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也是幹這個的,不過我不是自願的。”老廖道,“我是北京人,93年的時候我剛剛從部隊轉業迴來,當時迴到地方被分配到百貨店裏當保安,我這人心高氣傲,覺得這份工作不就是給人當奴才麽?”


    我說老廖你想法夠老套的,你看007給英國女王當保安,他難不成是英國女王的奴才?


    老廖哈哈大笑,說我這是強詞奪理。


    “其實93的時候還沒感覺,我這保安一直做到98年,當時全國經濟都搞活了,我還拿那麽點兒死工資,連老婆都天天和我吵架。我就實在受不了了,就辭職了。”


    “後來呢?你就被人騙進去幹傳銷了?”


    其實這故事的套路,我還真不陌生,我在楚德滿哪裏,聽過的故事基本都是這個版本。


    在老家工作不如意,或者生活不如意,被老同學或親戚一個電話騙到桂西,說這兒有個特別好的機會,可以帶他們發財,然後這些人就被騙過來了。


    “不,你猜錯了。”老廖說,“你肯定以為我工資不高,聽人家說那兒有發財的項目,我就去了是麽?”


    “不是麽?”


    “我如果說,我去之前就知道那是傳銷組織你不信?”


    我倒不是不信,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人人都知道傳銷是騙人的,可既然騙人,就有人騙,有人被騙。


    像趙佳佳那樣,她知道這個事情是違法的,但她自信自己能當那個騙人的,可以通過騙人發大財,就算她知道那裏是傳銷組織,也會往裏麵鑽的。


    “人分兩種,好人一心向善,歹徒一心向惡,我隻是覺得你不像是那種混蛋。”


    老廖嗬嗬一笑:“你倒挺有意思的,昨天還想殺了我,今天就說我不像個混蛋,那你為什麽要對我動手呢?”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說:“因為我是個混蛋。”


    “哈哈哈哈,我也是個混蛋。”


    和他東一句西一句地聊了一會兒,我猛然發現這個老狐狸太精了,兩三句就把話題岔開了。


    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他肯定就是老朱想讓我接近的那個家夥。


    “那你到底為什麽進了傳銷組織?”


    “對我妹妹先被人騙進幹了傳銷,我媽一夜之間哭得眼睛都瞎了,我進傳銷裏麵是為了救我妹妹,我以前在部隊裏當偵察兵,找到我妹妹不算難。”


    他是為了救他妹妹,我是為了救趙佳佳,那我倆看起來差不多。


    我不免對他多了一分同情心,心裏多了一點唏噓。


    “那後來呢?你妹妹救出來了沒有?”


    “後來,我就在這裏了啊。”老廖說。


    我糊塗了,這話真心聽不懂啊,我道:“後來你一直在做傳銷?”


    老廖一笑看向我問:“說我說夠了,說說你吧,你是怎麽幹起傳銷來的?”


    這老東西夠賊的,根本就不向我透露什麽重要的消息。


    我道:“我沒你那麽離奇,我就是被騙進去的,前幾天剛跑出來,打傷了一個人,結果人家報案把我抓了。”


    “你這麽衝動,像是你會幹的事。不過我提醒你,做人不能那麽衝動,像是你昨天差點把我勒死,我這人脾氣好,可這事兒遲早會害了你。”他老神在在地說。


    我道:“你這語氣,怎麽好像知道點什麽似的,誰要找我麻煩?”


    老廖一笑:“那要看你得罪了誰了。”


    他神叨叨的,我正要問他到底是怎麽迴事,這時牢頭過來查崗,從鐵門的間隙裏往裏看了一眼。


    我正想跟老朱問問是怎麽迴事,就站起來朝牢頭走過去,誰知這時老廖卻拉住了我:“你幹嘛?!”


    “我找獄警有事要問。”我道。


    “你瘋啦,在這裏兩個人不能惹,一個是管班房的牢頭,還有一個就是蹲班房的頭兒。”


    我心想有這麽玄乎麽?可我要是不找老朱,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在這裏蹲多久。


    老廖自言自語道:“奇怪了,牢頭今天是要找我們麻煩啊?”


    嘩啦啦一串找鑰匙的聲音,接著牢頭開了門進來,環顧了一圈,視線落在了我身上。


    他看我的樣子,有點兒找事兒的意思。


    老廖推了我一把,讓我站起來,我沒站,如果我真犯事兒了,那在這兒挨揍被打我都服了,算我自己的錯,可問題是我什麽都沒幹,讓我挨打被管我就不服。


    再說了,是老朱讓我來當臥底的,我是來替老朱辦事幫忙的,憑什麽我還要被人欺負?


    我沒站,我就坐在床上。


    獄警進來,站在床前:“查房的時候,所有人都得貼牆站好,這規矩你懂麽?”


