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滿樓在青州不算是最好的酒樓,單卻是生意最紅火的,因為這裏雖然沒有高官顯貴的客人,但是由於有一個手藝超凡的廚師,能把平常的菜肴做出絕美的味道,更重要的還是,這裏的酒味醇香,而且價格公道,連那些平民百姓、勞工苦力鬥可以來這裏喝上幾碗,久而久之,這裏自然成了青州城一道熱鬧的風景,聽說最近念過不惑之年的掌櫃竟然生了一個兒子,老來得子,喜上加喜,不但壓低了酒價,而且夜吩咐小二,不再往酒裏摻水了,這樣反而生意更好了,掌櫃的抱著胖兒子,是笑的已經看不見眼睛了。
這天,門口來了兩位客人,一個氣勢不凡,雙眼如炬,後麵跟著一個顯得有些孱弱的儒生模樣,小二彎著腰,雙眼已笑成了一條縫:”吆,這不是鄭爺嗎,您老可是好久沒來了,小店的好酒可都沒敢開封呢,還有一位爺大駕光臨,小店今日真是蓬蓽生輝啊,快裏麵請。”小二這一陣吆喝,聽得心裏甚是舒服,鄭乾坤心中也是受用,可麵色依舊冷漠,沉聲說道:“老規矩,醉仙居,千年夢,再上幾碟小菜,快去。”
小二一聲吆喝:“得唻,您裏麵請,醉仙居貴賓兩位,千年夢好酒一壇。”
醉仙居其實就是一間靠近街邊的包間,裏麵陳設簡陋,靠近窗子,可以看見熙熙攘攘的街市。正乾坤麵對這文弱的少年,倒上一碗水酒,仰頭而盡,豪放的吹出一口酒氣:“真是好酒,燕少俠不妨也嚐上一嚐。”
對麵坐著的正是燕男,蘇府的命案剛了,便接到了鄭捕頭的邀請,來此一聚,雖是初次相識,可燕男確實是對這個人的江湖豪氣有所動容,所以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料想鄭乾坤定是有諸多疑慮尚未解開,急需知道心中的答案。
燕男曾經見過老孫喝過酒,雖沒有鄭乾坤那麽粗曠,但眼見那股清流慢慢進入喉中,老孫的那張褶皺的老臉都舒展開了,露出愉悅的神色,他不知道酒的魅力究竟在哪裏,今天竟是第一次有人請他喝酒,人生總有些東西是需要第一次嚐試,他也端起酒碗,料想這酒及時不是那麽美味,但也不會很難喝,不然老孫也不會油那麽享受的表情。於是,燕男學著鄭乾坤的樣子,一口喝盡碗裏的酒水。
隻聽”噗“的一聲,一口清酒盡數被噴了出來,燕男直覺入喉一陣火辣,再看燕男臉色一片潮紅,顯出痛苦之色,急忙吞了幾口小菜,才平靜下來,這期間,鄭乾坤一直玩味的看著燕男,臉上帶著一絲笑意,燕男不知如何開口,隻是幹笑一聲。鄭乾坤又喝了一大口,雙眼微眯,露出沉醉的表情,歎道:“千年夢,恍如一夢千年,世事浮沉,千年一醉,實在是好東西,我身為捕頭的銀餉也隻能隔一陣子才能喝上一壺,可惜被燕兄就這麽糟蹋了。”
燕男尷尬一笑:“小弟卻是第一次喝酒,還不懂其中甘味。”
鄭乾坤哈哈大笑,似乎在這裏才沒有了捕頭的威風,盡顯男兒本色,不拘小節。他端著酒說道:“酒是最好的忘憂良藥,雖是入口辛辣,可流入身體卻是一股豪邁之氣,細細品之,可知世間甘苦,盡管浮生若夢,也能從中解去煩惱,盡顯男兒性情。”
燕男細細的抿了一口,這次的辛辣卻是沒有第一口那麽濃烈了,入喉後一股暖流湧遍全身,似乎還很暢快,燕男笑著說道:“沒想到鄭捕頭喝酒也能悟出人生真諦。”
鄭乾坤又喝了一大口,慢悠悠的說道:“看慣了生死,在這麽一點小小的癖好中忘卻所有,偷得一絲歡愉,也是不錯的。”鄭乾坤臉色已是微紅,眼神卻是更加的清澈。
