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謎題遭受了冷場的喬伊看起來並沒有被我們的反應所擊垮,他溫文爾雅地笑著點出兩個號碼,發布了他作為國王真正的命令:“希望1號,2號和3號在討論後把問題的答案告訴我,若是迴答錯誤的話,煩請你們把弗萊德先生今晚支付的錢代替其他人補還給他。”


    喬伊此話一出,原本癱成爛泥醉生夢死的眾人渾身一凜,那一刻我依稀在喬伊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世界中名為數學老師的生物的幻影。


    我看了看溫莎妮婭,又看了看凱恩,最後對著紅酒杯看了看自己,莫名地想給三人的模樣配上一句心之聲:


    ——為什麽都穿越到異世界了還要做數學題!


    喬伊他生錯了時代也生錯了世界,他要是出生在我和凱恩的那個國家,一定能成為一個優秀為民廣受好評的人民教師,每年教師節都被學生家長惦記,爭先恐後送小花籃的那種。


    “1號,2號,3號,這三位請大膽地爆出身份吧。”喬伊推了推眼鏡。


    結合他推眼鏡的動作,我幾乎以為喬伊要說的是“三位同學”。


    我把手中藏著的竹簽一點一點擠出來,慢慢移開蓋住簽尾的大拇指,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簽尾筆劃分明的數字。


    我痛苦地捂住了眼。


    “阿爾西斯先生,請問你是幾號?”喬伊敏銳地轉過頭來。


    我萬念俱灰地自報家門:“2號。”


    我本以為會聽到溫莎妮婭的爆笑聲,但是沒有,屋裏異常地靜,靜到我特別想用小學生寫作文最愛用的句子之一來形象生動地描述此情此景。


    打破寂靜的是弗萊德,他站起來把抽到的竹簽推到我們麵前供我們查看,我偏過頭,赫然看到一個“1”.


    他攤攤手問喬伊:“我還需要給自己錢嗎?”


    “不用,費用對半由2號的阿爾西斯先生跟3號的那位平分。”喬伊麵不改色地說著可怕的事。


    “哈哈,那我可要好好努力幹擾他們的解題才是。”弗萊德聽罷頗為陰險地說。


    我探首尋找另一個倒黴蛋,很快從溫莎妮婭背後找出一根寫著數字“3”的竹簽,難怪她一聲不吭地裝啞巴。


    蘭迪的嘴張成“o”形:“溫莎妮婭小姐好像是今晚第一次被點到名……”


    見溫莎妮婭落坑,莫妮卡小小的身軀裏刹那間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嬉笑聲,比她自己當國王的時候還開心,大概她就是那種看到宿敵倒黴迴家能吃十碗飯的類型。


    受莫妮卡如此嘲笑的溫莎妮婭不滿地撇撇嘴:“魚也會把自己淹死,猴子還會從樹上掉下來呢,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麵的凡人。”她又氣洶洶地橫了噪音音源一眼:“再笑削你!”


    “好了。”喬伊拍拍手製止快要爭執起來的兩人,“既然三位的身份已經確定,就請盡快展開討論吧。”


    “喂,別急。”我嚐試迴憶了喬伊的謎題,發現裏頭存在一個巨大的bug,連忙舉手道,“在那之前我有個問題。”


    “請講。”


    得到喬伊的許可,我直接指著正處於發呆狀態的瑞利說:“一共12個小時,瑞利一個人就要占4小時,我要睡4小時,凱恩和莫妮卡需要6小時,就算忽視男女之別三人混搭著睡,減去4小時候的8個小時不管怎麽安排也還是無法滿足其他人的睡眠需求。”


    比方我先和莫妮卡休息,我睡滿4小時起床換凱恩,再過4小時候莫妮卡是能得到恢複了,可是凱恩呢?明顯還缺2個小時的覺。


    “阿爾西斯先生真聰明,阿爾西斯先生說得好!”蘭迪鼓掌。


    剩下的人都看向了喬伊,似在等待他會怎麽迴複。


    “這個問題很好解決。”聽了我的質疑喬伊不慌不忙地迴道,“所以我才安排進了莫妮卡小姐這麽一個角色。”


    “莫妮卡小姐是修女,可以為同伴加血恢複體力,現在我再加入一個新的條件,莫妮卡小姐在醒著的時候,如果不是在守夜的話,就可以為除自己外另一個醒著且沒有守夜的人療傷,比如凱恩先生需要睡6個小時,莫妮卡小姐為凱恩先生療傷6個小時,凱恩先生的狀態就能得到完全恢複。”


    我略為思索,在新條件的基礎下這道題確實能行得通了,於是我故意漠視弗萊德,拉過溫莎妮婭跟她咬著耳朵討論起來。


    守夜隻能是一個人,凱恩不能守夜,睡覺可以是兩個人,瑞利不能與人合睡,而莫妮卡可以為人療傷,那麽顯而易見地,一開始就讓瑞利去睡覺,我去守夜,莫妮卡則為凱恩療傷,這樣能夠完美避免我和莫妮卡拌嘴吵醒他人的假設。這樣到4小時後,守夜人換成恢複完全的瑞利,我和凱恩去休息,2小時後凱恩恢複完全,莫妮卡頂上,再過2小時我也恢複完全,剩下的4個小時足夠莫妮卡睡到紅藍全滿。


