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林愣了愣:“你居然是袁文玥的養子,這確實是我沒想到的”


    “我現在把實情告訴你了”楊安寧的笑容有些苦澀,“你還會相信我嗎?”


    從剛才他們說的話中來看,這些顧家人是知道袁文玥的,雖然不清楚他們到底知道多少,但袁文玥這人的作惡多端估計早就不是秘密了。


    顧林站起身,走到他麵前直視著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安寧,你說你很喜歡跟我聊天,很想跟我做朋友,那我問你,你目前為止說的所有話,有沒有欺騙我的地方?”


    “沒有”楊安寧毫不猶豫地道,“林哥,隻要是我說出口的事,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那好”顧林輕笑道,“那我就暫且信你”


    “真的?”楊安寧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即使知道了我和袁文玥有關係你也願意相信我嗎?”


    “我從不憑借一個人的身份來判定他是好是壞,我們家的人也是”顧林說,“我們有自主意識,能自己進行判斷”


    楊安寧心裏鬆了口氣,受寵若驚般笑了笑。


    信任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建立起來的,這個道理他懂。


    顧林能這樣說,他就已經很高興了。


    “楊安寧,我有個疑問,是關於你自身的”顧奕澤看向他,“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迴答”


    楊安寧眨巴下眼睛,點點頭:“方便”


    “既然袁文玥能告訴你這麽多南餘的事情,說明他應該很看重你才對”顧奕澤說,“可你之前為什麽會在人販子的手裏?又是怎麽被注射了南餘的?”


    “我體內的南餘就是他給我注射的,隻不過那個是半成品,和顧熙的不完全一樣”楊安寧微微垂眸,“ 那些人販子都是他派出去的人,他們正在大肆拐賣各地孩童,要用他們來做試驗品,以保證新型南餘的藥效能夠正常發揮不出差池”


    “而我……背叛了他”楊安寧的身體不自覺地抖了抖,“他發現後一怒之下給我注射了藥物,扔給了人販子,讓我去做試驗品”


    那天晚上袁文玥薅著他的頭發,表情猙獰地把注射器紮在他身上,那種強烈的痛感和不受控製的身體反應依然曆曆在目。


    他當時是害怕的,被扔給人販子時他甚至都能看到作為試驗品未來的下場。


    太可怕了。


    “我勒個去……”顧陽默默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短短幾句話震驚了我無數次”


    “這個袁文玥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顧銘低聲罵道,“對自己的孩子都能這麽惡毒,養子他媽的也是兒子啊!再說了,養這麽多年就算養條狗也會有感情吧……那啥,我沒說你是狗”


    楊安寧無聲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們就算真的罵我,我可能也不會有多生氣”


    “為啥?”顧陽脫口而出道,“你沒事兒閑得慌找虐啊?”


    “不是”楊安寧說,“我隻是覺得你們身上沒有惡意”


    “那你為什麽會突然背叛袁文玥?”顧林將話題繞了迴來,“你以前一直都在替他做事?”


    “不,以前他根本就沒有正眼看過我”楊安寧說的很平靜,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袁文玥的妻子不能生育,據說當初領養我也隻是為了給家裏一個交代,但是當時他妻子的家庭更強勢一些,因此我便隨了母姓”


    “比起一家三口,我覺得我和他們更像是天天生活在一起的陌生人,他們隻能保證我不被餓死凍死病死,其他的一概不管”


    “那他還告訴你南餘的事”顧奕南說,“他腦子抽風了?”


    “因為他注意到我了”楊安寧忽然笑了起來,“那段時間我在家太無聊了,袁文玥又派了好幾個人盯著我不讓我出去,我就在他的地下實驗室裏鼓搗了一個小機器人陪我玩兒,那次我還挺成功的呢,它除了長得不像人以外,別的地方都像人”


    “我好像明白了點兒”顧晨說,“你的這個意外發明被袁文玥看見了,他覺得你在這方麵很有潛力,所以才把南餘的事情告訴你,想讓你幫他,是這樣嗎?”


    “差不多”楊安寧看著他,“你猜的八九不離十了,看來顧家人的腦袋確實都挺好使的”


    “不好意思,我插一句嘴”王難突然出聲打斷他,“你說你背叛了他,是因為你跟袁文玥沒什麽感情,所以才沒答應幫他的嗎?”


    楊安寧扭頭看他,搖了搖頭:“這和感情無關,我隻是覺得這個東西沒有任何好處,嚴重了還會直接讓人沒了性命,它本身就不應該存在,我雖然沒念過多少書,但我也不是沒有原則的,這種事我做不來,我也不想做”


    “那袁文玥沒有逼迫你嗎?”王難有些著急地追問著,“沒有辱罵你或者強製命令你之類的嗎?”


    顧晨在他身後輕輕地拽了下他的衣服。


    楊安寧的經曆從一定角度上來說,和王難很像,顧晨知道他心裏的糾結,這會兒聽見楊安寧竟然能如此輕鬆地說出來“我不願意我就不做”這樣的話,王難一定會陷入自我懷疑。


    他焦急的臉色上此時正寫著兩句話。


    ——為什麽我反抗不了?


    ——為什麽隻有我要服從那樣的命令?


    他渴望得到楊安寧的迴答,他想找到那個能夠逃離的突破口。


    楊安寧微微皺了下眉,看著王難的目光變了變,半晌說道:“他幾乎什麽方法都用了,什麽金錢權力,甚至把我真正的身世都擺出來當籌碼了,可我就是沒答應,誰都不能逼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


    王難沒說話,低垂著頭坐在了顧晨身邊,愣愣地出聲,似乎是在想什麽。


    “也就是說,是你的抗拒最終惹怒了袁文玥”顧林說,“他才對你下此毒手的是嗎?”


    “你猜錯了,林哥”楊安寧的笑容裏帶上了些挑釁,“真正惹怒他的,是我的行動”


    “我說過,他的金主給了他兩支南餘,其中一支被他給了出去,現在應該已經注射到顧熙體內了,而另一支,之前一直在他手裏”


    “之前?”顧奕澤抓住了這個字眼,“現在不在了?”


    “被我毀掉了”楊安寧佯裝無辜地眨眨眼睛,“反正那東西製作成本頗高,下次再出現不一定是什麽時候呢,但留在袁文玥手中肯定不行,他會出來禍害人的,所以我幹脆就毀了它”


    “怪不得呢”顧奕南了然地點點頭,“那袁文玥指定氣得不輕”


    “楊安寧,不,安寧哥”顧陽激動地拍了下大腿,“幹得漂亮啊!媽了逼的,氣死他個逼養的才好呢!”


    楊安寧笑了笑。


    “可是……安寧哥哥”思思弱唧唧的小聲音在楊安寧腿邊響起,“那現在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救我大哥哥呢?”


    屋裏一時間又安靜下來了。


    是啊,說了這麽多,別的都清楚了,唯獨救人的方法還是沒有著落。


    “目前我知道的方法,隻有那個儀器”楊安寧想了想,“可光有儀器也不行,要想讓人能進入那個意識空間把顧熙的意識找迴來,還需要主控來操作,這個才是最麻煩的”


    “主控在哪裏?”顧晨問道。


    “袁文玥的地下實驗室”楊安寧擰著眉頭,“我在製作機器人的時候看了一眼,大概知道怎麽操作,但……我現在迴不去啊,要不我試試偷渡?”


    “就算你成功迴去操作了也不行啊”顧銘煩躁地道,“我們又沒有那個連接儀器”


    他們兜兜轉轉地說了那麽多,卻發現一步一個坎兒。


    事態再次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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