燕男覺得麵前這個人的確有點意思,邀請他喝酒,果真是一碗接著一碗的喝,竟什麽也不問,甚至燕男的出身來曆都不了解,就這麽坦然的豪飲,甚至還有些微醉。燕男忽然覺得這樣的人才值得作一個朋友,不禁也大口的喝了半碗,那種入口的灼燒感瞬間化成一股熱流,在腹部流轉,頭腦力都是一片空曠,他夜長長的唿出一口濁氣,說道:”果真舒坦,不過鄭兄今日邀請燕某,不光是喝酒這麽簡單吧。“
鄭乾坤麵色深沉,盯著燕男,竟神秘的說道:”你知道嗎?關弄羽和蘇齊氏被關到大牢後第二天,就一個自殺死在牢裏,一個變得瘋瘋癲癲,成了個傻子。“
”哦“燕男平靜的喝了一口酒,他似乎已喜歡上了這種感覺,頗有興致的問道:”鄭兄和我說這些,難道覺得與在下有關嗎?“
鄭乾坤豪氣一笑:”我入仕這麽多年,離奇的案件見過不少,大多都是故弄玄虛,可真正能讓死人說話的,還真是沒見過,我想知道燕兄弟是如何做到的。”
燕男平靜的臉上也泛出一絲的紅暈,可依舊清醒入常:“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他過去的痕跡,真正說話的不是人,而是身上留下的見證,而燕某隻是用了謝手段讓讓證據自己說話罷了。”
鄭乾坤一臉的懷疑:“那燕兄弟講的那段故事呢,如此的真實,連細節之處都是娓娓道來,不但精彩至極,連涉事之人都是深信不疑,以為是死人親自張口。”
燕男一臉的冷漠:“如果沒有人心的算計,沒有叵測居心,任誰都不會產生恐懼心理,隻有真正作過,那人心便從此不會安然了,關弄羽與蘇齊氏並不在乎故事的本身動聽與否,而是故事讓他們的心產生了動蕩與恐懼。”
鄭乾坤一怔,瞬間握著手裏的酒陷入了沉吟中,雙眼迷離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斷,雖然他還是有些地方無法想通,可麵前這個少年的確是說出了人心的弱點,眼神變得清明起來,與燕男重重的碰了酒杯,他不禁一仰頭,豪氣的喝幹手中的酒水,二人開始加快了喝酒的頻率,竟如同兄弟般邊喝便閑聊起來。
鄭乾坤:“燕兄弟的見地鄭某真是佩服了,可當時燕兄怎知蘇家少爺是被燕子害死的?”
燕男:“小弟從小讀過幾本醫經,對於特殊的毒物還算了解,這種燕子名叫血燕,本不多見,專吃腐屍,內藏劇毒,蘇少爺常端著飯碗在簷下,應該是飯裏的肉香味引得雛燕流了口水,落入碗中,才是蘇少爺最終致命的原因。”
鄭乾坤:“其實燕兄弟早就看出了端倪,隻是沒有揭穿罷了。”
燕男一笑:“如果早就說出來,又怎能為亡者了卻生前遺憾。”
鄭乾坤:“燕兄弟真是好手筆,不過泥最後拿出的珠花銀釵當真是蘇齊氏所有嗎,也真是迫害親夫的兇器嗎?”
燕男滿含深意的迴到:“隻要蘇齊氏認罪,那便是真的吧。”
鄭乾坤呻吟片刻,又說道:“職可惜了蘇家少爺……”
燕男也低眉,沉聲歎道:“誰又能說他活著不是煎熬呢,或許這樣對他來說是重生吧!”
二人又是一陣碰杯之聲,這千年夢雖不是什麽名酒,可在二人身上,一個初次飲酒,一個滿口豪飲,竟喝出了不同的意境,不問出身,不問來處,似乎這樣才能作正真的朋友。
隻聽鄭乾坤聲音含糊的說道:“青州每幾年的七月初七朱雀大會,可是人人向往,燕兄弟如此人物,不會是為此而來吧?”
