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男意識觸碰之下,周身一陣顫抖,急忙撤開靈識,還來不及運轉靈力,直覺靈識一空,忽然杯卷入一片朦朧的世界裏,燕男一陣眩暈,腦中意識都變得空白模糊起來。片刻之後,燕男才逐漸恢複清明,發現自己竟陷入了一片虛無空間,可滿眼所見之處,均是灰白兩色,如流雲般在周身圍繞飄蕩,燕男仿佛進入了一個不可知的世界,無聲、無息,無天、無地,無色、無味。他慢慢的走動著,卻發現根本無法感知一切,自己就好像掉進了一片迷霧裏,什麽也觸碰不到,隻能聽見心跳聲如擂鼓般跳動著,身體卻似一團流雲,漂浮不定,燕男不覺一陣恐慌,正凝望之時,忽覺一道刺眼的青光一閃,一道擎天巨門轟然展現在燕男麵前,並緩緩的開啟一條巨縫,散發出古老的威嚴浩氣,燕男一怔之際,一道刺眼的白光讓燕男雙眼一片玄幻。再睜開時,燕男已是滿臉的驚疑與詫異之色。


    燕男雙眼再次睜開,周圍竟是另一番天地,巨門已消失不見,耳邊梵音四起,聲如洪鍾般充斥著耳膜,燕男幾乎能感覺到這如浪濤般的梵音擠壓著自己的耳孔,慢慢鑽進腦袋,不斷的在腦中迴旋充盈起來,此時他的腦袋一陣空擋過後,便是滿世界的梵音之曲,逐漸的充盈膨脹著,嗡嗡作響,似乎又帶著萬般天籟,風動、葉落、流水、蛙鳴、花枯、蟬息,各種聲音一時具匯,雖然龐然轟響,可各種聲音似乎印在腦中一般,如此的細微之處都那麽真切,甚至還有笑聲、啼哭之聲和夫妻之間雲雨之聲,天地之間的聲色仿佛一時間都籠括在燕男的腦子裏,如形如色。燕男此刻已靜靜的直立,在一片虛空之中,仿佛一道虛無的煙塵般,發絲與衣袂都在無風而動,似乎天地間隻剩下一道虛影,似有似無,又如同山嶽般若隱若現。


    慢慢的,梵音似乎越聚越多,燕男已感覺到聲音已充盈到擠壓著他的額頭,慢慢的膨脹著,雙眼幾乎都被漲的凸了出來,他夢幻般的大喝一聲“啊——”,顯出痛苦之色,梵音終於如線般絲繞斷開,不再鑽入。隻是在腦中一陣流轉迴旋,柔雜交織一起,最終化作片片金色的文字,盤旋迴轉,可燕南卻一個也字也部認識,正思量間,晦澀的文字也寸寸粉碎,變成一道金黃的煙塵消失的無影無蹤,燕男突然間覺得腦中一陣刺痛,如裂如灼,他不禁蜷曲這身體抱著頭呻吟不止,最後撲倒在地,翻滾起來。


    巨痛沒有持續多久,忽然便清明起來,燕男一陣心悸,衣衫早已汗濕,他慢慢的站了起來,如山嶽般緩緩挺立,在虛無中,就如擎天巨柱,慢慢的頂了起來,青衣飛舞,雙眼迷離,但卻如如日月般閃耀著幾色光芒,燕男此時如果能看見,絕對會被自己的形象完全的嚇傻,可他看不見,隻是如巨人般怔怔的直立。直到雙眼色彩片刻消失無蹤,燕男才轉了轉腦袋,迷茫的看向前方。


