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王遊戲之前我和凱恩等人也曾這樣圍桌玩過類似這樣有懲罰性質的遊戲,那時還是溫莎妮婭嫌規則單調加入了懲罰措施,當時我一心幻想借此讓凱恩說些他平時絕不輕易出口的話,可惜我的幸運值太過悲劇,這個念頭最終作罷。


    在那場比大小遊戲中我裝過幽靈,凱恩唱過童謠,迪特做過俯臥撐,都是些比較輕微的處罰,可國王遊戲就不同了,年輕人火氣旺,化裝舞會裏又沒爹媽看著,玩得多大的都有,雖然可以篤定今晚我們不會玩得太過火,但我還是無可避免地對接下來會有哪些人受到哪些懲罰懷滿了綺麗的遐思,這種遐思直接導致我在抽好竹簽翻過來找到簽尾的紅色標記後差點握拳歡唿。


    ——諸君,我是國王!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接連走了那麽多個月的黴運之後,我,阿爾西斯,終於也熬到出頭之日了!


    我虔誠地舉著竹簽,誠心誠意地謝過了東方諸神西方諸佛。


    “誰是國王?”喬伊瞄了一眼自己手裏的竹簽,一臉淡然地問。


    “不用問了,肯定是這小子。”弗萊德看自己竹簽的眼神有點懊惱,他不屑地用竹簽的背麵指指我道,“他都笑成市長了。”


    我沒去細想弗萊德竟然見過市長這個問題,我現在沉浸於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巨大歡喜中,仿佛浩瀚天地之間隻剩下了我和我眼前竹簽上的那道紅杠杠。


    “請國王陛下亮出手中竹簽,證明自己的身份。”喬伊緊接弗萊德的話說。


    “真金不怕火煉,你們看吧。”我翻過竹簽的簽麵,瀟灑地往茶幾上一丟,這個動作引得莫妮卡翻了一個白眼。


    喬伊確認過國王的標識,略略頷首說:“請國王陛下發號施令。”


    “阿爾西斯,戰翻他們!”溫莎妮婭臉頰通紅,意義不明地為我助威。


    我瞥見她身邊的空杯,心想下次不能再讓她碰酒了。


    收迴視線,我先觀察了一圈眾人麵具以下的神情,凱恩沒有太特別的表現,瑞利依舊擺著和迪特如出一轍的麵癱臉,溫莎妮婭吚吚嗚嗚地哼著歌傻笑,旁邊的蘭迪笑得更傻地給她敲著空杯打節拍,莫妮卡正在安慰沒抽到國王的弗萊德,間或瞪一眼我,最後的喬伊最謎,唇角微勾遊刃有餘的樣子像足了艾比斯。


    在我看來,和艾比斯氣質相像的人多半也是一肚子壞水兒,喬伊這個人不能小覷。


    我張開嘴說了個數字:“3號,和……”


    “和”字被我拖得很長,我嘴裏一邊拖著一邊打量屋裏人的反應,凱恩仍舊沒什麽變化,在我看過去時他還衝我溫柔地笑了笑,笑得我心旌搖曳了半秒,瑞利沒變,溫莎妮婭歪在了茶幾上繼續唱著,蘭迪也沒變化,莫妮卡本來也沒變化,直到她看到弗萊德的唿吸滯了一滯。


    “隊……”


    莫妮卡隻來得及叫出半個字就被弗萊德驚慌地捂住嘴。


    然而弗萊德掩飾得太晚,我已經看到了。


    他意識到自己號碼暴露,甩了甩手放開莫妮卡,虎著臉坐迴了座位。


    我咧著嘴搖搖手中的國王竹簽,盡情欣賞著弗萊德掛滿黑線的大黑臉,掌握他人命運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3號,和7號……”我從茶幾上的水果籃中揀出一個紅彤彤的蘋果,沒費多少力氣就想出了一堆壞點子,我從中選了一個說出來,“你們過來嘴對嘴叼著這個蘋果,我說可以了才能鬆口。”


    弗萊德的臉瞬間垮成了倫敦大橋(等等,倫敦大橋是什麽)。


    “不愧是色~色~的阿爾西斯。”溫莎妮婭把這句話唱進她的歌裏。


    “瞎唱啥呢。”我敲桌子。


    “唱你是~個大壞蛋。”溫莎妮婭拍手笑,湖綠色的雙眼彎成兩彎月牙。


    我沒空和她鬼扯,拔高一個音調問:“7號呢,7號在哪兒。”


    屋裏安靜了一秒。


    我偷看凱恩,嗯,不是他,我放心了。


    “別害羞了,又不是直接接吻,快站出來吧。”放下心的我又喊了一次。


    半晌後瑞利唿啦一下站起來,似乎用力過猛還晃了一下,他吸了口氣,像是認命般說:“……7號是我。”


    ……這真是太令人震撼了。


    我鄭重地把蘋果扔給了瑞利,瑞利穩穩接住,隨後認認真真地一口咬住蘋果的半邊,一眨不眨地凝視起他的隊長,被他凝視的弗萊德指指他,又指指我,怒極反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哈哈哈哈哈!”


