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文宇狠狠瞪了牟文海一眼。


    牟文海瞬間息聲。


    牟文宇心下氣自己這個弟弟沉不住氣,這會兒已然落了下風,哪能再也跳起來?服低就小才是現在該有的態度。


    “牟家願出千兩白銀,隻為牟文海減刑罰一半,柏將軍看這樣可好?”牟文宇想既然這姓柏的非要打要罰,如此多少是給他出出氣,這總可以了吧!其實他還想兩千兩也行,隻要對方有點可以談的意思。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柏瑜眉頭一皺,“知府大人,還是快點把這案子結了吧,下官還忙著去賑災!”還一副快點結案不想再糾纏的樣子。


    牟文宇突然想起那道密旨所說的事,眼前這小子可是賭了把大的,為了搏得好前程聖旨沒到時,他可就帶著兵卒和軍糧出來賑災了。那若是能解決他賑災上事,說不得二弟還有一線生機。


    “慢——學生還有一事,牟家不忍百姓突逢大旱,食不裹腹,正在籌備在城門外搭棚施粥。”牟文宇稍微頓了一下,這次果然看到那柏瑜似有所動。


    於是繼續說:“另感念柏將軍帶軍糧以賑濟災民,願出二十車四萬斤糧聽將軍調遣。”


    盯著柏瑜的表情,他知道他這一步走對了,果然動容,這就好辦。


    蘇如畫麵上隻高興了一下,又皺起眉頭,“本將軍才走的兩地,多少還是能弄到水的,這烏州府也不靠宋河。本將軍想施粥都沒有水。”說著搖搖頭,“你這明顯就是說說,迴頭再告訴本將軍不是你們不施粥,是根本沒水。別說是本將軍,就是知府大人也拿你們沒有辦法。”


    牟文宇忙道:“這個學生可以想辦法。”


    蘇如畫冷哼一聲:“你能有什麽辦法?一天就算買水,施上一鍋粥便也是施粥。”全然一副本將軍早就看出你們算計的表情。


    牟文宇見這事能談下去,心下有了數,“將軍覺得牟家施多少粥才能贖減二弟的過錯?”


    蘇如畫眼神一跳,看上去就是一副被人說中心事的樣子,“每天支二十口鍋施粥,從巳時初到申時末,水糧都由牟家提供,一直到知府說可以停時為止。”


    牟文宇和牟文海臉色都變了,家中是囤了一些糧,也不可能夠這麽施粥啊!


    “柏將軍,並非牟家不願,實在是沒有那麽多糧,要不將軍不帶走糧,牟家可以保證都用於施粥。”牟文宇忙解釋。


    蘇如畫擺手,“牟家的善舉本將軍自是得帶走,這樣吧!知府大人打個商量,牟家存糧無法維繼時可否從義倉調糧供應。”


    蘇如畫看向王盧集。


    王盧集心下想:怎麽不好,本官不差糧,差得是水!麵上帶上驚喜之色:“甚好,甚好!這樣就解了百姓無水之苦,也免了牟家賢侄皮肉之苦……”


    蘇如畫一記眼刀飛到,王盧集不由得身上一寒,她冷聲道:“這官印損壞了就是壞了,罪責哪能就免了?”


    牟文宇想到二叔又賠了銀子還入了大牢,心頭一緊,拽著牟文海的頭,就往地上摁,牟文海還沒反應過來,牟文宇已經搶話道:“謝知府大人。”


    牟文海馬上就懂了,口中也是,“謝知府大人寬恕!”話畢馬上叩了三個頭。


    柏瑜坐在那裏,一言不發,眉頭緊鎖,一副沉思的模樣。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猶豫,讓人一眼就能看出。


    到此牟文宇知道這個二弟已經救下了。


    王盧集坐在公案後,身體微微前傾,向柏瑜欠了欠身。他的話語中流露出對柏瑜的感激,“柏將軍,烏州府百姓感謝您的解救之恩。”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明顯是在壓抑著內心的激動。


    柏瑜聽到這裏,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出公堂。


    牟文宇眼看著柏瑜步伐堅定有力,雙肩聳動,那背影都看出氣喘如牛。


    然而走出公堂的蘇如畫,實在是不得不出來,再不出來她怕自己當堂笑出聲。而此時的她也是笑的肩膀抖動。


    隻餘下堂中三人,互相看了好一會兒,終是公案後的王盧集先開了口,“衙役,去請主簿,都迴堂上來吧!”他麵上帶著疲憊,卻也有著一絲欣喜。


    牟文宇看在眼裏,自然而然的覺得還是王知府更好對付一些。


    衙役們迴到公堂,請來了主簿,烏州府衙各人員就位,才把此案結了。


    牟文宇帶著牟文海迴了牟家莊子,給柏瑜準備帶走的糧食和施粥事宜。


    蘇如畫到外麵轉了一圈,又迴到府衙。


    看著王盧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這個王盧集挺有意思,明明是個正直的官員,偏就把事情做出一種油滑的感覺。


    看來他為了烏州府的百姓,沒少與當地富戶玩這套陽奉陰違。


    王盧集見柏瑜看著自己,點了點頭,“柏將軍這戲演得當真不錯。”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卻含著三分笑意。


    蘇如畫哈哈大笑起來,“知府大人客氣,彼此彼此。”


    在府衙內的廳堂裏,一縷陽光透過細密的窗欞灑下來,照在王盧集的案前。微風拂過,窗外的柳樹發出沙沙的響聲,仿佛在為嚴肅的深衙增添一份活潑的人氣。


    王盧集聽到蘇如畫的大笑,微微一笑,眼中也透出幾分幽默。他環顧四周,公案後的堂上,映進來不多的陽光照在木質家具上,顯得格外沉穩肅穆,空氣中還飄蕩著厚重的木香。


    王盧集輕輕拍了拍公案旁的文卷,站起身微笑著對柏瑜說道:“柏將軍,這次的事多虧了你。真心的,替烏州府中百姓謝柏將軍。”言畢一揖到底。


    上一次謝是在公堂上演給牟家人看,王盧集覺得不夠真誠,所以這一個謝一定要認真說一次的。


    蘇如畫忙起身相攙,“王大人這就言重了,實不敢當。”


    她是真心沒覺得幫了別人什麽忙,賑災這事本來也是自己主動攬下的,又沒有人逼自己。之前遇到的兩位縣令也好,今天遇到的王盧集也好,其實也是他們幫自己達成了心願。


    既然如此還談什麽誰謝誰?


    “也並不隻是為了幫大人,我自己攬的事,幹不好聖上也不能放過我。”言畢一抱拳,“柏謀也該走了。”


    王盧集歎口氣,“將軍你這是辦了我這知府的差事,讓我這一州主官汗顏。”


    蘇如畫:“不嫌柏瑜多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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