    他不禁疑慮萬千,眼前是一片何等境界,兩輪日月各自虛空懸掛,一邊晴空萬裏,碧波蔥鬱,一邊如鉤彎月,灰暗淒涼。一邊百花繁盛,升級一片,一邊月夜淒風,卻是枯死凋零,中間一道灰白的界限劃破整個天際,燕男隻是怔怔的望著這個陌生的境地,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不禁背起雙手,如一個詩人一半,遙望著彼岸。忽然,一整風雲鬥轉,兩輪日月慢慢的動了起來,紅日偏西,新月初升,天地又是一陣變幻,那條灰白的界限慢慢的如長虹一般伸展開來,灰暗的一麵隨著新月的移動,竟出現一絲亮色,光亮慢慢的伸展,擴張,整個灰色大地,顯出萬千幹枯縱橫的裂痕,隨著陽光照亮整個大地,裂痕中靜靜的泛起一灘清色,汩汩的冒出絲絲漣漪,一汪清泉爬行著匯聚起來,接著一個青綠色的禾苗直起嬌嫩的腰身,展開兩片綠葉,緩緩的伸長,再伸長,幾乎瞬間變成一顆大樹,濃密的樹葉間精光流轉,泛起一片花海,散發出原始洪荒的強大氣息,蔓延整片大地。


    而另一邊百花凋零,河水枯竭,瞬間陷入一片死寂,沉沉的死寂。蒙蒙的夜空穢氣籠罩,如潮流雲風卷流淌,燕男眼睛一動,這瞬間的天地變幻實在是詭異,可幾乎都發出遠古的氣息,生及時滅,滅又及時生。兩股氣息無比強大,卻在中間柔雜一起,慢慢變成灰白兩色,變成一團混沌之色,如兩條巨蛇纏繞翻騰,竟瞬間向燕男撲來。


    燕男正欲躲閃,可周身卻是一陣凝固,再也無法動彈分毫,直覺兩道強大的氣息奔流而來,瞬間奔騰著淹沒了他的身軀,一股是生命的氣息,一股是毀滅的氣息,兩股洪荒氣息黑白分明撞在了燕男的胸膛,直覺天地都在震蕩,寒熱交替,幾乎可以撕裂燕男的軀體,燕男仰天長嘯一聲,雙臂分開,挺起胸膛,道道灰白的靈氣轟然崩裂,整個虛空在一陣抖動中,天地搖晃間寸寸崩塌,瞬間化作一道閃電,連帶著燕男的身體,瞬間支離破碎,不複存在。


    燕男猛然睜開雙眼,額頭上已是汗珠林密,雙眼湧現出一片驚駭之色,不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漸漸恢複了清明。還好隻是一場幻境,沒想到居然如此的不受控製,連意識都無法擺脫驚擾,差點無從出境,燕男驚魂稍定,試著運行了一下靈氣。


    “咦”燕男不禁一怔,他竟發現,靈氣變得異常的沉重如水,而且變得更加的粗壯,如今周身都包裹著一層模糊的氤氳之氣,在不斷的充溢繚繞,似乎已經感覺到那到屏障的存在,但又觸碰不到,隻是覺得此刻的靈氣無比的純淨和充實,他大袖一揮,疊翠竟化作一道長虹幻影,照亮整個空間,然後一閃又瞬間消失。


    燕男嘴角一絲微笑,又閉上眼睛,可最終卻默念起來:“生百般聲色,卻化作一色湮滅,死本是一色,卻亦能化作百般聲色,生死之道,代表天地輪迴,亦代表不生不滅,小玉母親如此,蘇園珞的哥哥也是如此。他又陷入沉思之中,雙目不住的抖動著,麵色青白不定,隻聽見腹中一片哢哢的破碎之聲,燕男又是一陣痛苦的表情。在他丹田那股混沌之氣中,竟如種子般伸出幾縷晶瑩的嫩芽,如冰如銀,如絲如縷的抖動著,散發出一股勃然的浩氣。


    七月初七,又一年的七月初七。


    青州城,在每年的這一天,似乎總是陰晴不定,濃霧彌漫。青州人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日子,遠處的高山重巒早已被雲霧遮蓋,隻留下一片模糊的黑影,甚至就連街頭巷尾,都籠罩在一片若有若無的白色霧氣中,一絲一縷的漂浮著,時而在清風中一股如蘭濕氣,並從遠處傳出幾聲雀鳴,這樣的景象無疑像是雲遊仙境,可青州的街市上卻沒有幾個身影,每家的門戶都關的緊緊的,生怕收到驚擾一般,整個青州都透出靜謐、詭異的氣息。


    在青州東麵,兩座高聳的山脈之間,有一條幽深的峽穀,就叫朱雀穀,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曆史了,如今在雲霧彌漫中,就像一扇巨大的虛影之門,散發出神秘的氣息。雲霧在這道虛影前,猶如一道巨大的漩渦,翻騰紛飛,時而露出峽穀內部一片流轉的漣漪,層層疊疊的黑色,無法看出裏麵真容。


