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睿一如往常的早起去了學生會。


    聽見蘇睿起床動靜的顧思哲也從睡夢中醒來,看了一眼手機,今天是導員值班的日子,正好今天請假最為合適不過,錯過了今天的話,打電話請假的話也太不禮貌了,況且,假條也不方便去寫。


    就今天。


    顧思哲收拾收拾,喊了兩聲還在淌著哈喇子抱著被子的劉明。


    念及接下來還要去上兩節課,揣著課本扯著劉明就往辦公樓跑,“等會等會,這都給我跑岔氣了。”劉明捂著肚子停在了樓梯口,“歇會歇會。”


    顧思哲靠著樓梯把手等著劉明所謂的“歇會”。


    果然,李清卓是在辦公室的,辦公室是個三人間,其餘的兩個導員多半是上課去了,就剩李清卓一個人慵懶地坐在旋轉椅上,撥弄著手中的鼠標。顧思哲敲了兩聲門,便和劉明進入了門內。


    李清卓一臉狐疑,瞅著劉明和顧思哲,似乎在說“有事?”


    “哥,我想跟劉明請個假,去看李延。你看我大一到現在從來沒有曠過課早退,批兩天假可以嗎?”顧思哲站在桌邊,詢問李清卓。


    “按理說,沒什麽大事,沒理由給你假,你平時也沒犯事,也,還行,這兩天我看了課表,課也不多,大都是公共課。劉明嘛,昨天實訓指導員知會了我,說這兩天有個技能大賽,我看劉明就去不了了,你一個人去也是個意思。”


    李清卓順手翻了一下昨天的開會記錄,的確是有技能賽在這兩天,劉明專業課的成績也一直不錯。“這樣吧,你一個人代表著劉明和蘇睿去就是了,順便幫我捎個話讓他好好養著,什麽時候完全好了再來學校。”


    想是剛剛劉明跑岔了氣加上昨晚吃的東西有點雜,捂著肚子衝著李清卓嚷了一句上廁所就跑出去了。


    又變成了李清卓和顧思哲兩個人在辦公室,寫完假條之後,李清卓將假條的第二聯交給了顧思哲。


    細細思索一番,總是不敢直視李清卓的眼睛。


    李清卓像是察覺了一樣,“怎麽,還有什麽事嗎?”他看到顧思哲遲遲沒有要走的跡象,反而是盯著自己窗台上那兩株枯萎的蔦蘿發呆。


    空氣突然安靜,一種詭異的氛圍在李清卓和顧思哲之間蔓延開來。


    “哥,你聽說過八年前禁區的兇殺案嗎?”


    這句話像是一句詛咒,將李清卓剛才的笑容降至冰點,他沒有迴答,但顧思哲看到了他額頭的青筋有點凸起......不知是否激怒了李清卓。


    “老顧,你寫完假條了嗎?咱們走吧,我要迴宿舍拿點衛生紙。”劉明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了進來,打破了這冰凍的氛圍。


    “寫完了,我這就出去。”顧思哲轉身離開,沒有再迴頭,但是他聽見了李清卓手中鋼筆落地的聲音。


    倘若真的是李清卓,接下來,一定會對自己下手的,因為自己已經開始著手調查當年的兇殺案了。


    顧思哲沒有停留,徑直去了教室,而劉明返迴了宿舍裏。


    另一邊的李清卓,始終在桌前發愣,遲遲沒有恢複。


    “他為什麽會這麽問?難道他知道了什麽?不可能,怎麽會......”李清卓在這尋求答案的漩渦裏越陷越深。


    下午是兩節公共課,一向不翹課的顧思哲第一次曠了兩節,他走到了那個沒有攝像鏡頭的柵欄下的小鐵門,將裏麵掛著的鎖取下,鑽了進去。


    他決定就在今天將那封信拆開。


    這裏清靜,最重要的是沒有人。


    不知道池蔦蘿有沒有在上麵。顧思哲抬頭看了一眼四樓的窗戶,窗戶緊閉,想是去上課了。


    他繞到了案發地,那片樹林裏,樹林裏有一個石桌和兩三個石凳。


    剛下過雨,天還是陰沉沉的,整個樹林裏密不透風的,陰森至極,畢竟,池鳶尾的頭顱還埋藏在這個樹林不知名的角落裏......想到這裏,更添了幾分寒意。


    顧思哲掏出那封信,鼓鼓的,好像隨時能掉出一個斷手指或者其他的什麽可怕的東西。他擦了擦臉上的汗,倒吸了一口氣,信是被拆開的。


    那日在小黑屋,未曾仔細觀察這信,這封信是有郵票但是並未寄出去,因為沒有郵戳。顧思哲仔細端詳了一番這枚小小的郵票,發現另有巧妙之處。


    這郵票上是一幅迷你的手繪,是蔦蘿,很小很小,當時沒發覺,原來是一簇簇的蔦蘿堆疊在一起。


    他猜,這是李清卓畫上去的,可是為什麽要畫蔦蘿呢?池鳶尾喜歡的不是鳶尾嗎?就像是蘇謙畫的那樣,滿院子都是鳶尾,連自己的房間都不放過,每年都一遍又一遍地發瘋一樣尋了新的種子。