燕男也微醺的迴道:“我本無意,既然趕上了,不妨一探究竟,不枉青州一行。”
鄭乾坤迷離的看著燕男,眼睛已有些發直:“我老鄭看到的,這些年裏進過朱雀屏的人,就每幾個能出來的,燕兄如此年少有為,何必以身犯險。”
燕男也是一陣沉吟,沒有說話,隻聽鄭乾坤繼續說道:“我聽老一輩人說過,這朱雀屏本是古老的將軍府世代守護之物,不知為何,竟化卻飛去,後來又在峽穀顯現,果真離奇……”
從香滿樓出來,已是夜色籠罩,鄭乾坤雙手抱拳,搖晃著離去,他們整整喝了幾個時辰,鄭乾坤已是迷醉。燕男望一望靜謐的夜空,獨自向蘇府走去,夜風一吹,燕男不覺中也有些站立不穩,神色迷離,但意識卻是格外的清明,他不禁自嘲一笑,第一次覺得,醉酒的滋味其實夜很不錯。
蘇府的大門依舊懸掛這白色的布帆,蘇府的喪期還未過,燕男心中也是一陣歎息。下人見到燕男,恭敬的喊了一聲燕公子,急忙為他敞開了大門,徑直跑了進去。不一會,蘇園珞便出現在迴廊之中,俏生生的擋在了燕男的麵前,嬌容中雖掩飾不住一絲悲傷,但已沒有了憔悴之色,紅潤的麵容帶著幾分嗔怪,嬌柔中又帶著幾分羞澀的問道:“燕兄,你區哪裏了,怎麽到現在才迴來,我還以為——”
燕男笑道:“怎麽,蘇姑娘以為燕某不辭而別了嗎?”
蘇園珞低眉撫弄著秀發,低聲陳語:“你會嗎?”
“不會”,迴廊清風徐徐,燕男不覺中醉意上湧,準備越過蘇園珞迴到房中,可邁步一個踉蹌,直覺溫香滿懷,竟與蘇園珞嬌柔的身體撞個滿懷,滿臉的脂香纏繞,讓燕男一陣失魂,急忙運轉靈力,眼色片刻恢複清明之色,現在他忽然又覺得,酒有時候夜不是一個好東西,特別是在喝醉的時候。他不禁用力的瑤瑤頭,隻聽蘇園珞一聲細語:“你喝酒了?”
燕男才發現,手臂竟然還攬在她柔軟的細腰間,觸手一陣柔軟溫熱,他急忙尷尬的收了迴來,不敢直視麵前女子如水的眼神,正在二人貌似曖昧的氣氛中,隻聽一陣鶴唳,如同霹靂般劃破寧靜的夜空,在青州的上空餘音迴蕩。
“是朱雀屏的方向。”蘇園珞怔怔的望著夜空,囈語般的說道。
燕男夜定睛望去,似乎在青州的上空,一陣淩亂的氣流風雲般流轉迴旋,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最終全部落入青州一個方向,估計那就是朱雀屏位置的所在,方圓幾裏的上空都掛起一陣旋風,吹的簌簌作響。燕男雙眼一陣抖動,他看得出,那是一股若有若無的靈力,如波紋般籠蓋夜空,散發這絲絲的陰寒之氣,燕男忽然覺得這股氣流竟是如此的熟悉。
“朱雀落地,峽穀變幻。朱雀屏真的開啟了。“蘇園珞望向燕男,眼神中似乎有些迷茫。此刻的燕男早已沒了醉意,平靜說道:”放心吧,你今年定是青州藥王。“說著,便走向了屋內,隻聽蘇園珞失落的聲音問道:”你真的要進入朱雀屏嗎?“
燕男腳步一滯,但兵沒有迴頭,隻是沉聲迴答了一個是字,便關起了房門,留蘇園珞一人,呆呆的望著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眼神中迷惘而又有些失落。