    這天,一輪紅日剛剛從山嶽間露出朦朧的一邊,迷霧中還帶著絲絲的濕氣,峽穀入口前,早已站定了無數人影,各分陣營的聚在一起,人群背後都停放著一輛華麗的馬車,而站在人群中間的,都是一些衣著光鮮,肥膩不堪的富貴之人,不用說,這些富人就是青州城內有頭有臉的草藥商人,來朱雀峽穀參加幾年才會出現一次的朱雀大會。這些藥商,不時的擦拭著臉上油膩的汗水,凝望著峽穀深處,雖然他們什麽都看不見,但對裏麵的世界卻是似乎充滿了欲望之色,就像看著一座金山一般。


    這時,一串馬蹄聲帶著車輪摩擦的聲音由遠處有韻律的傳了過來,聲音帶著慢慢的節奏,似乎能感覺到馬車主人的悠閑自得,絲毫聽不出有急躁的意思。眾人皆是迴頭張望,卻是一臉的不屑之情。在白色的迷霧中,一輛馬車慢慢悠悠的接近,停在了大峽穀前麵,車簾卷起,隻見一位身材修長的少年跳了下來,似乎有些文弱,但雙眼卻是神采非常,少年一臉的平靜之色,沒有多看一眼峽穀前的眾人,隻是迴身恭敬的站在馬車旁。隨著車中伸出一隻柔美的皓腕玉手,少年則伸手攙扶住,直到一位嬌美的女子輕盈的飄下馬車,少年便直直的站在女子的身後,表情淡漠,沒有一絲波瀾,而女子清顏長發,一臉的英氣,雙眼掃視了麵前一眾,也默默的站在了一旁,麵色冰冷,卻顯得更加的豔麗。


    隻是在先來的眾人之中,一位中年藥商,臉色顯出一片仇恨之色,大袖一甩,請哼一聲,陰冷的瞪視著少女,橫不得用眼神殺死對方一般。之間女子卻是淡然一笑,冷冷的說道:“這不是關掌櫃嗎,看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覺得今年爭奪藥王無望,自慚形穢嗎?”


    藥商一臉的暴怒之色,臉上的橫肉都是一陣抖動,又是一聲冷哼:“蘇姑娘看來是胸有成竹嘍,可關某怎麽也看不出來蘇家還有這本事,別到見真章的時候再丟了臉麵,那在整個青州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話了。”


    蘇園珞不屑一笑,依舊鎮定自若:”小女子的事情就不勞煩閣下操心了,關掌櫃還是想想,當選不上藥王,以後的日子該如何度自處才是正事。“


    關掌櫃狠狠的盯著蘇園珞,咬牙說道:”你放心好了,總比翁媳通奸好過百倍,蘇家害死我兒子,等我拿到藥王,一並和你清算不遲。“


    蘇園珞俏臉泛起一層冰霜,鳳眼圓睜,橫眉冷對:”關掌櫃想把令郎勾引家嫂,迫害家兄,圖謀蘇家家產的賬目一並與我算清嗎?“


    關掌櫃一臉的豬肝之色,憤憤的指著蘇園珞:”你——“,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現在才發現,麵前這個女子,絕非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燕男一陣冷漠,他早已看出,麵前這個富商就是關弄羽的父親,也是青州有名的藥商,估計在關弄羽接近蘇園珞,進入蘇府,這其中也會有他的一份功勞。


    這邊在蘇園珞與關掌櫃冷眼相對中,隻聽眾人一陣驚唿,紛紛都望向了峽穀入口,燕男眼神也是一陣收縮。此刻,峽穀的入口,白色的霧氣,流雲飛卷,如同一隻巨大的白羽大鳥,衝天而起,卷起一道颶風,吹的峽穀前一幹人等都不禁一陣搖晃。等颶風過後,不知何時,雲霧繚繞間,峽穀前竟出現了幾條人影,幾條模糊、漆黑的人影,模糊到根本看不清眉眼,直覺黑影繚繞,形態端莊優雅,猶如畫中色彩一般,輪廓分明,看那修長窈窕的體態,似乎均是一色女子,雖看不清容貌,但一定是幾個魅力無限的女子,因為在場的一眾男子雙眼已變得發直,瞪大眼睛,想仔細看看女子的容顏,可惜卻還是什麽都看不清。


