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狸狸不狸狸的?”


    少年眉間聚起一個“川”字,覺得這小丫頭越來越喜歡玩文字遊戲。


    黎夢雨也沒多注意他的表情,隻顧著撫摸懷裏的小白貓。


    這是隻野貓兒,不知從哪兒來的,被小丫頭放在窗台上的果脯吸引了來,就一起賴在這不走了。


    和某個小丫頭一模一樣。


    黎夢雨給這隻小貓起了和梨梨一樣的名字,雪白的身子沒有一絲瑕疵,兩隻圓眼卻是一黃一藍的鴛鴦眼。


    就是比那隻梨梨瘦了許多,田園貓,天生的苗條纖細。


    月白空由著她自己胡鬧,可時間一長,他又覺得不對勁。


    一直黏著他的狗皮膏藥不見了,整天就抱著一隻小貓逗趣,仿佛他成了不受待見的背景板,小丫頭和小貓兒才是這閣樓裏的主子。


    月白空又有了意見,“你要逗貓去別處,別妨礙我看書。”


    少年臉色臭臭的,誰此時招惹他都會被劈頭蓋臉一陣冷嘲熱諷。


    黎夢雨眨巴了下小眼睛,將小貓兒丟到一旁爬上了矮榻。


    月白空見她爬了過來,十分嫌棄地挪了個身位,小丫頭似看不出他的肢體語言,厚著小臉往他身上貼。


    “逗你的貓去,過來惹我做甚?”少年眼神看不出喜怒,小丫頭卻擅自替他做了解讀。


    “小白哥哥別吃醋,貓兒和你,我絕對選你的。”


    狗皮膏藥又黏了上來,小臉笑得齜牙咧嘴,抱住少年的胳膊不鬆手。


    “什麽吃醋,別瞎說。”少年雖蹙著眉,卻沒有甩開扒在他胳膊上的兩隻小胖手。


    習慣真的很可怕,有些東西一旦成了習慣,稍有不同就會各種不自在。


    月白空發現自己竟一點點在習慣有這小丫頭的日子,有什麽東西在一點點偏離原本的軌跡。


    黎夢雨依著月白空看他手裏的書本。


    他閱讀速度快,一目十行,一頁書在他麵前停留不了多久就會翻篇。


    黎夢雨在知道他有這項“絕技”之後才恍然,那晚他並非戲耍她,是他真的就有這麽高效的閱讀效率。


    黎夢雨自愧不如,跟不上他的速度隻能偷偷瞄他的人。


    忽見得少年耳根泛起了粉,在那白得如凝脂的肌膚上十分明顯。


    這是看了什麽?


    黎夢雨複又把視線挪迴書本上,少年骨節分明的纖手已將整個書本倒扣了過來。


    黎夢雨不解地望著他,月白空卻咳嗽了一聲,起身下榻將書本放迴了書架中。


    他又拿了本青色封麵的線裝書迴來,當著小丫頭的麵打開,就連翻動的速度也比之前慢了許多。


    有古怪。


    “怎麽不看那本了?”


    “你想看那本?”


    少年還是一如既往的麵不露色。


    小丫頭懵懂地點點頭,實則以他翻書的速度,她根本就不知道書上寫了什麽。


    “咳。”月白空一本正經地清了清嗓子,“那個你還看不懂,等你再長大一點再看吧。”


    結合少年的話語與他剛才的表現,黎夢雨大概猜出書裏的內容了。


    圓嘟嘟的小臉也跟著染上紅霞,狀似無意地“嗯”了一聲,腦子裏卻偷偷記下了那本書的書名。


    **


    白天不能出門,兩個小孩都過著晝夜顛倒的日子。


    月白空習慣在矮榻上歇息,看書看得困了能直接躺下。


    不過自從閣樓裏多了一個不速之客後,月白空每次躺下之前都要確認一下身後是否還蜷縮著一個小家夥。


    因為藥的關係,小丫頭睡著之後體溫會驟降,為了保暖她總是把自己蜷縮成蝦米狀。


    月白空會將她輕輕摟入懷中,掰開她蜷縮的手腳,讓她以正常的臥姿躺平入睡。


    女孩身上的沁涼會撫平他內心的燥熱,同時他灼熱的體溫也會溫暖她僵硬的身軀。


    原本這樣互相依存下去也不錯的,可事情總沒有想象中那麽順遂。


    這天黎夢雨臨到該起床的時候仍不見醒來,鍾嬤嬤過來一看,一眼得知是小兒驚風。


    月白空急忙叫宗承找大夫,完全忘記了這月宅的其他人基本都不在乎他的死活,更別說替他身邊的小丫頭看病了。


    月白空從黑夜等到白天,眼睜睜看著小丫頭熬過一次又一次的驚厥,卻遲遲都沒有等來醫生。


    宗承抱歉地立於閣樓的樓梯口,月白空又迴複到了那個沉默寡言的家主身份上。


    他知道宗承盡力了,無從責怪起,揮揮手讓他退下。


    小丫頭命硬,幾次驚厥發作都安穩平複了下來,現在暫時處於安定期。


    月白空表情雖平靜,內心卻因女孩驚厥中溢出的幾句囈語而風浪漸起。


    他就在她身邊,親耳聽見女孩用氣聲輕微地唿喊。


    “先生,再等等……莫哭……夢夢很快就迴來……”


    她在叫誰等等?又讓誰不哭呢?


    心中的疑惑的同時,卻覺得有一股氣悶在胸口不上不下。


    有一種屬於自己的東西卻要被他人拿走的慍怒。


    她是他救起的,她亦喝下了與他相同的毒與藥,他們曾肌膚相貼感受過彼此,也同榻共眠互相依偎這對方……


    他們之間明明有著誰都比不上聯係,為何他卻還是有這種不久後將失去她的焦慮?


    月白空守著小丫頭,少有的沒有看書。


    赤色的雙眸一直凝望著懷裏的女孩,像在解讀從未觸碰過的深奧文字,久久不能迴神。


    **


    黎夢雨完全不知道自己曾差點因為驚厥而丟了小命,此時正奮力分析著目前的形勢。


    小丫頭在紙張上寫寫畫畫,目前已知的線索都羅列了出來。


    她迴到了五十年前的月家,此時月家還沒覆滅,且還有個和皇夜闌長得極像的少年,是月家被架空了的小家主月白空。


    月白空身中奇毒,熱症發作時和皇夜闌極像,所以基本可以斷定月白空就是皇夜闌。


    可五十年的時間差又該怎麽解釋?


    若她真的迴到了過去,那處於正常時空下的皇夜闌應該是個六七十歲的糟老頭了啊!


    黎夢雨做了許多假設,在紙上圈圈畫畫,忽地有聲音從一旁傳來:“你在寫什麽?”


    黎夢雨連阻止都來不及,整紙張就被人給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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