青州的夜色,在一陣旋風後,又恢複了平日的寧靜,但大多青州的藥商在這個夜裏,隨著一聲清脆的朱雀鳴叫,已經開始躁動起來,有的難眠,有的擔憂,有的開始盤算著周密的計劃,似乎,青州從今夜開始,便有了諸多希望合期盼。燕男在屋內感受到,蘇園珞在迴廊中停留良久,才緩緩的步入房內,倩影中似乎有著無盡的孤獨之意。蘇園珞終究還是一個柔弱女子,一時間失去了哥哥和嫂子,連虛情假意的關弄羽從此也不會再出現了,老父親自從哥哥死後,便終日不再出門,把家裏所以的田產、地契、商鋪都交給了她,如今她成為了一個真正的蘇家之主,可她的內心中,又何嚐不想又一個依靠,但燕男心中明白,這個依靠絕不可能是他。
燕男也一聲輕歎,慢慢的閉上雙目,進入了打坐的境界。
上次破鏡,還是在龍城之內,與唐念交戰的生死關頭,讓他靈力全部封鎖,緊要關頭,卻是那股混沌靈氣激發,才得以脫身,讓他瞬間抓住了一絲感悟,悟出了生機之劍,才滅了唐念。可也正是因為這靈氣,與自身的金色靈力相互衝突,最終讓他痛苦不堪,幾乎走火入魔,靈力混亂,差點釀成不看後果。幸虧及時有了幻陰草,壓製住寒氣的爆發,燕男雖是明白,那股陰寒的靈氣就是鍾大娘死時那一道精光被吸入了他的體內,他當時完全能感受到她的記憶和情感,可慢慢的就全部的消散了,隻留下這麽一道靈力,可卻讓燕男頭疼不已。
燕男如今已知,自己所走之路正是他們口中所說靈修者或者修仙者的道路,與平凡之人的生活截然不同,更沒有前人的說教經驗可以借鑒,完全是靠自己一路的摸索,到底能走到何種地步,到底能走多遠,他自己都無法知道答案,可既然他已做出選擇,走出龍城那片天地,更舍棄了紅門寺、小玉、秦月兄妹、餘晚照等一切的往事,他就要筆直的走下去,不能再迴頭。慢慢的,他的頭腦中,竟閃現出一道俏麗的身影,白衣飄飄,長發垂胸,冷若寒霜卻又輪廓分明的臉……
燕男在繁紛的思緒中,慢慢的變得清明起來,因為他知道,在靈氣運轉中,不是產生雜念,負責萬劫不複都有可能。如今,他越來越發現,自己的身體內幾乎沒怎麽產生變化了,似乎下一次的靈力屏障遙遙無期,燕男感到一陣詫異。可他卻發現,體內那一股金色的氣流不再像以前一樣如洪流般奔放湍急,反而又變得緩慢溫和起來,令燕男十分不解,但那股氣流卻在慢慢變得沉穩實質化,似乎從氣流在向水流一般的轉換著,沉重二緩緩的匯入丹田之中的一個漩渦裏,那道漩渦也晶瑩的變幻著,如飄影一般絲絲匯聚成一個金色的水珠,有慢慢潰散,再盡力的凝聚著,燕男百思不得其解,但如今他的靈力卻是穩定二凝固,幾乎可以信手拈來,而且他完全可以感受到那一道一道絲繞的靈氣慢慢的匯聚到他的頭頂,再緩緩的吸入體內,充盈著整個身體,此時,他似乎覺得這具身體仿佛就是一個獨立的天地,龐然山嶽,容納五行,又井然有序。
燕男不禁又試探著去碰觸一下旁邊那團混沌之氣,如今這團寒氣照壁之前已脹大了幾倍,竟活躍異常,散發著銀色的光芒絲絲流轉,時而變幻著各種形狀,一會化成一把冰晶般的利劍,一會化成一株緩緩長高的小樹,一會化作一道星雨激射,目的就是想突破包裹著它的一層灰色的混沌之氣,可那混沌之氣雖是薄薄的一層,卻似乎柔韌無比,氤氳而繚繞般升騰著,任那股陰寒之氣如何變化形態,都無法突破開來,猶如一團強大的幻境伸縮鼓動。燕男不禁一怔,那股混沌之氣有著幻陰草的氣息,但似乎又大不相同,因為那股氣息散發出來的漣漪強大而危險,似乎帶著某種蠻荒的毀滅之氣。