    幾個女子雲鬢高聳,儀態萬千,美麗中似乎透出一種詭異的氣息,燕男眼神微縮,凝神注視。他不禁顯出一片驚異之色,幾個女子周身都包圍著層層黑氣,卻沒有危險的氣息,舉手投足竟顯得與眾不同,可燕南就是無法形容,再看女子背後,似乎一道巨大的波紋屏障,巨大的靈氣漣漪流轉起伏,竟如一道水波,燕男不禁暗自稱奇,這絕非一般的境地可言,連他都無法感知到裏麵任何的東西,就想一股巨大的漩渦,瞬間便卷走燕男的一股神識,燕男不覺一驚,恢複平靜之色。


    在眾多藥商杯女子的形態吸引之際,蘇園珞的柔荑輕輕攬住燕男的臂腕,嬌俏的胸膛一陣起伏,似乎很是緊張,燕男直覺一股如蘭香氣吸入腦中,不禁心中微蕩。隻見,前麵一個黑衣女子香袖一揮,一道黑影閃現,麵前已出現一張漆黑的長案,晶瑩閃耀著點點熒光,上麵流紋驚現,慢慢凝聚出一串一串的字體,最終凝固不動,眾人又是一陣驚唿,因為上麵竟都是所到峽穀各家藥行的名字,一家都沒有遺漏,蘇家的名字也赫然寫在了上麵,蘇園珞發出一聲喘息,驚異的望著眼前似乎不現實的一切,竟不知如何思考,燕男直覺得那隻柔荑似乎握得更緊了。


    就在眾人都驚疑的部感相信眼前的一切之時,耳邊響起一陣空靈的聲音:”時辰已到,我家主人非常感謝青州藥行各位掌事,能如約參加本次朱雀大會,朱雀落下,玄門開啟,幻陰之境,迴首浮雲。“聲音如煙飄蕩,竟細膩的縈繞在每個人的耳邊,溫柔燕語,煞是動聽,眾人聽得心中直覺一股躁動,可麵對如此之境,無人敢造次,紛紛現出莊重之色。


    隻聽燕啼般的細語繼續說道:”閑話莫提,請各位青州藥行掌事奉上幻陰草,已敬我家主人,我家主人吩咐,按照老規矩,我等會如數把金銀償予各位,奉上藥草最多者,便是本次朱雀穀藥王,可享有青州之地珍惜草藥的珍藏和販賣能力,並受我家主人庇佑。獻上草藥後,每家可差遣一人進入朱雀穀,天材地寶,盡可獲取,福禍相依,自有天定。眾家可聽得明白嗎?“


    眾多藥商早已聞到了金銀錢財的味道,雙眼發出異樣的光彩,紛紛點頭,而蘇園珞卻是迷茫的迴頭,看了燕男一眼,雙眼幽深,似乎無盡的深意。


    燕男依舊平津的望著深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聽一聲燕語:“獻藥開始,請各掌事把草藥放在各自的名下。”


    眾人護望一眼,都帶著必得的心念,紛紛湧向了漆黑的長案。


    隻聽黑衣女子輕聲的念道:“青州大裕藥行幻陰草十株、青州神羽藥鋪幻陰草九株、青州黃易藥行幻陰草十三株、青州旗勝藥鋪幻陰草十一株、青州太嶽藥行幻陰草十五株……”


    “十五株”,許多藥行掌事都不禁一愣,這可是多年來聽到的最多的一次了,,眾人不禁一陣躁動,有的羨慕,有的嫉恨,看著太嶽藥行那個胖子得意的小眼神似乎已經覺得藥王的稱號非他莫屬了,也不枉耗費了大筆的錢財,甚至不惜代價的強搶暗奪。


    空靈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青州關氏、青州蘇氏是否還有草藥獻上?”聲音冰冷,卻聽得眾人一振。隻見關掌櫃迴頭瞥了一眼蘇園珞,不屑的走了過去,從下人抱著的大盒子裏取出一束黝黑的草藥,重重的放在長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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