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說得沒錯,樓下信息裏提到的鬼隻有一隻,持續在玩家眼前刷存在感的卻是另一隻,而且另一隻的殘軀還大刺刺地落在主臥室的床底,這不得不教人深思起“女主”和半身女鬼的關係。


    沒探索過的區域隻剩小女孩的兒童房和一樓的廁所,依我多年看片經驗,第一個地方是boss老巢,第二個地方是boss刷新點,刷新點可以闖,老巢要慎重,一個不好引起對方狂暴進入死亡結局就糟糕了。


    於是在進入兒童房前,我先打開物品欄整理了一下目前所得的道具。


    首先是廚房櫃子裏找到的菜刀,接著是書房中那把不明用途的鑰匙和雜物室裏怎麽看怎麽可疑的水桶,主臥裏還撿到了一個沒有電池的收音機。


    這些物品都沒有標注具體的說明,物品描述也隻是簡單描寫了一下它們的形貌,從中並不能挖掘到多餘的信息,那把染血的菜刀使我想到被銳器腰斬了的女鬼,而鑰匙和收音機總讓人懷疑它們之間存在某種聯係。


    “我要進去咯?”


    瀏覽完道具我向圍觀群眾提醒道。


    “進吧進吧,我捂好眼睛了!真正的勇士要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和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阿爾西斯你下次不用問這種問題,我好歹也是一個勇者!”


    溫莎妮婭的話語裏帶著股悲壯的味道。


    ——雖然語境莫名適合,但把文豪先生的名言用在這種地方還是太微妙了吧。


    莫妮卡當然聽不懂溫莎妮婭夾帶的梗,她不放過一絲打擊機會地嘲諷了溫莎妮婭的大驚小怪。溫莎妮婭打擊迴去的話說了一半被弗萊德打斷,不曉得弗萊德對莫妮卡咬了什麽耳朵,噪音源之一自此緘口。


    沒了一邊巴掌,溫莎妮婭這另半邊巴掌也拍不響,我得到了難得的清靜,對弗萊德心懷感激起來。


    然而我很快就懷念起了不清靜的時候。


    點擊兒童房走進去,房門正對著的窗簾便無風自動地蕩了幾蕩,一個小孩子的影子投射在窗麵半秒,隨即在一連串聽不清的嘰嘰咕咕中消失無蹤。


    千唿萬喚始出來,事到如今終於見到了本尊,我熱淚盈眶:對不起啊小妹妹,你屈尊來見我,我卻抱著來你臥室搜刮行竊的目的,為此我深感羞愧。


    兒童房裏堆滿了積灰的洋娃娃和布偶熊,極誇張的公主風大床居於房屋正中,床帳綴滿繁複的波浪蕾絲邊和粉紅色蝴蝶結,在不是黑就是白不是黑白就是暗紅的畫麵裏,公主床蝴蝶結的粉紅色顯得尤為刺目——看得出這所洋館的房主特別疼愛自己這個女兒。


    我先調查了床上和床下,沒有什麽新發現,我又轉視角拉開立式衣櫃,得到了壓在一疊衣服上的生鏽剪刀,櫃子裏的衣服都被剪刀給剪碎得破破爛爛,看起來慎得慌。


    我搖搖頭關上衣櫃,在櫃門合上前櫃子裏卻陡然出現了一隻向外窺視我的眼睛!


    我的心跳撲通加快,整個人都有點不好,喘了喘氣才緩過神來。


    ——所以說為什麽弗萊德一出馬溫莎妮婭和莫妮卡就變得這麽安靜,她們倒是吵個一兩句熱熱場啊!爹真慫了啊!


    腹誹一通,我壯著膽子又一次打開了櫃門……裏麵空空如也。


    我關上櫃門,等了幾秒不信邪地再次開啟……


    “嘭!”


    好痛!誰打我!


    我轉過頭對胡亂動手的家夥怒目而視。


    溫莎妮婭臉白如紙,莫妮卡躲在了弗萊德背後,隻露出修女帽的一個邊角。


    “……別鬧了快去找道具。”溫莎妮婭語氣虛浮地說。


    我扯扯嘴角,正要扭迴頭操縱主角去兒童房的其他地區探索,背後的兩個女生卻在這時相繼尖叫,那音量震得我耳膜發痛,心髒都快要停止跳動。


    久違的尖叫聲迴來了,可是我一點也不高興,這倆人叫得如此淒厲,隻能說明屏幕上……


    我以畢生最慢的速度把頭一點一點轉迴去,每分每秒都被拉得無限漫長,每轉過一寸,我對生命就有了更深的感悟。珍愛生命,遠離恐怖遊戲,這是一句應當載入史冊的箴言。


    一場仿佛跨越n個世紀的長征後我總算把視線移到了遊戲屏幕上,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具·女·童·的·屍·體。


    “……艸。”


    我也是日了辛默爾了。


    這具屍身的殘破程度比之墊在它身底的碎布衣服更甚,我努力不去看它的樣子,搖動搖杆把光標移動至它身上想要調查,誰知光標竟變為了可使用道具的模樣。


    按照正常人的思考模式,我先對女童屍體使用了菜刀。


    光標切換作禁止符號,告訴我菜刀是錯誤的選擇。


    “嘭!”


    好痛!這次又是誰打我?!


