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真的是大雨將近,第二天早上的天空依舊是陰沉沉的,覃亦歌頂著並不算好的臉色起來的時候,把徽奴嚇了一跳,連忙問她是不是沒有睡好,要不要再多休息休息。


    然而事實上,即便睡得不好,強行改變作息也不是一個好事,她擺了擺手拒絕,但是也實在沒什麽精神,任由徽奴給她穿衣打扮,看著眼睛周圍的一圈烏青,重重地歎了口氣。


    她的確是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始終在思考著於上一世這件事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結果,於這一世,她又應該怎麽解決現在的場麵——安河伯到底在謀劃什麽,炸藥又應該怎麽處理,如果沒有炸藥,山體還是崩裂了呢?


    她本就是一個極其容易鑽牛角尖的人,現在又被這一個個問題困擾著,自然是一夜難安,隻想趕快想出來一個解決辦法。


    梳理之後也是坐在床上發呆,連送到屋子裏麵飯菜都忘了動,直到徽奴進來道:“王妃,王爺到了。”


    她連忙迴神,下一瞬方佑澤已經從門口走了進來,笑著說了句:“本王進自己王妃的房間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


    “自然。”覃亦歌起身行禮道。


    看著覃亦歌雖然上了妝但還是能夠隱約看出來並不精神的樣子,方佑澤有些驚訝:“王妃就這麽憂心忡忡嗎?這看上去好像是本王的錯啊。”


    “不敢,”她走到方佑澤的身前坐下道:“不過是貪生怕死罷了。”


    “王妃怕死?”方佑澤伸手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挑眉問道。


    “很怕啊。”覃亦歌端過來徽奴早就送過來此時已經有些溫涼的粥,苦笑著往嘴裏送了一口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大膽,讓麵前的人產生了什麽誤解。


    “作為一個怕死之人,王妃的所作所為還真是勇敢無畏啊。”


    方佑澤隻覺得好笑,嫁給明知道會被懷疑會被針對的自己,新婚兩天就一路隨著來到了東境,放箭矢,下戰馬,進山林,怎麽看都是一個敢作敢為的率直女子,偏偏平時又是一副柔柔順順的樣子,讓人看著就沒有脾氣。


    現在竟然還說自己是一個怕死的人,但是怕死的人又怎麽會做這些呢?這樣摸不透的人,有誰敢隨便地留在身邊呢?


    覃亦歌喝著粥,笑了笑問道:“王爺可有想出來什麽對策嗎?”


    “說實話,並沒有。”方佑澤大大咧咧地說道:“先不說安河伯會做什麽,北漠又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可是我們攔不住大雨。”


    “王爺想要護住淮安關?”覃亦歌問道。


    “難道不應該嗎?”


    覃亦歌想了想,從一邊拿出來一張地圖鋪開在桌子上,拿過來還沒用的筷子,反手戳到了昨天他們去過的地方,淡淡地說道:“從這個位置的高低來看,在加上炸藥和山石流水,淮安關絕對擋不住。”


    “所以我們要將炸藥去掉。”方佑澤理所當然地說道。


    “昨天王爺不是已經看到了嗎,左淮穀的山石已經出現了大麵積的裂縫,隻是一場大雨,就足夠讓它崩塌,炸藥恐怕隻不過是北漠的後手罷了。”


    “那麽照王妃的話來看,淮安關被摧毀是必然的事情了嗎?”


    “王爺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覃亦歌抬頭看著方佑澤道:“國家不是土地,而是子民。”


    方佑澤微愣,覃亦歌已經低下頭指著地圖繼續說了下去:“從這個地方到淮安關都是下坡,短短兩天想要建立起來能夠攔住山洪的工程是不可能的,但是淮安關北側,地勢開始高升,隻要將百姓移到南倖峰的舊行宮,就能夠躲過去。”


    “那如果北漠趁機攻入關內呢?”方佑澤迴過神,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北漠進攻,無非是從右淮涯北側,左淮穀,以及已經從南邊麵包過來的一路洗劫村莊的軍隊,左淮穀一旦崩塌,後兩條路都將被封鎖,右淮涯北側與舊行宮正相對應,行宮外為淮安關東城門,易守難攻,在此地與北漠一決也未嚐不可。”


    覃亦歌說著,筷子的末端在地圖上勾來劃去,說完之後再去喝粥才發現自己已經端著的是一個空碗了,她連忙收迴手,抬頭有些不確定地觀察著方佑澤的表情,說實話她並不覺得自己剛剛說的那些,方佑澤會完想不到。


    但是後者低頭看著地圖,臉上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她訕訕地放下來碗筷道:“不過是我的拙見罷了。”


    方佑澤這才抬頭看了她一眼,抬起頭緩緩道:“那,如果北漠圍城呢?”


    覃亦歌愣住,手指在地圖上劃了兩下,臉色也變得冷峻起來,正如之前北漠會進攻的路線一樣,如果山洪順山而下,那麽北漠進攻的路隻有一條,但是需要圍住的,也不再是整個淮安關,需要的兵力也會降低至少一半。


    她收緊拳頭擰了兩下,聲音有些顫抖:“安河伯,為什麽不讓百姓撤離?”


    如果在我們之前就讓百姓撤離的話,他們都能夠離開的,周圍幾個村落的民眾加起來,需要的糧食也是沒有辦法計算的,以淮安關的儲存來看,一旦被圍城,恐怕連半個月都撐不住。


    “一旦出城,便會被北漠的士兵圍剿殺戮,這是安河伯告訴他們的,雖然我們到這裏之後,已經送了不少民眾離開的,但還是有一部分認為,牆內要比外麵安的多。”


    “但是現在北漠士兵已經在城外蠢蠢欲動,就算想要離開也不可能了是嗎?”覃亦歌繼續說道:“尤其是小波的百姓,送出去根本就是送死。”


    “現在南邊的防線還沒有破,北漠想要掌控淮安關的周圍暫時還做不到。”方佑澤手指敲了敲地圖,緩緩說道:“現在我們在明,北漠在暗,這才是最恐怖的。”


    “那現在,送百姓離開還來得及嗎?”覃亦歌抬頭問道。


    “你覺得呢?”方佑澤將地圖轉過來說道:“王妃知道,安河伯將兵力調去了哪裏嗎?”


    覃亦歌搖了搖頭,她當然不知道。


    “欽州。”方佑澤在地圖上敲了敲淮安關北麵的一個地點,語氣平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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