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暮下,天色朦朧,隨著操場上晨跑者的運動,沉睡的校園逐漸蘇醒過來。


    諶姚按照課時去找教室,路過圖書館的時候看見周然抱著一堆書。青色的裙邊隨著動作翩翩起伏,發髻上的白玉朱釵在陽光下泛著潤澤,隻留一縷長發斜搭在肩頭。


    就像是清水河畔曼妙女子,看得人如沐春風。


    旁邊的兩個女生懷裏各有一摞書籍,即使汗水已經從額前淌下也毫無怨言地哈哈走著。


    “你搬這麽多書幹嘛?”女生顛了顛懷裏書問道。


    “聽說澤棉要考研,我想給他找點資料。”周然美滋滋地說著,手上的書往一邊靠了靠,低首去看腳下的台階。


    淡綠色的細跟涼鞋踩在台階上,發出“噠噠”的聲音。


    考研?諶姚緊了緊肩上的帆布包,凝神望著周然遠去的背影。


    “諶姚,”雪兒突然從遠處跑過來抱住她,“學校有點大,不熟悉還真浪費時間。”她細軟的短發隨著汗液貼在鬢角,諶姚拿出紙巾給她擦擦。


    “以後熟悉就好,走吧,上課去。”諶姚牽著她的手往前走,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將信封順手放進了她的背包裏,裏麵是銀行卡和一封信。


    諶姚經過考慮還是決定不當麵給她,那封信她寫的真摯,雪兒應該不會拒絕。


    來到教室,前排的座位已經坐滿。


    諶姚和雪兒挑了最後麵的位置,放眼過去全是人頭。


    “看來後麵還是要早點。”雪兒從背包裏拿出書本,看到信封的時候明顯一愣,她摸了摸裏麵的東西,眼底閃著淚光,就連櫻粉的小嘴都撇了起來。


    諶姚趕緊按下她的手,將信封塞迴她的背包內側,摸著她的臉蛋揉揉,伸過手臂抱著她。


    雪兒不作聲地錘了她一下,轉眼又笑了起來。


    兩人正說笑著,廣播裏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教室裏麵瞬間安靜下來。


    先是一聲“滋滋”的刺耳聲,接著輕柔的女聲傳了傳來。


    “為幫助大家融入大學生活,提高凝聚力,新學期的迎新會將會在下周五晚上六點舉行,地點是室內籃球場,希望大家有才藝的有興趣表演的踴躍報名參加。”


    “迎新會耶!這個好這個好!能認識好多學長學姐呢!”同學們開始興奮地討論起來。


    “是啊是啊!好想知道他們怎麽規劃的大學生活,還有哪些社團比較好,還有還有....”


    廣播裏接下來說的是活動安排和其他注意事項,諶姚沒有繼續往下聽。


    很快,廣播結束,老師進來開始上課。


    ....................


    諶姚下午隻有兩節課,上完她迴了趟家給奶奶煎藥。


    院子裏的槐花已進入尾聲,曾掛滿枝頭的白串串已經落了幹淨。


    清風吹拂,隻有搖曳的綠葉子猶如喝醉酒的人東搖西擺。


    諶姚昂首,抬手覆在額前望向高處的枝頭,那裏的鳥窩早已不見蹤影。


    爺爺攙扶著奶奶去後麵人家吃飯,叮囑諶姚自己弄點飯吃。


    諶姚嘴上答應著從裏屋提出爐子開始煎藥,中藥的苦味慢慢在炭火的煎熬中蔓延開來。


    諶姚攏起長發紮成啾,蹲在爐子邊添加黑炭,火烤的皮膚又悶又熱。


    她捂著鼻子迴屋裏拿口罩,自己喝的時候苦腥味也沒這麽大,這會熬的時候實在經不住。


    黑色的大藥罐子底下火星寥寥,炭火的聲音劈裏啪啦作響。


    轉眼,夜幕落下,大地融入一片暗色之中。


    小白和橘貓終於從外麵迴來,肚子吃的圓滾滾的,兩小隻在諶姚腳邊磨磨蹭蹭。


    諶姚拿著手機迴複完澤棉的短信著手滅掉炭火,她兩手各拿著一塊抹布端著罐子迴屋。


    在諶姚拿著密封袋出來的時候,院子裏的小白叫了幾聲,像是有人來了。


    諶姚放下袋子轉身出去,正看見張妍低著頭瞅著爐子裏還未滅的火星。


    “我還以為誰家要死人了,弄出那麽大味道,原來是你這個掃把星。”張妍捂著鼻子退後,手不停在麵前扇著,腳上的香檳金高跟鞋跺了又跺,左右撲棱著身上的真絲吊帶裙,一臉晦氣地盯著走過來的諶姚。


    “再逼逼死的就是你!”諶姚過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甩出一句話拎起爐子就走。


    “等一下!”張妍突然拉住她腰上的圍裙帶子,使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她放下齁重的爐子,手心裏墊著的抹布甩了甩捏在手裏聽她繼續說道。


    “你手上戴的什麽?”張妍鬆開帶子上前盯著她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諶姚無奈地歎口氣,她轉過頭去,隻見張妍死死地盯著她的中指,眼裏透出強烈的恨意,豔麗的紅唇緊抿。


    她突然拉住諶姚的手顫抖著聲音問道:“這是澤棉給你的?”


    諶姚帶著疑惑看著她,對於她的問題沒有迴答,她動了動手想要抽迴,奈何張妍抓得太緊。不等她繼續動作,張妍發瘋似的去摘她手上的戒指。


    ...............