    他將信裏的東西抽了出來,放在了石桌上,開始分類,果然有一封“情書”,剩下的就是一摞照片。


    他把信放在了一旁,開始查看照片,和上次看到的全體合影不同,這些都是雙人合影,上麵的人再清楚不過了,李清卓和池鳶尾。但是看照片中的站姿和動作推測兩個人不是情侶關係,頂多算是好一點的朋友,沒有牽手,也沒有擁抱之類越軌的舉動,看照片上的時間是更早的時候,十年前,約摸著是池鳶尾和李清卓高中時候的照片。


    看著拍攝地好像是x城的某高中,沒錯,池鳶尾和李清卓是高中同學。


    照片統共就五張,四張雙人照片,剩下一張是池鳶尾單人照,這幾張都是穿著演出服的表演照片,大約是社團舉行的話劇表演亦或是學校演出之類的。


    接下來顧思哲的關注點放在了信上。


    剛打開信的那一刻,顧思哲察覺到身後有人。


    “這是我姐姐的照片!”是池蔦蘿,池蔦蘿飛快地在便簽本上寫了這行字。


    剛剛聽到聲音,應該是三點四十的下課鈴。她這個時候空下來,多半是後兩節沒課了。


    池蔦蘿將照片小心地捧在手裏,生怕沾上灰塵。頓時,眼眶紅了半邊。“家裏姐姐高中時候的照片不多,就寥寥幾張,我都快記不清姐姐那時候的樣子了。”池蔦蘿抹了一下眼淚,邊哭邊寫完了這兩行字。


    當她看到第二張的時候,目光停住了,“這個人我見過,是我姐高中時候的朋友。我姐高中時候加入了話劇社,和他搭檔。”遞給了顧思哲便簽本順便指了指照片中的李清卓。


    那就更確信無疑了,這兩個人不隻是高中同學還是很要好的朋友。


    “你怎麽會有這些照片。”池蔦蘿又寫了一行字。


    顧思哲低著頭,正準備將信打開,“夜裏我跟你說我上周去了蘇睿家,在蘇謙也就是你姐姐的男朋友的房間裏發現的。蘇謙一直意誌消沉,蘇睿讓我幫忙調查所以偷偷去他哥房間找出有用的線索。不過,這個我沒有告訴蘇睿,照片上這個人是我和他的導員,我怕他看到之後會有誤會,暫時沒有要告訴他的打算。”顧思哲將信遞給池蔦蘿。


    “這是和照片在一起的信,私拆私人信件不大好,我還是不看了,這是你姐姐的遺物,你保管吧。”


    池蔦蘿擺了擺手,在手機上編輯了一句話,顧思哲的手機震動了一聲,“這說不定是什麽重要線索,我希望你能幫我。”


    “好。”


    打開信紙,頭兩個字是鳶尾,沒有加上姓氏,多半是關係好所以直接叫了名字。


    “先說聲抱歉,那天我和蘇謙起了爭執,到這個時候我也沒辦法再隱瞞自己的心跡,和你從高中就相識,後來考入了同一所大學。一向爭強好勝的我從不覺得自己差蘇謙幾分,但那天之後我就知道我輸給了蘇謙。希望你的選擇沒有錯。”整封信就這麽幾句話,絲毫沒提照片的事。“感覺這照片不像是李清卓塞進去的。”


    手機收到了一條新消息,“是我姐塞進去的。我姐有這個習慣,每次收到別人的信件,看完之後習慣性地往裏麵放一張合影,我姐是攝影社的,照片也多。家裏以前的信裏麵也有合影,如果沒有合影要麽塞明信片或者風景照。不過這張單人照應該是對方放進去的。”池蔦蘿拿著單人照示意了一下。


    這封信雖然簡短,像是池蔦蘿說的那樣,有個重要線索,就是,李清卓曾經和蘇謙起過爭執,原因應該是因為鳶尾。


    從語氣中覺得李清卓似乎心有不甘。


    顧思哲將信連同照片塞迴信封,交給池蔦蘿,“好好保存。”


    池蔦蘿坐在顧思哲對麵,有些失落,好像不是什麽重要的線索,但是能夠得到幾張照片也是如獲至寶。


    顧思哲站起身,望著密不透光的樹林,真相就躲在這些雜亂的樹枝背後,不知道前方等待他們的到底是什麽。


    “我今天和導員請了假要去看我生病的舍友這幾天你在這裏要注意安全,等我迴來的話,整理整理手頭所有的線索吧。”


    池蔦蘿點了點頭,手機收到了一條“路上小心。”顧思哲心底一股暖意,笑了一下。


    目送顧思哲迴去的池蔦蘿仔細地將信封放到了包裏,走迴了舊樓,此時正值傍晚,黑色的門洞像是大口吞沒了池蔦蘿的身影。


    顧思哲迴頭看了一眼生了鏽的鐵柵欄,此時,遠處正有一雙眼睛正默默注視著這一切,誰都沒有發現這雙眼睛......像久未覓食的鬣狗緊緊盯準了顧思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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