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聽得外麵一陣吵雜聲,祁小羽捏捏額頭,昨晚屬實喝了不少,腦袋暈暈的,好在昨晚睡眠質量還好,感覺全身上下都很解乏,有些日子沒睡到過自然醒了,屋子裏黑漆漆一片,老耿肯定是為了讓他睡個安穩覺,特意將窗簾捂得嚴嚴實實。


    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旁邊地上,老耿早已出去忙了,床墊上的被褥疊的整整齊齊,再仔細看整個屋子,多半是些老舊家具,卻也都收拾的井井有條,已經很不錯了,一個沒有女主人的家,不是每個中年男人都能在這種條件下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嗯?外麵咋這麽吵?抬手看一眼表,擦...十點五十!--#這真有點不像話了,在一個才認識一天的人家裏蹭吃蹭喝又蹭住,這也就罷了,居然一覺悶到快晌午了。


    趕緊起床收拾...


    推開門才透過餐廳的窗戶發現外麵已經飄了一層雪,隻聽樓下一陣忙亂,祁小羽趕忙跑下去。


    剛好碰到準備上樓梯的英子,“小羽哥哥,你醒了啊,我正要上去敲門喊你呢。”


    看到昨晚的一幫住客已經收拾好行李等候在門口。


    “他們這是?出去登山嗎?”


    “啊,還登啥呀,沒看下雪了嘛,上麵都下來通知了,不允許隨便去野外遊玩,一會大巴車就來了,接他們迴市區。”


    “噢噢,這啥天氣呀,三月份還下雪?”


    “嗬嗬,在俺們這是常事,對了,俺爹讓俺問你一聲,一會你跟不跟大巴車走。”英子邊說邊不舍的眼神盯著他。


    “走什麽走?我大老遠的轉了好幾趟車才來這兒,而且我才來一天,哎,也是不走運,本來還想著出去轉轉呢,這雪下的...”


    英子瞬間開心起來,“對對,來這一趟多不容易呀。”


    “這一趟大巴車每天幾點到啊,怎麽時間沒個準呢?”


    “平常都是早上到,這不是因為下雪了嘛,路上肯定耽擱了,今天最後一趟,以後等通知。”英子的話到最後都快聽不到音了。


    “你剛才說什麽?今兒最後一趟了?”


    “噢...但是如果想出山也有辦法的,每年大雪封山,俺和俺爹都搭客棧肖叔家的雪撬車出去。”


    “啥雪撬車?”祁小羽琢磨著,可以啊,有車就好。


    “大狗拉雪橇啊。”


    “...”


    “肖叔叔喜歡養大狗,他家有好幾隻呢,跑起來比拖拉機快多了...”


    祁小羽壓根沒細聽英子後麵說的話。


    “要不...要不我還是跟他們一起迴市區吧,這一下雪,哪都去不了,萬一有什麽著急事可就麻煩了。”趕忙轉身迴房間收拾行李去。


    “小羽哥!哎...”英子一臉失落。


    老耿手裏拿著大勺從廚房探出頭問道:“英子,叫你羽哥了沒?一會兒大巴車該來了,快去問問他。”


    “要問你去問好了!男生的房間俺怎麽好意思進去喊人家?”說罷,英子頭也不迴的去別處忙活。


    “哎?你這娃咋迴事?吃槍藥了似的。”被閨女莫名其妙懟了一頓。


    老耿無奈,隻好自己上樓去問祁小羽接下來的打算。


    房間裏,祁小羽將帶來的一些零食飲料留在一邊,準備背起背包向外走。


    “準備走了啊,嗬嗬。”老耿站在門口問道。


    “啊,叔”


    “東西都收拾好了?”


    “嗯,哦...對了,這些東西留給你和英子。”祁小羽指了指旁邊的零食,忽然又想起了什麽,翻開背包,從裏麵掏出一瓶‘竹葉q’,“叔,這個送給你,等我下次有機會再來這裏給你多帶幾瓶。”


    “啊,嗬嗬,俺最不喜歡推推拖拖的,行,那俺就收下了,謝謝你了。”


    “哦,對了,我聯係方式記得留好了,如果什麽時候有機會去d市,我招待你。”祁小羽隨手將背包提起準備下去。


    “好好好,小羽,俺幫你。”


    老耿上前幫忙拎起一包行李走在祁小羽後麵,步子邁的非常慢,對這個小夥子有種莫名的不舍。


    不一會兒功夫,聽到有人喊,“大巴車來啦。”


    祁小羽和老耿一直呆站在那裏,一時間沒了話說。


    “哦,叔,還沒把你電話號碼給我呢。”祁小羽掏出手機說道。


    “哦,是呢,130......”