這天,門口來了兩位客人,一個氣勢不凡,雙眼如炬,後麵跟著一個顯得有些孱弱的儒生模樣,小二彎著腰,雙眼已笑成了一條縫:”吆,這不是鄭爺嗎,您老可是好久沒來了,小店的好酒可都沒敢開封呢,還有一位爺大駕光臨,小店今日真是蓬蓽生輝啊,快裏麵請。”小二這一陣吆喝,聽得心裏甚是舒服,鄭乾坤心中也是受用,可麵色依舊冷漠,沉聲說道:“老規矩,醉仙居,千年夢,再上幾碟小菜,快去。”
小二一聲吆喝:“得唻,您裏麵請,醉仙居貴賓兩位,千年夢好酒一壇。”
醉仙居其實就是一間靠近街邊的包間,裏麵陳設簡陋,靠近窗子,可以看見熙熙攘攘的街市。正乾坤麵對這文弱的少年,倒上一碗水酒,仰頭而盡,豪放的吹出一口酒氣:“真是好酒,燕少俠不妨也嚐上一嚐。”
對麵坐著的正是燕男,蘇府的命案剛了,便接到了鄭捕頭的邀請,來此一聚,雖是初次相識,可燕男確實是對這個人的江湖豪氣有所動容,所以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料想鄭乾坤定是有諸多疑慮尚未解開,急需知道心中的答案。
燕男曾經見過老孫喝過酒,雖沒有鄭乾坤那麽粗曠,但眼見那股清流慢慢進入喉中,老孫的那張褶皺的老臉都舒展開了,露出愉悅的神色,他不知道酒的魅力究竟在哪裏,今天竟是第一次有人請他喝酒,人生總有些東西是需要第一次嚐試,他也端起酒碗,料想這酒及時不是那麽美味,但也不會很難喝,不然老孫也不會油那麽享受的表情。於是,燕男學著鄭乾坤的樣子,一口喝盡碗裏的酒水。
隻聽”噗“的一聲,一口清酒盡數被噴了出來,燕男直覺入喉一陣火辣,再看燕男臉色一片潮紅,顯出痛苦之色,急忙吞了幾口小菜,才平靜下來,這期間,鄭乾坤一直玩味的看著燕男,臉上帶著一絲笑意,燕男不知如何開口,隻是幹笑一聲。鄭乾坤又喝了一大口,雙眼微眯,露出沉醉的表情,歎道:“千年夢,恍如一夢千年,世事浮沉,千年一醉,實在是好東西,我身為捕頭的銀餉也隻能隔一陣子才能喝上一壺,可惜被燕兄就這麽糟蹋了。”
燕男尷尬一笑:“小弟卻是第一次喝酒,還不懂其中甘味。”
鄭乾坤哈哈大笑,似乎在這裏才沒有了捕頭的威風,盡顯男兒本色,不拘小節。他端著酒說道:“酒是最好的忘憂良藥,雖是入口辛辣,可流入身體卻是一股豪邁之氣,細細品之,可知世間甘苦,盡管浮生若夢,也能從中解去煩惱,盡顯男兒性情。”
燕男細細的抿了一口,這次的辛辣卻是沒有第一口那麽濃烈了,入喉後一股暖流湧遍全身,似乎還很暢快,燕男笑著說道:“沒想到鄭捕頭喝酒也能悟出人生真諦。”
鄭乾坤又喝了一大口,慢悠悠的說道:“看慣了生死,在這麽一點小小的癖好中忘卻所有,偷得一絲歡愉,也是不錯的。”鄭乾坤臉色已是微紅,眼神卻是更加的清澈。
