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和蘇睿給顧思哲轉了錢,讓他到了地方看著買些補品給李延。


    顧思哲揣著兩個人的囑咐出了門,他還從來沒有去過市立醫院,這是頭迴身邊有人受傷住院。


    顧思哲極度不喜歡去醫院,主要原因在於他曾在那裏見了母親最後一麵,直到現在,母親虛弱無力的樣子在踏進醫院大門的時候總是會浮現。


    提到醫院總會和不好的事情相關連,奶奶前兩年身體不好,腿腳摔傷了在醫院住了很久。身體也總是虛弱不堪,後來就被父親接去他的新家照料了。


    還有那個保護他的小女孩,據說死在了醫院裏......


    其次是他討厭醫院的消毒水的味道,那種味道總讓他有點幹嘔。


    雖然不喜歡,但是現在他已經踏進了醫院的大門。根據李清卓那時給的地址,提著補品走進了電梯。


    醫院的電梯,陰森森的,很多鬼故事的題材都源於醫院的電梯。


    這個時候,某個家屬推進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病人,門就這樣緩緩關上了。


    在這個密閉的環境下,這停頓的幾秒鍾裏,輪椅吱嘎吱嘎地響,病人的腦袋耷拉在脖頸上,顧思哲總覺得那腦袋稍有不慎就會掉到地上一般。


    他靠在電梯角上,直到門再一次被打開,他才放鬆下來,吸了一口氣。


    很快,顧思哲就提著東西找上了門。李延住的病房隻有兩張床,另一張床空著,顧思哲進門前,李延正百無聊賴地用左手玩著手機,沒有一絲生氣。


    來之前沒有知會,李延看到顧思哲激動得險些從床上崴下來。


    “你家裏人呢?”顧思哲放下東西,搬了張凳子坐在李延床頭。


    “看我傷勢不重,待了兩天就迴去了。”說著李延抬起他那打了石膏的右手,得意得笑了兩聲。


    “骨折也叫不重?”顧思哲臉上有些慍色。“李延啊李延,你可真是讓我們瞎擔心。”說著作勢要打李延,李延裝痛喊了一聲“哎呦”。顧思哲被逗得也不惱了。


    “當然不重,這是相比之下顯得不重,你是不知道隔壁班那個王八羔子現在包的跟個豬頭似的,賠了點錢私了了。”看樣子李延精神得不得了。


    “厲害的你!李哥沒給劉明批假條,他要參加這兩天的技能賽,蘇睿競選,他們就托我來慰問你。李哥讓我問你麽時候能迴去。”顧思哲輕描淡寫說了兩句。


    “早著呢,就算好了,我也得待個十天半個月的,倒是辛苦你們還掛念著我。”李延悠然自得地放下手機,喝了口果汁。“這兒還有護士小姐姐給我噓寒問暖的,多自在。飲料在那邊,你要是渴了就自己倒上。”


    “還護士小姐姐,我都不好意思說你,我用鼻子想都知道,你這次因為什麽打的架,劉明正天天說呢,你這風流債都算不清了。”李延這句“護士小姐姐”讓顧思哲又來了火氣。


    李延敷衍著說知道了。


    顧思哲突然想起來還有一檔子事找李延,說了這一會子話差點都給忘了。“對了,我還想向你打聽個人。”


    李延歪著頭靠在枕頭上,“誰?”


    “鄭佳。”


    “哦,那個漂亮小姐姐啊,我們專業的老師,我是她的課代表。雖然二十五六了,但是身材極好。怎麽了?怎麽想起問她來了,你也垂涎她的美貌,想蹭課。”李延嬉皮笑臉地瞅著顧思哲。


    顧思哲“嘶”了一聲,瞪了李延一眼,“你這找打呢?”轉念一想,罷了,能蹭課也是好的。“對,我想蹭個課。”


    “行啊,她教的課都是公共課,都在公共教室,去就是了,我現在找找課表發給你。”說著李延開始翻弄起自己的手機來。“對了,她和李哥一樣好像也是咱們學校畢業然後留校的,保不齊,他倆關係不一般。”


    “怎麽講?”顧思哲突然警覺起來。


    “上次我看著她在李哥辦公室,坐在李哥桌子邊不知道談些什麽呢。我路過,也沒仔細偷聽。”李延已經將課表發給了顧思哲漫不經心地說著之前見到的趣聞。“而且,李哥現在也二十七、八了吧,還沒結婚呢,兩個人又是同校或許早先就認識,年齡也都大差不差的,說不定正在談著呢。”