    “好了,記下了,咱以後隨時聯係哈。”


    “也不知道英子那丫頭貓哪去了...”老耿說了一句答非所問的話,一邊向四周瞅瞅。


    大巴車臨近了,祁小羽準備拎起行李出發。


    老耿似乎想起了什麽,“哎呀...小羽你稍等一下啊!”趕忙奔向後廚。


    “哎,叔你幹嘛去?”


    “等著啊!馬上就好!”


    ...


    眼瞧著人們都陸續上車了,大巴車門前還有一群人嚷嚷著什麽,祁小羽忙衝著後廚喊了一聲:“叔!我走了啊!英子!哥走啦!”忙拎起行李向車跑去。


    這時候老耿拎著一大包用牛皮紙包裹的東西,從店裏追了出來,“哎,小羽!等等啊!”


    “小羽哥!...”英子在二樓打開窗戶衝他喊。


    祁小羽扭頭衝著二樓的英子揮揮手,“再見!英子!”


    “來,把這個帶著。”老耿將包裹遞過去。


    祁小羽剛要說什麽...


    “這是俺秘製的醬牛肉,小點聲,快收好了,這車上好多人都是俺家的老主顧,別讓他們看著了。”


    “叔,謝謝你了,嗬嗬。”祁小羽本來還想說,其實我的生意就是以出口醬牛肉為主。


    “好了,快去上車吧。”


    這時,祁小羽和老耿幾乎同時聽到車門前那群人跟司機的嚷嚷聲。


    “憑什麽不讓我們上車!”


    不讓上車?啥情況?祁小羽忙上前打聽。


    “大哥,這是咋迴事?”


    “哎呀,人家不讓咱坐車唄,還能咋迴事。”被人家不耐煩地懟了一句。


    擦,特麽說的廢話麽不是,懶得再搭理那個人。


    剛想上前詳細問問司機師傅。


    “好了好了,你們別往上麵擠了啊!要關門啦,真沒空座了!”司機坐在駕駛室大聲喊道。


    “師傅!啥情況啊這是?為啥不讓我們上車?”祁小羽探頭向車裏看了看,大巴車裏麵分明還很寬敞,過道裏都空著呢。


    “不都和你們說了嘛,這下雪天本來就路況不好,平常還好說,就這天氣,出去走不了多遠就會有執勤交警上車檢查,超員的事咱能幹嗎?誰都負不起這個責任呐!”


    擦...難怪不讓上車了,原來是這麽迴事。


    “師傅,那還會有別的車來嗎?”


    “今天最後一趟了,以後就得等上麵通知了,這天氣,誰還會來這地方,好了啊,你們趕緊讓一讓,要關門了!”


    “不許關門!你們走了,我們咋辦?誰管我們?”沒上去車的一群人繼續衝司機嚷嚷。


    祁小羽無奈的看看老耿,發現他臉上反而有些悅動。


    老耿不慌不忙道:“俺覺得吧,人家司機說的也麽毛病,超員可了不得,當年我家...”老耿突然卡了殼,沒再繼續往下說,“我看這樣吧,要不你就在俺們這湊合幾天,俺給你想想法,看哪天有出去的機會再給你送走。”


    其實,祁小羽也不是非得著急離開,隻是他考慮到如果留下來就還得住老耿家,以前也沒少出遠門住賓館客棧啥的,但是祁小羽唯獨受不了住別人的家裏,那種感覺相當不習慣,屬實難受。


    如果和老耿說去對麵老肖家客棧住,還擔心人家多想,好像嫌棄人家裏似的。


    老耿就是如此會洞察人的內心,看祁小羽支支吾吾沒說話,馬上說道:“要不這樣,老肖那邊應該空出不少房間了,俺帶你去他那住,沒事的,放心住你的,俺估摸著他都不能好意思收房錢,嗬嗬。”


    “啊?為啥?”


    “因為俺和他說你是俺侄子呀,俺和老肖是發小,感情硬著呢,嗬嗬。”老耿很是自信地說道。


    “嗬嗬,那不行,一碼是一碼,住店哪有不給人家房錢的,那咱走吧,去老肖那。”說罷,倆人拎起行李朝客棧走去。


    剛才光顧著琢磨別的了,忽然間發現周圍的林峰峭壁被披上一層白雪後,宛如一副巨型風景畫,原來這個地方的美是不分季節不分氣候的。


    “一會兒俺迴家給你拿床新被褥吧,說實話,老肖家那些房間裏的床鋪用品都多少人用過了,肯定不會太幹淨,如果你用杯子啥的俺也給你送去,那些東西啊,盡量別用房間裏的...”


