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家,袁姨喜不自勝,張羅著午飯和一堆零食。


    澤叔叔在陽台拚著城堡,諶姚發現這座城堡已經拚了很長時間。


    “叔叔,我是諶姚。”她像往常一樣介紹自己。


    “我知道,兒媳婦咯。”澤叔叔笑眯眯地看向諶姚身後的澤棉,招唿著兩人一起坐下。


    “爸,你這塊拚錯了。”澤棉取下一塊對不上的地方,重新去找對應的地方。


    “哎哎,你別動,我就要擺在那裏。”說著他擋住澤棉的手,不準他再去動其他的碎塊。


    諶姚見父子兩玩得挺好便去廚房幫袁姨做飯。


    廚房裏幹淨整潔,袁姨係著格子圍裙洗著菜,一段時間不見她原本發福的身形清瘦很多。


    “澤叔叔還在做治療嗎?”諶姚走過去拿起芹菜揪著菜葉,綠油油的芹菜正滴著水珠。


    袁姨見諶姚進來,笑著擦擦手過去:“應該一會就來了。”


    袁姨話音剛落,門鈴便響了起來。


    還是上次的醫生,提著看上去很沉的儀器,放在沙發上打開。


    諶姚人趁著澤叔叔的治療的時間走過去,擋在機器的logo前麵,順手用手機拍下。


    醫生收拾好東西下樓,澤棉跟著下去送客。


    澤叔叔做完治療,正坐在那裏盯著手裏的碎塊發呆,眼神有明顯異樣。但是諶姚又說不出哪裏奇怪,她更加懷疑這種治療的真偽。


    “諶姚,你幫我把這個單子放到澤棉房間,就是最裏麵的一間。”


    “好。”她接過單子順勢往裏麵走,腦子裏還在想儀器的事。


    她走到最裏麵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窗台上的暗色係窗簾,一陣風吹來,窗簾輕輕飄揚。


    在它垂下的霎那,諶姚看到一米高的相框,相框被定在牆上,四周鑲嵌著五顏六色貝殼。


    相框中是她在海邊的時候,在她眺望著海無意間迴頭的瞬間,眉眼清冷,眼角殷紅,破碎的下一秒就會死掉。


    這是什麽時候拍的?


    諶姚帶著驚訝與好奇抬腳進去,餘光輕輕一瞥,右邊的牆上貼滿她的照片,照片擺成一個巨大的心形。她隻能退後幾步才能將形狀看全。


    諶姚震驚地盯著滿牆的照片,人已經合不攏嘴。


    .................


    她靠近那些照片,有些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照片中的她表情服裝都不一樣,她一張張看過去,心裏的震撼無法言語。


    她摸著照片居然輕輕一扯就下來了,她拿在手裏端詳著裏麵的自己,再翻到照片的背麵。


    幾行小子用黑色的簽字筆寫著:諶姚,對不起,以這樣的方式記錄我對你的感情。初二開始我有了心裏疾病,我不知道我會在哪一天突然離開,離開這個世界,所以我提前寫下這些。


    照片上的字隻到這裏,諶姚難以置信地盯著上麵的字字句句。


    她抬起手又扯下一張:諶姚,對不起,或許我沒辦法看到你畢業了,沒辦法在你需要的時候,擁抱你。


    她急切地抬頭,視線已經模糊,她手抖著去扯下一張:我曾想著,等你畢業帶你去看日出,聽大海,去落花煙雨的江南,看青瓦白牆,夕陽暮下。


    看到這裏諶姚已經控製不住,淚水滴答在照片上,暈染開來。


    她趴在牆上,一張張扯下那些照片,每一張的背後都是滿滿的字。


    諶姚,我真的,真的好想再去釣一次小龍蝦,再去看看我們曾經種下的小豆芽,再一次躲在屋後拿著小飯盒過家家。


    諶姚,謝謝你陪著我,安慰我。每一次聽到你輕柔明亮的聲音,我的生命裏仿佛就有了一束光,很感謝你給予我的,給予我的一切。


    諶姚,答應我,好好活著,要快樂一點。


    諶姚,我答應過你,我們以後都會見麵,我會為之努力堅持,直到最後......


    當澤棉走進來的時候,諶姚蹲在地上抱著腦袋泣不成聲。


    散落一地的照片,每一張都被淚水浸濕。


    他小心再小心地撿起照片,整理好擺放整齊。


    諶姚抬起哭紅的雙眼看著他的舉動,她咬著牙,把頭轉向另一邊。


    澤棉走過去單膝跪地,顫抖的手捧著她的臉麵向自己。


    她執拗著就不去看她,直到他哽咽著叫她,她轉過臉看到他眼角的淚。她終於抑製不住撲到他懷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對不起....”他在她耳邊說得小心翼翼,輕啟的薄唇微微張開又抿上,千言萬語他無法訴說,就如同這八年的日思夜想,綿綿不絕。


    他緊緊地抱住她,手臂上爆起青色紋路,隱忍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窗簾隨風飄動,金色的陽光灑下來,照亮整間屋子。


    “別哭了。”他撫摸著她的背脊安撫,她抽動的肩膀此刻已經稍緩許多,但還是不願意抬頭去看他,縮在她的懷裏一動不動。


    ...............