    “你想對人家的屍體幹嘛啊!”弗萊德在我耳邊大吼。


    我揉了揉後腦勺抱怨:“……你行你上不行別鬧,我這不是一個個在試嗎?”


    說著我把道具依次換成了鑰匙,水桶,收音機,都無效。


    “你看,不是我心黑,是這遊戲本來就黑。”我歎口氣捧出剪刀,這次光標是亮的。


    主角拿著一把剪刀對小女孩的屍身一通不便描寫的亂剪,音效報社,音樂淒迷,我一邊看著角色的動作一邊想,這遊戲應該打個十八歲以下禁止遊玩。


    “手術”完畢,主角從小女孩的屍體裏挖出了一本和客廳裏那本一模一樣的日記——這或許就是沒有了前麵那堆迷惑信息的真貨了。


    點擊日記瀏覽,日記本中的記敘口吻一改從前,上一本假的日記像是一個不喑世事的天真女孩的手筆,這本的主人則非常厭世,內心世界極其陰鬱頹靡,“女主”的父親和女傭偷情被她撞見,經典小三逼死原配戲碼,“女主”不是被殺人犯殺死的,而是被小三跟渣男聯手幹掉再偽裝作被戀童癖狂魔殺害,“女主”死後怨氣衝天陰魂不散,一怒之下手撕……啊不,鑽進渣男身體拿著菜刀滅了小三,另一個女傭看到男主人殺了小三,成日惶恐不安嚇得上吊自殺(神邏輯)。


    說來還有些香豔,小三是在床上辦事時被分屍的。


    合上日記本,道具欄裏的剪刀消失。


    ——這年頭的父親越來越不靠譜了,伊迪絲她爹翠西亞她爹還有這妹子的爹一個比一個像笑話。


    看完日記,莫妮卡和溫莎妮婭爭先彈出她們的彈幕發表意見,不外乎是怒斥渣男始亂終棄,鄙視女傭狐媚男主人和心疼小女孩的悲慘命運。


    “去玩具箱那邊看看。”凱恩提議。


    我操縱角色走到玩具箱前,意外發現鑰匙對玩具箱管用,二話不說對玩具箱使用了書房中的鑰匙,鑰匙消失,玩具箱開啟,箱子裏隻放著一張紙條,這種坑爹而故弄玄虛的做法讓我想起了水之洞窟裏得到的隨機寶箱。


    ——話說山賊王之墓都快通關了我的武器還沒影兒呢,地圖上的地方到底在哪兒?


    紙條上塗成了深藍色,上麵畫著亮黃色的星星跟淡藍色的雲彩,星星跟雲彩的排列貌似有什麽規律。


    “摩斯密碼?”溫莎妮婭疑道。


    “很像。”凱恩附和。


    他們一說我瞅著也越瞅越像,但我對摩斯密碼沒啥研究,隻能求助(比我)博學多識的凱恩:“凱恩,你能解這個嗎?”


    我側身讓凱恩走到前麵,他湊近那幅畫托著下巴看了會兒,歪著頭不太確定地說:“嗯……似乎是song.”


    歌曲?歌唱?詩歌?


    凱恩的臉還在離屏幕很近的位置,他嘀咕道:“剩下的道具是水桶和收音機,這個提示是在說收音機吧?等下要調到有歌聲的頻道?”


    想到衣櫃裏屍體的出場時機,我生出不祥的預感。


    “凱恩,你要不要先……”


    “啊……!”


    凱恩叫了聲猛地往後一退,我鼻梁一痛,他的頭正好撞到我鼻梁上,我用雙手接住他雙臂穩住他的身形,即使被鬼臉嚇到的凱恩叫得很可愛,這樣的投懷送抱我也有些消受不來,可憐我英挺的鼻梁。


    凱恩臉上顯出慍怒。


    “阿爾,換我來。”他往右邊一站,手很不客氣地放到了搖杆上。


    “噗,凱恩生氣了。”溫莎妮婭在後麵忍俊不禁。


    凱恩要玩,我求之不得,當即把鍵盤也給凱恩騰了出來,凱恩霸占了遊戲機,看表情已然進入到人鬼皆殺的狂熱模式,他在兒童房裏又搜出了收音機可用的電池和口琴的使用方法,把電池放入收音機,調過頻道後我們聽到了一首和搖籃曲很像的童謠(有個頻道裏還傳出了女鬼的慘叫跟男人的大笑聲),童謠過後道具欄裏收音機的描述變成了童謠的曲譜。


    “口琴……口琴會在哪裏……”


    凱恩喃喃念著,飛快地離開兒童房下到第一樓,期間動作不見停滯,和遊戲開始前移開目光閃爍其詞的他簡直判若兩人,我和弗萊德都看呆了。


    經過一樓客廳時凱恩沒有進廁所,他徑直出了洋館,在廢棄的庭院中找到一口井,他毫不遲疑地把木桶掛到井繩上扳動把手下降木桶,成功從井裏撈起了粘著淤泥的口琴。


    ——我快變成凱恩的腦殘粉了!他其實很擅長玩這種遊戲吧!


    凱恩對口琴使用了收音機,兩個道具合二為一,此時使用口琴的話主角能吹出童謠的調子。


    “道具用完了,可以去廁所找小女孩了。”凱恩淡淡道。


    “不是還有菜刀?”弗萊德指出。


    凱恩的唇角隱現上揚的弧度:“那是對付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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