    加上新條件後這道題就是小學生也能輕鬆地做出解答來。


    我和溫莎妮婭把答案告訴喬伊,喬伊肯定了我們的答案,弗萊德深表遺憾,國王遊戲最後一輪就這樣在眾人的歡聲笑語中結束了。


    化裝舞會將持續到天亮,因此我們在玩了個盡興後沒有急著迴去,其中一小半人在包間中七歪八倒地補眠,如爛醉如泥的溫莎妮婭和莫妮卡,另一小半人精神尚佳,打雞血似的地迴到舞會現場搭訕舞伴,如弗萊德,喬伊和蘭迪,和凱恩離開包間時我假惺惺地問瑞利要不要一起出去看夜景,他搖搖頭說要給兩個女生守夜。


    他還入戲了啊。


    ——當然我心裏是很開心的,電燈泡這種玩意兒少一個是一個。


    拉著凱恩走出觥籌交錯的舞廳來到宿屋的花園,外麵沒有設立清涼法陣,尚帶暑氣的熱風吹拂過來引人發汗,我順勢摘下了我和他的麵具。


    一摘下凱恩的麵具,我就看到他眉目如星地仰首笑著,顏值高到人睜不開眼。


    “看來今晚真是個不錯的夜晚。”我以陳述句說。


    連凱恩都沒平常那麽拘束了,全程戴著麵具讓他放開了不少。


    “是啊,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他走到花圃邊的長椅上坐下,招手讓我過去。


    我嬉皮笑臉地蹭上去抱住他,凱恩推推我沒推動,無奈地放棄,幹脆放鬆地往後一靠偎在我身上。


    我見他臉上還有之前被蘭迪抹上去沒擦幹淨的奶油,不由好心地給他弄了下來,邊擦邊說:“現在有沒有覺得當初留在我的旅館裏真是個舉世無雙的好主意?沒有我你怎麽會遇到溫莎妮婭,迪特和弗萊德他們,也就不會像今天這麽笑。”


    我自私地想,他會感到快樂都是因為我,他的笑臉也隻有我能看。


    “舉世無雙不能這麽用。”凱恩被我的動作搞得眼一閉一閉的,濃密的金色睫毛蝶翼似的不住扇動,像個毫無防備的小孩。


    擦幹淨所有的奶油,我收攏雙臂緊貼著懷裏的“大型珠寶”,身心如在雲端翱翔,遂好整以暇地賞起了夜景。宿屋的花園比我們旅館的大,這個點上周圍沒什麽人就更顯空曠。樹下刮起的熱風裏偶爾也會夾帶上一兩絲涼意,夏蟲攀在夏天的尾巴上將死般抓緊時間賣力歌唱,樹上懸掛的碩大月牙近得唾手可得,可誰都知道那輪明月實際上距離我們的位置隔著十萬八千裏。


    這個距離是現實和幻想的差距,也是異世界和我們真正的家的差距,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可望而不可即。


    我似乎又迴憶起了一些遠早的零碎片段,那個“我”在還很小的時候就熱衷於角色扮演遊戲了,小時候玩玩沒什麽,隨著年齡增長還沉迷其中,說得不好聽一點叫逃避現實,不管我是否真的在逃避,至少“他們”在背後都是這麽議論我的。


    月亮離大地很遠,月光要灑到地麵得穿越數以萬計的星辰,遊戲裏的世界離現實更遠,兩者間甚至連組成橋梁的星星都沒有,那個“我”在光怪陸離的世界裏成日尋找著眼球和心理上的刺激,越是追尋越是茫然,越是茫然越是失望,某些心態就逐漸變得病態起來。


    ……


    我現今也算實現了那個“我”的願望,生活在了他向往已久的遊戲裏,卻不也是把日子過得越來越日常了嗎?任何事物過了新鮮期都難逃褪色變黃的命運,他所向往的東西於我來說也不過是在時間的打磨下成為習以為常的每一天罷了。


    從迴憶的長河裏拔出頭,我注意到凱恩正抬起臉帶有探究意味地端詳著我。


    我主動開口:“我又想起了些東西……有關上上個輩子的。”


    “上上個?”他奇道。


    “嗯,還沒跟你提過吧,我在從這個世界上‘出生’的時候還留有一點前世的印象。”稍加斟酌,我把這個算不上秘密的秘密告訴了凱恩。


    我說我的前世裏也有個魔法師,魔法師的名字以k開頭,他獨自一人麵對漫山遍野的魔物,背影堅毅而寂寥,至於我的前世很可能是那個魔法師的夥伴之一,跟隨著他一同討伐魔王。


    “……你想找到他嗎?”凱恩猶豫了一下說。


    “曾經想,現在不了,現在我有你。”我道,“誰也比不上你。”


    和眼前人相比,我的前世是誰一點也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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