燕男覺得麵前這個人的確有點意思,邀請他喝酒,果真是一碗接著一碗的喝,竟什麽也不問,甚至燕男的出身來曆都不了解,就這麽坦然的豪飲,甚至還有些微醉。燕男忽然覺得這樣的人才值得作一個朋友,不禁也大口的喝了半碗,那種入口的灼燒感瞬間化成一股熱流,在腹部流轉,頭腦力都是一片空曠,他夜長長的唿出一口濁氣,說道:”果真舒坦,不過鄭兄今日邀請燕某,不光是喝酒這麽簡單吧。“
鄭乾坤麵色深沉,盯著燕男,竟神秘的說道:”你知道嗎?關弄羽和蘇齊氏被關到大牢後第二天,就一個自殺死在牢裏,一個變得瘋瘋癲癲,成了個傻子。“
”哦“燕男平靜的喝了一口酒,他似乎已喜歡上了這種感覺,頗有興致的問道:”鄭兄和我說這些,難道覺得與在下有關嗎?“
鄭乾坤豪氣一笑:”我入仕這麽多年,離奇的案件見過不少,大多都是故弄玄虛,可真正能讓死人說話的,還真是沒見過,我想知道燕兄弟是如何做到的。”
燕男平靜的臉上也泛出一絲的紅暈,可依舊清醒入常:“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他過去的痕跡,真正說話的不是人,而是身上留下的見證,而燕某隻是用了謝手段讓讓證據自己說話罷了。”
鄭乾坤一臉的懷疑:“那燕兄弟講的那段故事呢,如此的真實,連細節之處都是娓娓道來,不但精彩至極,連涉事之人都是深信不疑,以為是死人親自張口。”
燕男一臉的冷漠:“如果沒有人心的算計,沒有叵測居心,任誰都不會產生恐懼心理,隻有真正作過,那人心便從此不會安然了,關弄羽與蘇齊氏並不在乎故事的本身動聽與否,而是故事讓他們的心產生了動蕩與恐懼。”
鄭乾坤一怔,瞬間握著手裏的酒陷入了沉吟中,雙眼迷離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斷,雖然他還是有些地方無法想通,可麵前這個少年的確是說出了人心的弱點,眼神變得清明起來,與燕男重重的碰了酒杯,他不禁一仰頭,豪氣的喝幹手中的酒水,二人開始加快了喝酒的頻率,竟如同兄弟般邊喝便閑聊起來。
鄭乾坤:“燕兄弟的見地鄭某真是佩服了,可當時燕兄怎知蘇家少爺是被燕子害死的?”
燕男:“小弟從小讀過幾本醫經,對於特殊的毒物還算了解,這種燕子名叫血燕,本不多見,專吃腐屍,內藏劇毒,蘇少爺常端著飯碗在簷下,應該是飯裏的肉香味引得雛燕流了口水,落入碗中,才是蘇少爺最終致命的原因。”
鄭乾坤:“其實燕兄弟早就看出了端倪,隻是沒有揭穿罷了。”
燕男一笑:“如果早就說出來,又怎能為亡者了卻生前遺憾。”
鄭乾坤:“燕兄弟真是好手筆,不過泥最後拿出的珠花銀釵當真是蘇齊氏所有嗎,也真是迫害親夫的兇器嗎?”
燕男滿含深意的迴到:“隻要蘇齊氏認罪,那便是真的吧。”
鄭乾坤呻吟片刻,又說道:“職可惜了蘇家少爺……”
燕男也低眉,沉聲歎道:“誰又能說他活著不是煎熬呢,或許這樣對他來說是重生吧!”
二人又是一陣碰杯之聲,這千年夢雖不是什麽名酒,可在二人身上,一個初次飲酒,一個滿口豪飲,竟喝出了不同的意境,不問出身,不問來處,似乎這樣才能作正真的朋友。
隻聽鄭乾坤聲音含糊的說道:“青州每幾年的七月初七朱雀大會,可是人人向往,燕兄弟如此人物,不會是為此而來吧?”