    “可能吧。”顧思哲這邊想的卻是另一迴事,看來李清卓和鄭佳現在還有著密切聯係。


    顧思哲在醫院裏陪李延過了一下午,突然有種李延才是最樂得自在的人,雖然受傷,但是無憂無慮的可以置身事外。


    走出病房看了一眼還算明亮的天空,還有好多事情要等著自己去做,想到這裏,顧思哲又輕鬆不起來了。


    他又重新進了電梯內,按下了按鈕,可這電梯似乎不是準備在一樓就停留的,相反的是,電梯豎直而下,直接到了-1層,顧思哲異常的鎮靜,心想著可能是樓下有人要上來罷了。


    正當此時,電梯門開了,果然有一隻幹枯的手伸進來,顧思哲皺了一下眉頭,他可不相信有鬼,手的主人是一個老人,從穿著來看,是個清潔工,應該是剛從地下的太平間歸來。


    老人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顧思哲,按了一下按鈕。


    隨之而來的是刺眼的光亮,許是剛才在陰暗的地下待得眼睛都適應了,所以這突如其來的明亮讓顧思哲的眼睛有些不適。


    那老人拿著拖把走得緩慢,臨走前還不忘看了一眼顧思哲,那個眼神讓顧思哲頭皮發麻,“難道他也能看出我最近諸事不順?”


    李延沒有說什麽時候能迴去,到時候見了李清卓就簡短說兩句就可以了,可是,昨天請假時自己的那一番言語讓李清卓如坐針氈一般,自己還能平靜地再和他對話嗎?怕是李清卓已經察覺到了什麽吧。


    顧思哲路邊招唿了一輛出租車,正值下班的晚高峰,誰知車裏竟然已經有了一個女乘客,看年紀和自己相仿,大約也是大學城的學生吧。


    顧思哲從後視鏡看到司機胡子拉碴的,一臉萎靡,目光忽上忽下的盯著副座的女生。車開了半天,司機才想起問顧思哲去哪。


    “l大。”


    得到答複的司機瞅著副座的女生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女生要去的地方是比l大稍微遠一點的學校,那個學校要從山邊的小路穿過去。


    顧思哲靠著窗看著外麵的街燈已然亮起,飛速行駛的車輛讓顧思哲花了眼睛。想到剛剛地下的太平間,她,是否也曾經在那裏停留過?


    自然,顧思哲想的就是那個小女孩,心底又有些黯然神傷。


    司機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住了,是紅燈。顧思哲瞟了一眼後視鏡,副座的那個女生神色有些緊張,手一直來迴摸著手機。


    “師傅,我不去l大了,把我送到k大門口。”顧思哲自言自語著“忘了還要去k大找一下朋友。”


    聽到顧思哲的迴答,副座的女生透過後視鏡投來感激的目光。


    下了車,那女生道了聲謝,小步跑迴了學校門口。


    顧思哲左顧右盼,期望著這時還能有公交路過,出租是不可能的了,這個學校建的偏僻,少有人來的。


    這時,從校內駛出一輛車,奇怪的是,竟然在顧思哲麵前停住了。顧思哲覺得這車很眼熟,是蘇謙的車。


    好巧不巧的,這正是蘇謙的車。


    蘇謙打開了車門,顧思哲知道蘇謙這是要順路捎他一程,就上了車。


    蘇謙一路上都緘默不語。


    “真是巧啊,老哥,正好碰到你。”顧思哲覺得氣氛異常尷尬,要說兩句緩和一下。


    “嗯,”蘇謙知道顧思哲想問為什麽出現在此地。“剛結束k大的鑒賞課,看到你在路邊就送你一程。”蘇謙的言語裏沒有一絲溫度,還是那日見他那般,“你呢?”


    機會來了,在這裏讓顧思哲碰到蘇謙,如此巧合之下,當然要套點話。


    “清卓哥讓我去醫院探望一下舍友,迴去匯報一下。”顧思哲想起了什麽又補充道,“哦,對了,忘了說清卓哥,他是我們導員。”顧思哲尷尬地笑笑,他這是故意說的。


    身旁的蘇謙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手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我認識,你們導員是我大學舍友。”


    “那真的是太巧了,沒想到你們還是舍友呢!”顧思哲笑了起來,語氣突然升溫。


    “是啊,我們還打了一架。”看樣子,蘇謙很不爽,方向盤突然握得更緊了。


    早知道會有如此尷尬的氣氛,顧思哲不想刺激他,但是,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難得舍友,四年同寢的,有什麽矛盾解不開呢。”


    車就這麽開到了l大門口,蘇謙突然轉過臉,車內剛熄了燈,眼睛頓時失色,他整個人隱匿在黑夜中,渾身散發出說不出的悲傷,“要是別人勾引你的女朋友呢?”


    顧思哲愣愣地下了車,蘇謙很快就開走了,留下一路的風聲。


    自古以來,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這都是男人的兩大不共戴天之仇啊......


    倘若這個時候,蘇謙知道了兇手是誰,肯定會將他碎屍萬段的。


    可是,如果真的是李清卓,那麽他的動機又是什麽?嫉妒?信中的確提到過;憤怒?對於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毀了也不會讓別人得到?蘇謙的話也表明了他與李清卓的矛盾起源。還是說......


    無數的疑問讓顧思哲感到筋疲力竭,他加快了速度,往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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