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傾瀉,梧桐枝連接成片,微風掀起白色窗簾,拂過少女垂下的長發。


    烏漆墨黑的發絲擋住側臉,她纖細的手指撩起別在耳後。


    長睫下清澈琥珀色的眸子眯著,眼角旁淡粉色的痣因為她狡黠的笑變得俏皮起來。


    諶姚正探頭俯瞰樓下的南也,一瓶礦泉水唿啦啦被她倒了下去


    “臥槽!”南也正在樓下檢查車障,被飛流直下的水潑了滿頭,早上剛做好的發型瞬間塌拉下來,霎時沒了狂拽酷炫。


    他甩掉發絲上的清水,仰起頭。陽光下,他耳朵上的鑽石耳釘晃了一下諶姚的眼。


    “靠!臭丫頭,你是不是想嚐嚐十指連心的滋味。”在這蟬蛙聲聲的日子裏,他的怒氣快要將樹上的蟬炸熟了。


    諶姚仿佛聽到了油“滋滋”的聲音。


    她身體前傾,趴伏在窗台上,對他擺了擺手,義正言辭道:“是你先惹我的!”


    說完不顧南也一臉臭氣,“啪”的一下關上窗戶,隔絕南也在樓下火急火燎的聲音。


    南也昨晚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在她的麻辣燙裏加芥末,辣得她腦子發麻,眼淚直流。


    “吃蛋糕了,”澤棉站在身後的圓桌旁,手邊的蛋糕被分好放在盤子裏,他端起一塊挑起最上麵的櫻桃遞到諶姚唇邊,“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在這裏把我教你的搶課攻略再熟悉一遍。”


    說著,他手裏的勺子沾了一下奶油遞到自己的嘴邊嚐了一口,甜度剛好。


    諶姚張嘴咬住他遞過來的勺子,嘟著嘴巴有點不高興,亮晶晶的眸子訴說著不甘願。


    “不想一個人?”澤棉放下蛋糕,身體靠近,柔軟的沙發因為他的下壓而輕輕往下塌陷。


    諶姚聽著他低沉的聲音,酥軟地依偎到他的懷裏:“那你什麽時候迴來?”


    “可能會很晚。”澤棉將她整個人擁在懷裏,手指穿過她的發間,俯身吻上她嬌嫩粉紅的薄唇,舌尖舔舐著她唇邊的奶油。


    ...............


    晚上,涼風徐徐。


    書桌上的素描紙已經呈現出完整的側臉,諶姚拿起一邊的橡皮擦掉邊緣的部分,澤棉的完美側顏就畫好了。


    她趴這一下午,隻幹了這麽一件事。她盯著素描紙上的畫像暗暗發笑。


    諶姚打著哈欠從椅子中站起來活動筋骨,目光在房間裏掃視。


    好像有幾天沒看到橘二了。


    她正想著要不要出去找找,三樓突然發出奇怪的聲響。


    諶姚抓起桌上的水果刀藏到身後輕聲上樓,路過三樓的時候聲音變小。


    三樓亦是兩間房,南也應該是住在其中一間。


    諶姚敲了敲兩扇門,都沒什麽動靜。她繼續攥緊刀子往上走。


    再上去就是天台,按理說應該住不了人,頂多曬個被子種種花草。


    難道橘貓跑上去把花碰倒了?


    諶姚胡亂想著,人已經到了天台。她抬起腳踏過台階,直接推開了門。


    眼前突然出現一根白色的羽毛,在燈光中輕輕揚揚地落在諶姚的手心。


    耳邊是南也暴躁的聲音:“我讓你跑!我讓你跑!”


    諶姚聽到這個聲音有點怵,她尋著燈光看向天台裏邊,靜悄悄地走了進去。


    灰色泥石堆積的天台上,牆麵灰撲撲的,別說花草了,連多餘的草都沒有。


    南也手裏正抓著一隻鴿子,嘴裏叼著煙,耀武揚威地對著鴿子腦袋拍打,昏黃的燈光下笑得猶如一個劊子手。


    “你在幹嘛?”


    猝不及防的聲音嚇得南也一跳,他轉過頭就看見諶姚好笑地看著她,長發飛揚,關鍵是手還背在後麵,他頓時警覺起來,眼底萌生出不少揣測。


    “上來道歉的?”他一隻手勒著鴿子的小脖子,一隻手撚著唇間的香煙,一口白煙被吐了出來,味道嗆人。


    諶姚直接忽視他的話,上前打量著他手裏的鴿子,怎麽越看越熟悉。


    “你怎麽知道我需要刀?”南也吐掉香煙踩滅,奪走她手裏的刀,對著鴿子的脖子就要下去。


    “別別別,”諶姚去拽他的手腕,手背上的皮膚擦過他拇指上的鋯石戒指,一條紅印顯示出來,“這鴿子是誰的?你起碼要征得人家同意吧。”


    南也鬆開鴿子給她拿著,手裏的刀翻轉過去,刀尖朝後,深邃的眉眼中滿是無語:“除了你家男人還能有誰這麽窩囊,養隻鴿子飛鴿傳書。”


    說完吹掉手裏的鴿子毛,打著哈欠轉身就走。


    鴿子在諶姚的手裏撲騰,她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原來楊阿姨口中的自閉小孩就是澤棉啊。


    ...................