    我說:“不懂。”


    “是個刺兒頭啊,來的第一天就能睡床,刁貴臉上的傷是你打的吧。”


    我道:“沒錯,他為難我,我還以為這事兒你不知道呢。”


    我毫不客氣地迴敬,像他這種屍位素餐的家夥,我最惡心了。


    管理監獄的時候不見他很積極,我被欺負了反抗一下,他倒要找我的麻煩來了。


    我的態度讓牢頭很不爽,他讓我站起來,我不想站,老廖把我拉了起來。


    “你小子真是欠收拾。”話音一落,他一拳直接砸在我的肚子上,我頓時彎下了腰,痛的叫不出聲音來。


    “懂點規矩,這地方,老廖是老大,刁貴是老二。你想直接當老大,我不同意,你就是個屁。”


    我疼的睜不開眼睛,隻聽見他對老廖說:“收拾他。”


    離開時,牢頭關上了鐵門,我扶著床從地上爬起來,嘴裏罵著髒話,等我出去了,絕對要投訴他!


    老廖,刁貴,還有剩下的五個人,都圍著我。


    “你們看著我幹嘛?”我擦掉嘴角的血跡,感覺很不爽,他們盯著我的樣子,好像盯著獵物似的。


    “牢頭兒讓我們關照你,我們不敢不照做。”刁貴道。


    我往後退了一步,後背貼著牆壁,盯著刁貴說:“你別沒大沒小,剛才還叫我大哥,現在就要和我翻臉,你他媽的講不講義氣?!”


    刁貴道:“要怪你就怪牢頭兒去。”


    這樣說著,他捏著拳頭,捏的哢哢作響,我看向老廖,我知道老廖能管得住刁貴,誰知這時,老廖竟然轉過身去,假裝不知道似的。


    本來刁貴不敢動我的,可人一多了以後,他的膽子就肥起來了,冷笑道:“怎麽,知道怕了?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說罷,他第一個走上來想把我按住了,我側身一躲,然後抓著刁貴的衣領,二話不說,對著他的肚子一連轟了七八拳頭。


    刁貴被我打得一路後退,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但雙拳難敵四手,很快我就被人按在了地上,亂拳打在我的身上,我護住重要的位置,他們一直打到我站不起來了,才退了開來。


    我滿臉都是血,刁貴這時走上來,對著我的心口就是一腳。


    “小子”,在這個地方你跟我狂,老子今天就教你做人。


    我一把抱住了他的腳,然後二話不說,將他往後一拽,刁貴一個猝不及防,摔了個狗吃屎。


    我撲到他身上,掐著他的脖子,眼睛通紅得要吃了他一樣,死死地捏著他的脖子。


    刁貴兩隻眼睛翻白,抓著我的手想把我拽下來,可他的力氣哪有我大?不到十幾秒的功夫,他就已經不行了。


    當時我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就是要弄死這個王八蛋!大不了我給他陪命!


    “小霍,你放手,快放手。”老廖來抓我。


    我反手一推,老廖哪兒是我的對手,直接被我推開了。


    可忽然我脖子一疼,老廖單手抓著我脖子一用力,我疼的慘叫出聲音,然後就忍不住鬆開了手。


    “都幹嘛呢?瘋了是不是?”


    牢房門又被打開,牢頭兒拿著警棍又走了進來。


    他打量了一圈我們,然後問老廖是怎麽迴事兒?


    “沒什麽,鬧著玩兒的。”


    “刁貴聯手揍我!”我大叫了一聲。


    老廖瞪了我一眼,讓我別說話,我知道他和刁貴是一頭的,直接沒好氣地轉過頭去。


    “嗬嗬,是麽?昨天你一個新來的能把刁貴打得鼻子都斷了,今天你就打不過他們了?我看刁貴的臉色也不怎麽好,一看就知道是你又鬧事兒,給我把他帶走。”


    他說罷,兩個警察上來一左一右地把我拉了出去。


    我算是弄明白了,這警察就是看我不爽,故意要找我的茬,隻是我真不知道哪兒惹到他了。


    班房裏傳來聲音:“老廖,你還替這小子說話啊,這小子壓根兒就不識好歹。”


    接著,牢頭便走了出來,對我說:“帶去關禁閉。”


    “我沒犯罪,你們沒資格抓我,放了我。”我說,“我要見朱隊長。”


    一聽我這話,他竟然笑了:“小子,今天當我教你做人,告訴你什麽叫無妄之災。”


    “我到底和你什麽仇什麽怨?”


    “沒仇沒怨,帶走。”


    我一肚子的嘀咕,不知道強子還有林靈怎麽樣了,我被關進來了,他們呢?


    被推進了一間黑黢黢的小屋,我還沒適應黑暗,屋子裏啪地一聲亮了起來。


    我眼睛被光刺激了一下,是手擋了一會兒,適應了光線後,我發現老朱就坐在屋子裏。


    這個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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