    “你憑什麽帶著他的戒指?你不配!你這個賤人鄉巴佬有什麽資格帶他的戒指!你給我拿下來!拿下來!!”


    諶姚的手腕被她掐著,指甲深陷在肉裏。她掰開她的手指,向後躲過去。


    張妍的模樣震驚到諶姚,她發紅的眼瞪著她,胸口氣得上下起伏,抬腳再次衝著諶姚撲過去,高跟鞋噠噠作響,她連說話的聲音都開始劈叉,嘶啞而尖銳。


    “你給我摘下來!死女人!”


    諶姚迎麵而上,直接薅住張妍的頭發,張妍死抓著諶姚的手指不放,就連頭皮被扯的生疼也不顧。


    小白見諶姚受了欺負,直接從雨棚下奔過去對著張妍的小腿咬下去。


    “哐當”一聲,諶姚的戒指被張妍硬扯了下來滾落到地上。


    與此同時,張妍的尖叫在院子裏陡然響起,驚得槐樹葉子哆嗦著飄下幾片。


    諶姚趁機躲開張妍的魔抓,跑過去撿戒指。


    張妍盯著諶姚,整個人兩眼發直,她一把抓住咬著她的小白像著魔一樣對著炭爐走過去。


    隻聽“嗷嗷”的起淒慘聲音從身後響起,諶姚猛地站起來轉過身去。


    張妍正掐著小白的腦袋按在炭火裏。


    諶姚來不及震驚,直接飛奔過去奮力推開張妍。


    她抱起摔在地上的小白一頓檢查,它的頭皮上少了一圈毛發,在諶姚懷裏疼得嗷嗷直叫。


    諶姚安撫著小白,轉過臉去看張妍。隻見她已經踉蹌著站起來,手扶著水池邊,裙擺塵土漫漫,頭發淩亂,雙眼獰惡地盯著她。


    “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就因為我配不上澤棉你非要做到這個地步?”諶姚抱著小白站在那裏,身上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褲沾上手腕上的血跡,猶如極小的紅色的花骨朵。


    頭頂上的槐樹在一陣吹來的風中颯颯作響。


    諶姚在一刹那驚醒,瞪大的雙眼似乎愣住,她看著張妍整理著頭發,眼神裏燃燒著焦灼和痛苦的火光,踩著香檳色高跟鞋向她走來。


    她退後兩步,唿吸也變得紊亂而急促:“你是不是喜......”


    “不是!”不等諶姚說完,張妍突然嘶啞著吼了出來,她手握成拳無力地垂在身側,紅著眼狠狠地瞪了一眼諶姚轉身離去。


    高跟鞋遠去的聲音像刀一樣紮在諶姚的心裏,從小到大張妍從來沒表露過任何情感,她不是沒問過,隻是她們那會還小,再後來她們已經陌路。


    ................


    次日,諶姚考慮後決定帶著小白和橘大去網吧,她生怕張妍哪天抽風把小白給宰了。


    她在三樓找了一圈沒看到南也,轉身下樓去前台。


    她托付前台的女生有時間的時候上樓給小白換藥喂個飯。


    “姚姐,你手上的戒指可是跟我們老板的是一對?”女生湊過來好奇地盯著戒指打量,不等諶姚迴話,她又繼續說道,“老板很久之前就戴著了,隻是每次辦事迴來他都會拿掉然後再出去,那會我們都在猜測他是不是有好幾個女朋友,但看著又不像。”


    女孩湊近諶姚,大大的眼睛放著羨慕的光,“原來你就是戒指的主人啊!以後我們都要叫老板娘啦!”


    女孩後麵說了什麽諶姚沒注意聽,澤棉又在她心裏加了一道鎖。


    原來他每次隻有在見她的時候沒有戴這枚戒指,他是怕給她帶來負擔和壓力。


    也就是說張妍必然認識這枚戒指,所以再看到它的時候才異常激動。


    那勢必她會跟她表白,或許澤棉已經言辭拒絕導致張妍恨她討厭她。


    諶姚邊胡亂想著邊趕往學校,下了車她便開始跑起來,沒注意邊上出來的小轎車,蒙頭撞了上去。


    還好車主開得比較慢,意識到撞了人趕緊下車查看。


    諶姚一抬頭就看見來人居然是甄爸爸,大腹便便,白襯衫黑西褲,腰上紮著logo晃眼的腰帶,腋下夾著包。


    “哎呀,原來是姚妹兒,有事沒事,跑那麽快做什麽?”甄爸爸手伸過來要扶諶姚。


    諶姚躲開,往後退了一下:“沒事。”


    諶姚抬腳就要走,甄爸爸突然想到什麽:“等下,你姑姑讓我稍東西給你。”


    諶姚眼看已經趕不上第一節課,想想後麵再補課也行,她走迴去看著甄爸爸打開後背箱。


    “都是你小時候愛吃的,還有你弟.....”甄爸爸忽然想到什麽沒繼續說下去,他拎著東西遞給諶姚,“叔叔說錯話了,你看人老了就沒什麽腦子。”


    “謝謝叔叔。”諶姚拎著袋子顛了顛,姑姑肯定又費了不少心思。


    “那個,姚妹兒,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坦白。就是你弟弟那個時候掉水裏的時候,我看見了。”


    諶姚聽到這裏驚愕地抬頭,手裏的袋子“啪”地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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