    諶姚迴到二樓靠在窗台遙望著,寂靜的夜空中幾顆星星眨著眼。


    從奶奶住院開始她就試著放下去接受,她不想再辜負,當然更想儲存一些美好的記憶去對抗人生不期而遇的苦楚。


    她下意識的手捂在小腹,許久未見的酸澀從心底絲絲縷縷的湧現出來


    樹上的蟬鳴變得微弱起來,從盛夏到立過秋的夜晚,聒噪變成兩三聲的歎息。


    夜深,諶姚打開電腦進入到學校的搶課係統,密密麻麻的課程看得眼花繚亂。


    她點開主頁,手拉著椅子向前,專注地盯著電腦開始選課。


    沒多久,門外的腳步聲突然想起,諶姚起身快速地走過去。


    打開門,撲麵而來的酒氣熏得諶姚差點捂住鼻子。


    微弱的燈光下,澤棉斜靠在門框,襯衫的紐扣因為燥熱而扭開兩顆,冷白的皮膚微微泛紅,連眼尾都染了幾分薄紅。


    他眼神迷離地看著她,喝了酒的紅唇連玫瑰都稍遜一籌。


    “澤棉。”她輕聲叫他,上去挽住他的胳膊扶他進門。


    他身形不穩地靠在她身上,手攬住她單薄的肩膀往裏走。


    諶姚扶著他坐到沙發上,剛要起身去倒水手被他拉住,輕輕一帶,她倒進他的懷裏。


    “怎麽還沒睡?”他帶著酒氣的話語噴灑在她的耳畔,隱隱傳來酒味。


    耳邊酥癢的感覺傳遍百骸,她拍著他的背想讓他鬆開;“我去給你倒杯水。”


    他抬起朦朧的眸子,湊近在她眼前,大掌拖住她的後腦,攬住她的腰將她抱在自己的腿上,低下頭狠狠地吻了下去。


    他的舌尖抵在她的唇間,吮吸輕舔,像是在品嚐著美酒,沉迷而克製。


    諶姚連唿吸都亂了,她明顯的感覺到他越來越沉重的唿吸聲以及身體隱秘處的變化。


    她鬆開環住他脖子的手,身體微微後移。


    他慢慢地從她的唇間移開,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眼底赤紅一片,嘴角邪氣地勾著一抹笑。


    不等她開口,他靠在了她的肩上,意識漸漸模糊,手臂依然緊緊地環在她的腰上。


    肩上的人唿吸開始平穩,諶姚艱難地扶他躺下。


    脫去他的皮鞋,取來小毯蓋上,再拿來毛巾給他擦擦臉,讓他睡的舒服些。


    襯衫的扣子被解開,諶姚依稀看到他胸前的肌肉,再往心口過去赫然出現幾道疤痕,明顯是刀劃出的口子。


    諶姚心裏直接抽搐幾下,鼻尖眼眶跟著紅了起來。


    她伸出手停在他的傷疤處,顫抖的指尖不敢碰觸。


    ....................


    次日清晨。


    院子裏的槐樹不安沉寂,一陣風吹來,樹葉隨風搖曳,在陽光下閃著綠光。


    諶姚趁著爺爺奶奶還沒去菜市場做好了早飯,烙的餅是早些日子裏留下的幹槐花。


    香氣撲鼻的餅子裏麵還有蔥花和雞蛋,爺爺喝完玉米稀飯吃掉一大塊餅子,撲棱撲棱身上的褲子衣服端起菜籃子就走。


    奶奶在諶姚的要求下披上坎肩,提著熬好的中藥上三輪車就走。


    澤棉在他們走之後不久來到院子裏,懷裏抱著浪跡天涯的橘二。


    諶姚伸出頭,在屋子裏喊他:“進來吃早飯。”


    澤棉一臉宿醉後疲倦,頭發蓬鬆隨意地垂在額前,身上已經換了短袖和長牛仔褲。


    “喝點熱的暖胃。”諶姚將玉米稀飯給他,把新做的槐花餅遞給他。


    澤棉盯著忙碌的諶姚,她今天穿了牛仔七分褲露出纖瘦的腳踝,灰色的短袖上隻有簡單的幾個字母,腳上的白色單鞋還是很久之前的那雙。


    頭發隨意地綁在腦後,額前散落的幾縷長發時不時地貼在白皙好看的脖頸處,潤澤淡粉的薄唇隨著說話張合。


    澤棉的目光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手裏的餅子怎麽吃都沒什麽香味。


    “不合胃口嗎?”諶姚坐到他身邊,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以為是早飯不好吃。


    “好吃。”澤棉等她坐定,趁其不備在她臉頰親了一口,“沒你好吃。”


    諶姚臉上羞紅,手輕拍在他臉上:“快吃,我還要去澤叔叔。”


    澤棉一頓早飯連續打了好幾個哈欠,在諶姚準備去洗碗的時候他繞到她的身後,環住她的腰:“我來洗。”


    不等諶姚迴應,他的手已經伸到水池拿起碗倒著洗潔精。


    好看的手指拿著抹布細致地擦著碗邊,連碗底都一絲不苟地處理幹淨。


    諶姚慢慢後退,將他認真無比的神情印刻在心底,她嘴角帶笑,眼裏的柔情就要溢出。


    兩人收拾好後,澤棉騎著那輛玫紅色自行車載著諶姚在陽光裏騎行。


    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落在澤棉的頭發上,諶姚仿佛看到了陽光朝氣的少年。


    她抱住他的腰,貪婪地靠在他的身上,聞著他身上獨有的香氣,諶姚確定自己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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