燕男也微醺的迴道:“我本無意,既然趕上了,不妨一探究竟,不枉青州一行。”
鄭乾坤迷離的看著燕男,眼睛已有些發直:“我老鄭看到的,這些年裏進過朱雀屏的人,就每幾個能出來的,燕兄如此年少有為,何必以身犯險。”
燕男也是一陣沉吟,沒有說話,隻聽鄭乾坤繼續說道:“我聽老一輩人說過,這朱雀屏本是古老的將軍府世代守護之物,不知為何,竟化卻飛去,後來又在峽穀顯現,果真離奇……”
從香滿樓出來,已是夜色籠罩,鄭乾坤雙手抱拳,搖晃著離去,他們整整喝了幾個時辰,鄭乾坤已是迷醉。燕男望一望靜謐的夜空,獨自向蘇府走去,夜風一吹,燕男不覺中也有些站立不穩,神色迷離,但意識卻是格外的清明,他不禁自嘲一笑,第一次覺得,醉酒的滋味其實夜很不錯。
蘇府的大門依舊懸掛這白色的布帆,蘇府的喪期還未過,燕男心中也是一陣歎息。下人見到燕男,恭敬的喊了一聲燕公子,急忙為他敞開了大門,徑直跑了進去。不一會,蘇園珞便出現在迴廊之中,俏生生的擋在了燕男的麵前,嬌容中雖掩飾不住一絲悲傷,但已沒有了憔悴之色,紅潤的麵容帶著幾分嗔怪,嬌柔中又帶著幾分羞澀的問道:“燕兄,你區哪裏了,怎麽到現在才迴來,我還以為——”
燕男笑道:“怎麽,蘇姑娘以為燕某不辭而別了嗎?”
蘇園珞低眉撫弄著秀發,低聲陳語:“你會嗎?”
“不會”,迴廊清風徐徐,燕男不覺中醉意上湧,準備越過蘇園珞迴到房中,可邁步一個踉蹌,直覺溫香滿懷,竟與蘇園珞嬌柔的身體撞個滿懷,滿臉的脂香纏繞,讓燕男一陣失魂,急忙運轉靈力,眼色片刻恢複清明之色,現在他忽然又覺得,酒有時候夜不是一個好東西,特別是在喝醉的時候。他不禁用力的瑤瑤頭,隻聽蘇園珞一聲細語:“你喝酒了?”
燕男才發現,手臂竟然還攬在她柔軟的細腰間,觸手一陣柔軟溫熱,他急忙尷尬的收了迴來,不敢直視麵前女子如水的眼神,正在二人貌似曖昧的氣氛中,隻聽一陣鶴唳,如同霹靂般劃破寧靜的夜空,在青州的上空餘音迴蕩。
“是朱雀屏的方向。”蘇園珞怔怔的望著夜空,囈語般的說道。
燕男夜定睛望去,似乎在青州的上空,一陣淩亂的氣流風雲般流轉迴旋,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最終全部落入青州一個方向,估計那就是朱雀屏位置的所在,方圓幾裏的上空都掛起一陣旋風,吹的簌簌作響。燕男雙眼一陣抖動,他看得出,那是一股若有若無的靈力,如波紋般籠蓋夜空,散發這絲絲的陰寒之氣,燕男忽然覺得這股氣流竟是如此的熟悉。
“朱雀落地,峽穀變幻。朱雀屏真的開啟了。“蘇園珞望向燕男,眼神中似乎有些迷茫。此刻的燕男早已沒了醉意,平靜說道:”放心吧,你今年定是青州藥王。“說著,便走向了屋內,隻聽蘇園珞失落的聲音問道:”你真的要進入朱雀屏嗎?“
燕男腳步一滯,但兵沒有迴頭,隻是沉聲迴答了一個是字,便關起了房門,留蘇園珞一人,呆呆的望著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眼神中迷惘而又有些失落。
