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果然消停了,當紙老虎的假象被戳穿,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如今在府裏的處境。


    金珠她們幾個大丫頭都是皇莊上挑出來的,父輩原本在皇莊上就是管事,一家子被挑到府裏做事,在王府也是小管事。這些管事之間互相聯姻,都算是親戚。徒宏遠給李氏挑這幾個大丫頭,自然是為了給李氏行方便。


    之前顧曉以賬房和庫房為切口,將府裏整頓了一番,原本不少小管事也因此被擼了下去。像是金珠她爹就因為跟庫房有些勾結,報損了不少東西,中飽私囊,雖說及時自首,交還了財物,卻也被一擼到底,如今就是普通的仆役。


    但是這些管事之間原本就有些親戚關係,互相照應也是在所難免。所以,西院這邊要什麽東西,金珠她們出麵,多半都能第一時間拿到好的。


    可如今,金珠她們直接被送出去了,臨時從二等丫頭裏頭提起來的幾個大丫頭,可就沒有這份人脈了。


    因此,第二天,西院去廚房提膳的時候,就遭遇了刁難。


    “雞絲燕窩粥?”負責廚房的嚴大娘擦了擦手,對著新晉的大丫頭玉珊笑嗬嗬地說道,“姑娘,咱們這大廚房,可沒這麽名貴的東西,側太妃要是想吃,就自個拿了來,我們幫著燉了,倒也沒問題,但是我們能從哪兒變出燕窩來呢?”


    一塊來提膳的小丫頭蕊兒忍不住說道:“以前不是都有的嗎?”


    嚴大娘臉一拉:“以前有沒有我不知道,今天就是沒有!行啦,你們西院的早飯就在那兒,要的話就提走,不要的話,就做個好事,賞給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好了!”


    玉珊可沒心思為了李氏的膳食跟廚房過不去,當下努了努嘴,叫蕊兒提膳,嘴上賠笑道:“嚴大娘說的是,我們這就提了走!”


    等著早飯上了桌,李氏頓時氣得倒仰。


    李氏這麽多年下來,早就把嘴養刁了,每天必要有燕窩,還得是一等的官燕。這些日子點心吃多了,腰身略粗了些,她就不吃冰糖燉燕窩了,而是叫下頭用雞鴨之類的燉燕窩。


    結果今兒個別說是燕窩了,不過就是一碗已經坨了的所謂雞湯麵,然後就是一盤豬油都凝結起來的肘子,一盤炒的火候過了的肉片,一碗白菜火腿粉條湯,都已經燉得爛乎乎的,攢心盤子裏放著幾碟小菜,看著卻並不精細,點心隻有幾個羊肉包子,連點熱乎氣都沒有。


    反倒是給徒嘉澤準備的早餐還一如既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徒嘉澤身體弱,換季就常咳嗽氣喘,飲食上尤其要精細,太醫專門給他製定了食譜,隔一個月就要換一次。顧曉早就吩咐了廚房,徒嘉澤的飲食就按照太醫給的單子來,不許隨便調整。


    這些飯菜養生倒是挺養生的,但要說味道的話,那就是以清淡為要。李氏素來是不喜歡的,她喜歡的是有滋有味的食物,就差不多跟榮國府一樣,吃個茄子都得十幾隻雞來配的這種。


    這其實是遠遠超出了她應有份例的,隻是之前顧曉不計較,廚房又因為金珠她們的緣故,肯給李氏行方便,至於多用的食材,從哪兒摳不出來呢?


    如今不給她這個特殊待遇了,甚至還被廚房擺了一道。像是她這個側妃,按照規矩,每天的份例會有一隻雞或者是一隻鴨,然後就是十斤豬肉,一斤羊肉,蔬菜夏秋季節是新鮮的,春冬季節就是白菜蘿卜,也可以換成菜幹,再加上幾種主食還有鹽糖醬醋各種調味料,那都是有數的。


    這些份例不僅是李氏一個人的,還包括了她這裏的下人,不過怎麽算也都夠了。可是,這裏頭並不包括各種名貴的食材,這些隻有逢年過節或者是生日的時候會有額外的份例,其他你要是想吃,要麽就是等著上頭賞賜,要麽就是自己花錢買。


    以前李氏從來沒有額外花過錢,廚房都是上趕著巴結,結果到了現在,連個順口的早飯都吃不上了。


    李氏氣得要死,一推筷子,說道:“算了,不吃了,你們分了吧!”