    澤棉拉出她的一隻手,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之後有什麽東西從指間滑落,戴在了她的中指,冰冰涼涼的觸感。


    出於好奇,諶姚從他懷裏抬起腦袋,模糊的視線裏出現一枚玫瑰金的戒指,戒指上鑲嵌著一顆閃耀的鑽石。


    “這是什麽意思?”諶姚摸著戒指上的鑽石,鼻音很重,嗓音依然哽著。


    “這是我的。”澤棉攔腰將她抱起坐在床邊,將另一枚戒指給她,顯然是一對情侶戒。


    諶姚坐在他的腿上,指尖撫摸著他暗紅的眸子,一雙眼泛著酸澀。


    “本來是想晚些時候給你戴上的,我現在等不及了。”澤棉的眸子深了又深,手指摩挲著她身後的長發,嗓音隱忍低啞。


    諶姚剛止住的又要流出來了,她抬起手擦掉,接過戒指給他戴上。


    直到她為他戴上戒指,他才敢確定她真的願意接受他了。


    “阿姚,抱我。”他說。


    諶姚聽話地神手抱住他的脖子,澤棉深吸一口氣迴抱過去。


    “澤棉,我害怕我做的不好,但是我會努力的。”她說著在他的額頭親了一下,然後緊緊地擁住他。


    澤叔叔在走廊上偷偷地往屋裏看,袁姨拉著他往迴走:“別看了,快吃飯了。”


    身形高大的澤叔叔被半拖著,模樣有點滑稽,耳朵裏聽到吃飯立馬來了興致,他邊走邊喊道:“兒媳婦吃飯啦!”


    袁姨捂住他的嘴,直接狠心起來拽著就走,你瞎嚷嚷什麽勁啊壞你兒子好事。


    諶姚直接被澤叔叔喊了出來,忙著去廚房幫忙拿碗筷。


    袁姨實在高興的很,諶姚看著她慈祥和藹的樣子立馬明白了當初為什麽門一開她就能叫出她的名字,澤叔叔為什麽一直叫她兒媳婦。


    “哎,心裏終於舒坦了。”袁姨喝下半杯水,另外一杯遞給諶姚。


    諶姚看著袁姨眉頭舒展,確實像是放下了一件大事似的,她心裏暖暖的。但是想到澤叔叔的病情,她心裏又開始糾結起來。


    “袁姨,澤叔叔這是第幾次做治療?”她放下水拿出手機記錄。


    “第五次還是第四次了,反正已經好幾次了,”袁姨以為諶姚跟她一樣心疼澤棉的錢,“我總覺得這個儀器坑人,但也沒法說。”


    諶姚若有所思地看著袁姨,原來袁姨跟她是一樣的想法,看來她有必要打聽一下才行。


    .................


    下午,烈陽高照。


    諶姚趁著澤棉有事獨自去了一趟醫院,找到之前給她換藥看病的醫生。


    那位醫生算是諶姚比較熟悉的,也是徐老師的朋友,所以她相對的比較容易見到。


    女醫生一見到諶姚還以為她又哪裏受傷了,忙著戴上手套給她檢查。


    “我沒受傷,是有點事想諮詢您,能耽誤您一點時間嗎?”諶姚尷尬地擺了擺手,難不成她真的要成為受傷專業戶。


    醫生摘下口罩,打量她幾眼:“你這丫頭迴迴來都是帶傷,這會終於不是了,有什麽問吧,知無不言啊。”


    諶姚點開手機上的照片放大給她看:“這是一台儀器上的標,是治療精神病的。”


    精神病?醫生顯然對她的話有些好奇,接過手機仔細地去看,連旁邊的台燈一並打開,頓時,光亮堂的刺眼。


    醫生沉默片刻將手機遞還給她,肯定地道:“這不是什麽治療精神病儀器,純屬是用來刺激細胞再生的。”


    醫生見諶姚一臉問號便耐心解釋道:“比如我們的臉,貼麵膜或者做個項目,甚至弄個這樣的儀器刺激細胞再生,是不是就能讓它變美,還能使它生機盎然。但是你說的那個跟這個完全沒任何關係,不可能用在身體上的。”


    諶姚咬著牙,她算是明白了,所謂的儀器不過是幌子而已,完全是赤裸裸的詐騙。


    “如果有人使用這種儀器進行不正當交易,你懂的?”醫生拿出紙筆寫下一串數字,“你可以去舉報或者報警的,都會處理的。”


    諶姚拿著醫生給的號碼連聲道謝,直到走出樓層她還沒從醫生話中緩過來。


    她拿起手機給袁姨打去電話,囑咐後麵醫生再要上門一定要錄下視頻,並且想辦法讓澤叔叔不接受治療。


    掛掉電話,碰巧澤棉的信息發了過來。


    諶姚點開:給你打去電話沒人接聽,我臨時有事需要出差,一周左右才能迴來,有事找南也。照顧好自己,不要偷吃涼的,給你的熬的中藥開學帶到學校喝。


    諶姚本來想跟他儀器的事,既然他出去辦事那就等他迴來再說。


    出了醫院,烏漆漆的天直壓下來。


    諶姚抬頭看向厚重的烏雲,明明進醫院的時候豔還烈日高照


    空氣中充滿濕潤的雨水味道,道路兩旁的大榆樹跟著風猛烈搖擺,葉子飛舞著發出唰唰的聲響。


    諶姚處匆匆上了一輛公交車,趁著雨水未至趕緊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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