隻是巧合。”


    哪怕喬靈是卡師,也有可能不是從吳國世界喬家過來的,否則,以血統論,喬靈就是喬國的皇室,還有他們盧國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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