    一幹丫頭麵麵相覷了一番,知道隻怕以後還不如現在呢,隻是對她們來說,這些已經算是好東西了,當下幾個人一合計,找看門的婆子借她們那邊的茶爐,弄了兩個砂鍋,就在茶爐上將菜一熱,一幹丫頭婆子湊一起,輪流吃了起來。


    李氏悶頭迴去睡覺,結果還沒睡著,外頭又鬧哄哄起來,原來三個太姨娘正式搬過來了。


    屋子昨兒個就已經清理幹淨,李氏想要惡心拿幾個太姨娘,直接叫人將屋裏的東西搬了個幹幹淨淨。不過,幾個太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燈,幹脆將自己屋裏的東西,大件小件地一起搬過來。


    這會兒借調的幾個婆子唿和著將幾樣家具往屋裏搬,幾個小丫頭在一邊脆聲叫嚷,防止誰粗手粗腳,磕著碰著,這孝期裏頭,可不方便給這些家具修補描畫。


    等著床榻箱櫃之類的陸續搬了進去,接下來又是屏風桌椅板凳腳踏,還有各種花瓶擺件,陸陸續續都送了過來。


    一下子,西院簡直就跟菜市場一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李氏越聽越煩,偏生昨兒個剛被教訓了一番,盡管心裏煩得要命,也隻能忍著。


    她上午沒吃早飯,這會兒肚子也餓了起來,就吩咐丫頭去廚房拿點心。結果拿過來的點心也不稱心,以前怎麽著都得是什麽木犀糕、玫瑰餅、八珍糕之類的,結果這會兒送過來的,就是很平常的白糖糕和黃米糕,這玩意以前她這裏連大丫頭都是不吃的,都是賞給跑腿的小丫頭,如今居然也端到她桌子上來了。


    李氏勉強吃了兩口,又忍不住想要哭出來。


    她強打精神,想要去看一下徒嘉澤,結果發現徒嘉澤這會兒正興致勃勃地看著外頭搬家,乳母指點著外頭的東西,告訴他,什麽是什麽,還對照屋子裏的東西指給他看。要不是外頭冷,誰也不敢讓他出門,他這會兒就竄出去了。


    李氏更鬱悶了,你個小兔崽子,老娘今兒個一早就憋屈到現在,你這小崽子倒是看起熱鬧來了。


    見李氏神情不好,乳母頓時也有些惴惴不安,她趕緊抱著徒嘉澤給李氏行禮,徒嘉澤可沒多少看人臉色的習慣,這會兒樂嗬嗬地說道:“母妃,你看外頭搬的那個櫃子,上麵花樣好少,沒有我屋裏的好看!”


    不光沒你屋裏的好看,還沒你屋子裏的貴重呢!那幾個太姨娘位分低,又沒孩子,用的家具好的是酸枝木的,更多的幹脆就是普通的樟木、榆木的,你屋裏的都是紫檀、雞翅木、黃花梨,隨便幾個小件說不得也是黃楊木的,你拿這邊的跟外頭比!


    李氏心中嘀咕,繼而又有些心酸,可憐的孩子,沒了王爺撐腰,你以後說不定也隻能用這些檔次的家具了!


    心裏這般想著,李氏沒好氣地說道:“她們什麽人,你是什麽人,你跟她們比?”


    徒嘉澤哪懂這些,懵懂地問道:“嬤嬤說,迴頭有幾個姨娘要搬過來,我可以去她們屋裏玩嗎?”徒嘉澤的社交圈子實在是太小了,來來往往都是那幾個熟悉的麵孔,對於西院這一點地方,早就覺得厭煩。可是,天氣冷的時候,大家怕他凍著,等春暖花開了,他又容易犯風疹。所以,像是西院這邊,就不種什麽花樹,花瓶裏隻叫人做了絨花通草花作為裝飾。


    他不懂什麽叫做姨娘,他一年到頭,除了年節的時候被帶到正院給顧曉行禮問安外,幾乎見不到其他人,如今多出了這麽多新鮮的麵孔,徒嘉澤自然很感興趣。


    但是李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她厲聲說道:“不許去!”一邊說著,一邊抓住了徒嘉澤的胳膊。


    徒嘉澤嚇了一跳,繼而掙開了李氏的手,立馬跳起腳來,開始耍賴:“我就要去,就要去!”說著,差點就開始在短塌上撒潑打滾起來。


    李氏隻氣得額頭青筋直蹦,舍不得罵兒子,就罵奶娘:“你們怎麽教他的,那幾個賤蹄子,能安什麽好心,二公子去了,萬一她們起了什麽壞心,二公子有個萬一,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奶娘也很冤枉,她哪裏敢攛掇徒嘉澤去幾個太姨娘那裏,但是小孩子的想法,哪裏是能控製的。奶娘也覺得徒嘉澤可憐,雖說是皇孫,但是因為身體的緣故,一年到頭,最多也就是在院子裏跑幾步,自然覺得憋屈。


    但是這會兒李氏正在氣頭上,奶娘也隻能是跪著磕頭,不敢多說什麽。


    徒嘉澤看到對自己很好的奶娘跪在那裏,連連磕頭,愈發不樂意起來,他一邊想要拉奶娘起來,一邊對著李氏就叫道:“母妃壞!母妃壞!我不要母妃了!”


    李氏聽得頭暈目眩,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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