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亦歌來迴看了看,伸手碰了上牆壁上的一道石縫,順著縫隙一路向著左手邊的位置走去,走出去十步左右的時候停了下來,換了一隻手摸了摸石縫的中心,食指上沾了不少的沙粒,放到鼻尖聞了聞,她便立刻反應過來。


    方佑澤跟上她的步子湊過去看了看,身邊的覃亦歌已經開始一步步往後退,直退到之前他們藏身的石頭後麵才停了下來,一瞬不瞬地盯著河道。


    覃亦歌讓自己能夠看到麵前河穀的兩岸,在心裏暗暗地計算著,左十五步,右十五步,河流五步,如此寬度,山勢又高,一旦崩塌,別說村落,就連淮安關厚重的城牆都不一定能夠抵擋。


    方佑澤顯然也已經發現了,也沒有過多停留,踩著石頭一路來到她的身邊道:“走吧,迴去吧。”


    覃亦歌微微沉默了一下,扭頭跟了上去,但是心裏終究還是有些思量,淮安關畢竟已經封了起來,單憑北漠引導出來的這一次,龐大的意外,就能夠拿下嗎,況且這種不利狀況也不完是針對南梁來講的,洪流之下,北漠也無法輕易出軍才對。


    一路想著,迴到淮安關的時候,城內已經沒什麽燈火,雖然功力算不上深厚,但是她的輕功卻是得了高人傳授的,在加上體型優勢,落到房簷時候的聲音比方佑澤還要小上不少。


    迴到舊將軍府的時候,正廳還隱隱有著一豆燈光,方佑澤了然扭頭道:“王妃若是不累,不如再呆一會兒?”


    覃亦歌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好。”


    進入廳內,一扭頭就能看到趙臨章正坐在桌前,臉色實在是有些難看,應該是聽到了動靜,抬頭見到他們兩個走進來,連忙起身湊了過來:“王爺。”說罷停了一瞬,才微微正色行禮道:“王妃娘娘。”


    方佑澤往座位走去,扭頭問道:“怎麽,查到什麽了嗎?”


    趙臨章跟上去,咽了咽口水道:“安河伯絕對在策劃些什麽,我們還沒查清他的計謀,但是就在今天下午,有一支隊伍悄悄離開了。”


    “離開了?”方佑澤皺起來眉頭道:“知道原因嗎?沒人注意到嗎?”


    “沒有,我已經讓人跟了上去了,應該明天就會有消息傳來了。”趙臨章坐到了桌邊繼續說道:“雖然我們已經在往淮安關調兵,但是因為這半個月北漠大軍遲遲沒有動靜,其他地方又騷擾不斷,根本沒有辦法調來大規模的部隊,城內的兵又基本是唯安河伯馬首是瞻的……”


    說道後麵,趙臨章已經暗暗咽了口唾沫,實在是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了。


    覃亦歌原本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地溫水沏茶,聽到這句話抬起頭,眉毛擰起來,聲音也帶了些冰冷:“王爺可是奉旨禦敵的,不過一個淮安關,就成了一個人的天下了?”


    方佑澤聞言挑了一下眉,側頭看著身邊的女子,微微勾了勾唇,沒有說話,趙臨章咬了咬牙道:“王爺是什麽境遇,難道王妃不知道嗎?別說安河伯,就算是朝野上下,哪裏有將王爺……”將王爺放在眼裏的人。這話他沒辦法直接說出來。


    “可是聖旨上說了,一切調兵事宜,部交由王爺負責,難道安河伯的兵,就不是陛下的兵了嗎?”覃亦歌撥弄了一下爐子裏的炭火,索性將話說得更加直接。


    其實她多少能夠明白,方佑澤一向是在東境沒錯,但是最長停留的地方應該還是豫州到津州一線,戰爭留下來的情意是最為堅固的,若說東境的人也看不起方佑澤,她是萬萬不信的。


    但是也隻有那一段的東境了,與其說是梁帝的逼迫,不如說他們也已經把自己圈了起來,已經習慣了被人無視,習慣了被人看不起,習慣了不去爭搶,不去生氣,不去做無用功。


    趙臨章哪裏聽人說過這般目中無人的話,此時睜大了眼睛,看著覃亦歌的樣子仿佛在看一個瘋子,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看著方佑澤隻是笑著,實在沒有反應,隻好微微壓低了聲音道:“娘娘可不要再說這種話……”


    “這種話為什麽說不得?難道就要看著陛下的威嚴受辱嗎?”覃亦歌歪頭一臉不解地說道。


    趙臨章被噎了一下,張了張嘴,實在是沒找到能夠反駁的話,雖然人家是鄰國公主,但是這話可是為了人家陛下的威嚴說的啊,說錯了嗎,當然沒有,那他能夠反駁什麽呢?隻好轉頭將目光放到了方佑澤的身上。


    方佑澤無奈,收起來臉上的表情,扭頭看著覃亦歌說道:“王妃此話自然沒錯,隻是王妃覺得我應該怎麽做呢?”


    “王爺在外這麽多年,難道不知道應該怎麽做嗎?”覃亦歌拿起來已經燒開了的水壺,倒入桌上的茶杯中,淡淡地說道。


    她自然知道方佑澤的話有考驗她的意思,但是她並不想迴答,如果說剛剛的話是因為必須要指出來這點的話,那麽方佑澤怎麽做就應該是他自己的考量了,若不然之後的一切都會跟她扯上關係,說不定還會被扣上什麽罪名,不參與決斷,算是明哲理,也算是自保。


    方佑澤搖頭笑了笑,接過來覃亦歌遞來的茶水,扭頭對著趙臨章道:“先查清楚安河伯到底想做什麽吧。”


    趙臨章在這對實在是與眾不同的夫妻之間來迴看了看,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方佑澤抿了抿手中有些發燙的茶水,微微歎了口氣道:“王妃看事如此清明透徹,怎麽就會淪落到了我的府上了呢?汝之災也,我之幸也啊。”


    覃亦歌碰了碰杯子,含笑道:“說不定也是我之幸也呢?”


    有烏雲擋住了天上的月亮,天色猛地又暗淡了一分,城牆一角的地方,出現了幾個人搖搖晃晃的身影,為首的人手中拿著一壺酒,趴在城頭上看著外麵的景色,有風吹過來,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哥幾個,明天我們就走,過兩天,大家就等著飛黃騰達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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