    老耿邊隨祁小羽往客棧走,邊‘嘮嘮叨叨’沒完。


    祁小羽突然停下腳步。


    “咋的了?”


    “叔,迴你店裏住吧。”


    “啊?你說啥?迴我那住?”老耿很是詫異。


    “是啊,怎麽?不願意讓我去?”


    “怎麽會呢!哈哈,好,咱迴去!”


    客棧肖老板正無所事事地坐在客棧前廳嗑瓜子,這場雪下的著實讓他鬱悶壞了,好不容易趕上個房間爆滿的時候,這下可好,人家別處下雪,旅館肯定爆滿,他們這下場雪,客人全跑了...


    老遠就看到老耿和祁小羽二人拎著行李朝他店走來,本來還等著他倆走近之後再起身去打招唿,結果眼看倆人都臨近店門了,一個向後轉,又往迴走去了。


    肖老板忙從店裏跑出來喊道:“老耿!你倆啥情況啊?”


    老耿迴頭喊道:“沒事兒啦,俺帶侄子迴家住去!”


    “你家咋住啊?放著我這‘龍門鎮五星級酒店’不住?”肖老板心想,這場雪下的真是坑人,眼下能落一個房客就是一個,這天氣之下再不通車了,怎麽著都能在他店裏耗上幾天,多少也能有點收入。


    “哈哈,俺們叔侄就不勞煩肖老板啦,家裏有地方住!俺打地鋪總行吧!”


    倆人正對喊著,隻見大巴車一溜煙開走了,一群終究還是沒上去車的人垂頭歎息,看見老耿迴來,趕忙全部圍了上去。


    “老板,看來我們還得住你家了。”


    “啊?你們怎麽不去對麵那家客棧啊?你們也看到了,俺家不是開旅館的,平常以飯館為生,你們這麽多人住一天還好說,時間長了俺們真張羅不過來啊。”


    “不用你張羅!給我們供水供電就行,實在不行平常我們一塊給您打下手幹點啥,隻要給我們提供個住處,給口熱乎飯吃就行了。”


    看起來眾人提的要求並不高。


    其中一名客人補充道:“不去他家,哼,就是那個客棧老板,本來答應我們給我們另找一輛客車,結果等那輛車都客滿了,又以各種理由說車因為天氣原因來不了啦,這不坑人麽?他無非就是想把我們強留下來住他店,好多賺些房錢,可恨!”


    “對!可恨!不要臉!”眾人附和道。


    ...這下該老耿尷尬了,聽著一群人這麽形容自己的發小,老耿臉上還有些掛不住。


    客棧肖老板在不遠處似乎已經看出點什麽,忙喊道:“老耿,你忒不講究啊!”


    “我哪裏不講究啦?你個老禿驢,說話要講良心的!”老耿在語氣上也一點都不讓著。


    “我的房客都被你拐跑了!你還好意思說講良心!”肖老板可憐巴巴地喊道。


    “俺哪裏拐了嘛,你呀,天天神神叨叨的!自己好好琢磨去吧,不跟你扯了!”老耿轉身不再搭理他,隻顧帶著一群房客迴去店裏。


    肖老板此時心裏鬱悶到了極點,娘來...這也忒沒麵子了吧,今後還怎麽做生意呀,眼看著一幫人放著他家的客棧不住,非得去住老耿頭子家臨時搭建的地鋪床位...


    “人家耿老板不收我們房費,你憑什麽說人家不講究?”人群中有人喊道。


    ...擦了,這一句話直接給客棧肖老板懟沒電了...


    “耿老板,這是我們的房錢,我們先在您這住著,等到時候多退少補!”一名領頭的中年婦女將一遝錢交到老耿手裏。


    “那行,一會俺去給你們忙活點飯菜,但是啊,還是奉勸你們趕緊迴客棧住去,咱家這店也不是旅館,沒有那些個什麽資質審批手續啥的,萬一相關部門查起來,你們麻煩,更給俺添麻煩,知道不?”


    “哎呀,放心好啦,我們就說是您的親戚不得了,也不承認給過您房錢,這樣您就不用擔心自己是非法營業了。”


    “這樣吧,俺現在去找客棧老板說說,給你們多優惠些房錢,另外俺每天都免費給你們提供早餐,怎麽樣?”


    老耿像哄小孩似的耐心地為這群人出謀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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