青州的夜色,在一陣旋風後,又恢複了平日的寧靜,但大多青州的藥商在這個夜裏,隨著一聲清脆的朱雀鳴叫,已經開始躁動起來,有的難眠,有的擔憂,有的開始盤算著周密的計劃,似乎,青州從今夜開始,便有了諸多希望合期盼。燕男在屋內感受到,蘇園珞在迴廊中停留良久,才緩緩的步入房內,倩影中似乎有著無盡的孤獨之意。蘇園珞終究還是一個柔弱女子,一時間失去了哥哥和嫂子,連虛情假意的關弄羽從此也不會再出現了,老父親自從哥哥死後,便終日不再出門,把家裏所以的田產、地契、商鋪都交給了她,如今她成為了一個真正的蘇家之主,可她的內心中,又何嚐不想又一個依靠,但燕男心中明白,這個依靠絕不可能是他。
燕男也一聲輕歎,慢慢的閉上雙目,進入了打坐的境界。
上次破鏡,還是在龍城之內,與唐念交戰的生死關頭,讓他靈力全部封鎖,緊要關頭,卻是那股混沌靈氣激發,才得以脫身,讓他瞬間抓住了一絲感悟,悟出了生機之劍,才滅了唐念。可也正是因為這靈氣,與自身的金色靈力相互衝突,最終讓他痛苦不堪,幾乎走火入魔,靈力混亂,差點釀成不看後果。幸虧及時有了幻陰草,壓製住寒氣的爆發,燕男雖是明白,那股陰寒的靈氣就是鍾大娘死時那一道精光被吸入了他的體內,他當時完全能感受到她的記憶和情感,可慢慢的就全部的消散了,隻留下這麽一道靈力,可卻讓燕男頭疼不已。
燕男如今已知,自己所走之路正是他們口中所說靈修者或者修仙者的道路,與平凡之人的生活截然不同,更沒有前人的說教經驗可以借鑒,完全是靠自己一路的摸索,到底能走到何種地步,到底能走多遠,他自己都無法知道答案,可既然他已做出選擇,走出龍城那片天地,更舍棄了紅門寺、小玉、秦月兄妹、餘晚照等一切的往事,他就要筆直的走下去,不能再迴頭。慢慢的,他的頭腦中,竟閃現出一道俏麗的身影,白衣飄飄,長發垂胸,冷若寒霜卻又輪廓分明的臉……
燕男在繁紛的思緒中,慢慢的變得清明起來,因為他知道,在靈氣運轉中,不是產生雜念,負責萬劫不複都有可能。如今,他越來越發現,自己的身體內幾乎沒怎麽產生變化了,似乎下一次的靈力屏障遙遙無期,燕男感到一陣詫異。可他卻發現,體內那一股金色的氣流不再像以前一樣如洪流般奔放湍急,反而又變得緩慢溫和起來,令燕男十分不解,但那股氣流卻在慢慢變得沉穩實質化,似乎從氣流在向水流一般的轉換著,沉重二緩緩的匯入丹田之中的一個漩渦裏,那道漩渦也晶瑩的變幻著,如飄影一般絲絲匯聚成一個金色的水珠,有慢慢潰散,再盡力的凝聚著,燕男百思不得其解,但如今他的靈力卻是穩定二凝固,幾乎可以信手拈來,而且他完全可以感受到那一道一道絲繞的靈氣慢慢的匯聚到他的頭頂,再緩緩的吸入體內,充盈著整個身體,此時,他似乎覺得這具身體仿佛就是一個獨立的天地,龐然山嶽,容納五行,又井然有序。
燕男不禁又試探著去碰觸一下旁邊那團混沌之氣,如今這團寒氣照壁之前已脹大了幾倍,竟活躍異常,散發著銀色的光芒絲絲流轉,時而變幻著各種形狀,一會化成一把冰晶般的利劍,一會化成一株緩緩長高的小樹,一會化作一道星雨激射,目的就是想突破包裹著它的一層灰色的混沌之氣,可那混沌之氣雖是薄薄的一層,卻似乎柔韌無比,氤氳而繚繞般升騰著,任那股陰寒之氣如何變化形態,都無法突破開來,猶如一團強大的幻境伸縮鼓動。燕男不禁一怔,那股混沌之氣有著幻陰草的氣息,但似乎又大不相同,因為那股氣息散發出來的漣漪強大而危險,似乎帶著某種蠻荒的毀滅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