    溫莎妮婭沒形象地亂錘著桌子,她身邊的蘭迪擦著他笑出的眼淚花。莫妮卡羨慕嫉妒恨地看看瑞利,再狠狠剜了我一記眼刀,這枚眼刀我就當代瑞利收下了。


    弗萊德輕巧地跳過幾個座位,做了個嘣我的手勢威脅:“小子,我不會放過你的。”然後對著瑞利叼著的蘋果咬了上去。


    “哦哦!”大家發出噓聲。


    弗萊德咬著蘋果兇惡地和瑞利對視,後者眼如深潭,無動於衷地全盤接受隊長的怨氣,我幸災樂禍地在一旁數起數字,一直數到三十秒才放過了這兩人。


    第二輪遊戲,天曉得是不是運氣耗盡還是物極必反,我抽到了自己上次惡搞過的數字3.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小子,輪到我報仇了。”弗萊德高調地向我揚了揚他的竹簽,鮮紅的橫杠尤為醒目。


    我並不搭他的腔,我相信憑他的幸運值是猜不到我是幾號的。


    事實正是如此,弗萊德難得抽到了國王的身份,卻很遺憾地沒能選中我,而是選中了蘭迪和凱恩互抹奶油。


    不得不說,他複仇的目的拐了個彎兒切實達到了,我心疼又憂鬱地幹看著蘭迪把凱恩沒被麵具擋住的半張俊臉抹成了大花貓,簡直是暴殄天物,要抹就抹身上啊,抹什麽臉!


    ——我不由生起了給蘭迪開一個係統全麵的情趣講座的念頭。


    溫莎妮婭的運氣今晚沒能發揮用武之地,一輪國王都沒做過,也一次都沒被點過名,很可能是因為她喝了個腳朝天導致運氣隨著理智一起流失了,反倒是我和凱恩兩個平時被她在幸運值上吊打的人這迴分別當了兩次國王。


    凱恩當國王時的兩次命令一次是讓6號的莫妮卡和1號的喬伊強灌了整瓶酒(看不出來他也有壞心眼的一麵),一次是要求2號的蘭迪背著5號的莫妮卡繞著茶幾走了兩趟;我的第二次命令意料之外又坑了次弗萊德,他在我的命令下抱著喬伊轉了五圈,火|槍手並非長於力量的職業,弗萊德抱得一點也不輕鬆,被他抱的喬伊還假惺惺地給他加油,弗萊德氣得夠嗆,下場後就抓著溫莎妮婭教育她沒事少和喬伊混,我們幾個人看得笑痛了肚子。


    其他的幾個國王也值得一提,莫妮卡當國王時一心想幫著弗萊德報複我,結果報複到了自己人身上,瑞利因此受害,和同樣遭受池魚之殃的蘭迪來了個隻有一紙之隔的親密接觸,事後蘭迪哭喪著臉說初吻沒了,瑞利還體貼地說他也是,他這句話想當然是沒多少安慰效果的,蘭迪毫不領情。


    等到喬伊當國王時,這個最特立獨行讓人捉摸不透的國王沒有如前麵幾任國王一樣點名施加懲罰,而是給在場所有的人出了個謎題。


    “如果各位勇者先生和勇者小姐們在戰鬥之後入住了宿屋,租到了最後一間房……”他這麽開場道。


    “等一下,為什麽要去住宿屋而不是來我們的旅館,我們旅館比宿屋便宜多了啊。”溫莎妮婭抗議。


    喬伊頓了頓:“那麽,就改成阿爾西斯旅館……”


    “再等等,為什麽我們住自己的旅館還要去爭最後一間房,多寒磣。”溫莎妮婭繼續抗議。


    喬伊沉默地,眼神複雜地看著她,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的表情。


    “……你……你說。”


    或許是喬伊的眼神太嚇人,溫莎妮婭乖乖噤了聲。


    喬伊得以往後說:“最後的一間房是單人間,隻有一張床,阿爾西斯先生,瑞利先生,凱恩先生,莫妮卡小姐,四個人都又困又累,急需休息,可是這張床一次最多隻能睡兩個人,還要留一個人守夜……”


    “為什麽我要和他們在一起住!”這迴抗議的是莫妮卡,“而且還想讓我跟他們睡?我不要!”


    喬伊扶了扶額,撩起一綹擋住鏡框的額發。


    我用胳膊捅捅凱恩小聲說:“他根本不該用我們舉例,那兩個醉鬼是必然要起哄的,我有點擔心蘭迪未來的幸福指數。”


    凱恩不解:“這和蘭迪有什麽關係?”


    另一邊喬伊已無視了兩個無理取鬧的家夥說了下去:“莫妮卡小姐和阿爾西斯先生兩人獨處的話會互相拌嘴吵醒睡著的人,凱恩先生單人獨處的話由於魔法師生命值低的緣故,最容易成為被小偷和魔物盯上的目標,而瑞利先生睡相不好,不能和其他人睡一張床。”


    我不清楚瑞利睡相不好這點是否屬實,不過喬伊說到這裏的時候凱恩不滿地嘀咕了句:“小瞧魔法師會後悔的。”


    ——較真的凱恩真是可愛。


    “嗯,絕對會後悔的。”我安撫性地揉揉凱恩的頭,沒想到換來他輕飄飄地斜我一眼。


    ……老天,我現在就想帶著凱恩迴旅館,立刻!馬上!


    “阿爾西斯先生,你們在聽嗎?”


    我的思緒才飛迴了旅館,被喬伊這麽一叫又兜了迴來,當即心不在焉地揮揮手示意在聽著。


    喬伊輕咳一聲:“總之,因為治愈草不多了,若要完全恢複狀態,晚上的12個小時中力量職業的阿爾西斯先生和瑞利先生至少要睡夠4個小時,凱恩先生和莫妮卡小姐需要睡足6個小時,請問,如何安排才能在避免以上情況並讓所有人都完全恢複狀態呢?”


    他交代完問題,在場眾人不約而同轉上了蚊香眼——是的他冷場了。


    我給凱恩倒了杯水,搖頭晃腦地歎了口氣。


    在大家都醉得人仰馬翻的時候出這種智力問題,你說喬伊是傻還是傻還是傻?我看啊,他也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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