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恩站在車旁,人來人往經過,他心裏一咯噔,想起什麽,忙大步追去。


    不敢開口阻撓亓官宴,隻是不遠不近跟著。


    初發春意的老槐,嫩葉舒展。


    亓官宴穿過巷子,推開虛掩的木門,抬頭,踏上鋼材製作的台階。


    琳達打著哈欠伸懶腰,從二樓房裏出來唿吸晨間空氣清醒,無意間看到來人,刷牙的手驚詫停止,一口吞咽下牙膏泡沫。


    “亓、亓爺?”


    琳達訝異下,他皺眉進南知意的房間。


    土氣的粉被子裏,嬌小的身軀背側而睡,頭發鬆鬆散散搭在枕頭上。


    南知意睡覺很輕,床邊海綿墊榻下去一塊,她惺忪轉身,淩冽的薄荷味無比熟悉。


    “亓官宴?”有些不確定。


    “嗯,”他屈腰吻在南知意的臉頰,保持彎腰的動作,緩聲說,“迴來再睡,陪我去個地方。”


    南知意眼下淡青,琢磨一晚亓官宴裝自己手機上監聽到底什麽意思。


    費勁腦細胞,最後得出結論,管他想幹嘛,反正後天他就打包迴老家了,無所謂。


    她素來不刨根問底為難自己,亓官宴有琳達這樣厲害的打手,保準他本人更厲害;他說什麽,自己夾起尾巴配合就好。


    亓官宴在衣櫃裏找了件方領白色連衣裙給她,彼此沒有提手機監控一事。


    洗漱完,亓官宴牽著她的手下樓。


    日頭隱隱上來,謝恩在小院裏低聲說琳達,“你搞什麽,好歹我是他弟弟,你不聽我的話嗎!”


    “我隻聽頂頭老板的,南小姐的事我不可能跟你匯報,”琳達嗤之以鼻,“你吃了吐,可真虛偽。”


    琳達鄙視他,費力讓南知意躺亓官宴床上,事成了,他倒看不起人。


    養尊處優長大的混人,心裏不起她們底層的普通人,要是迴德薩,她保準找機會賞他個花生米。


    南知意聽到謝恩的話,冷漠對待,她無意和傻狗糾纏,順從地和亓官宴出院。


    巷子槐樹下,雷打不動,一幫閑人逗鳥下棋。


    亓官宴長得吸睛,氣質出眾,從他進南四海家,一幫人就盯上了。


    見南知意挽著他胳膊經過,有老人笑著打招唿,“小知,你男朋友嗎,小夥子外國人呀!”


    南知意用了個微笑迴應。


    “你老眼昏花啦,哪裏來的外國人,那個男的長得跟咱們京城人差不多,就是臉白點。”


    一個上歲數的大爺喝著茶,老態龍鍾坐在馬紮上,搖搖頭不讚同。


    “你老花眼我可沒有,你沒看見他眼睛啊,跟歐美的洋人一個樣,倆眼珠子湛藍,跟我當年在廠子裏造的藍彈珠一個樣……”


    說話的老人榮幸得到謝恩停步,他壞笑著,伸出兩根中指戳了戳。


    張口無聲地說‘嘣——’,伴隨做槍發射的手勢擊斃,得意洋洋離開。


    老人不樂意了,一鞋底子扔過去,沒打到謝恩。


    離老遠,南知意還聽見罵罵咧咧的聲音傳進耳朵。


    “嘴上沒毛的狗崽子,老子看你下次敢進胡同,來一次打一次!”


    終於有人替她出氣,南知意低頭輕笑,連兩道彎眉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也染上她的好心情。


    車隊重新行駛,每個車窗上一張罰單,違規停車,罰款二百。


    南知意眼睛看不到亓官宴,仍舊側頭看向他,“你長得什麽樣,眼睛真的像玻璃彈珠嗎?”


    “第一次有人這樣評價,”亓官宴捏了捏眉峰,“你可以摸一摸,我跟他們一樣長著鼻子眼睛,沒什麽不同。”


    車裏隻有他和南知意,司機儼然是工具人。


    南知意初識亓官宴,他嘴巴嘲諷人;相處後,覺得他還好,給予她表麵的溫和。


    除卻監聽手機,他沒做過其他過分的事;所以南知意下意識覺得他本性尚可,大膽伸手摸他臉上。


    柔嫩的指尖摩挲臉頰,她說,“你的臉很涼。”


    “鼻子應該比我們國家的人挺拔……眉骨清晰,很適合做素描對象。”


    她品鑒完收手,亓官宴開口,“很快,你會看見我長什麽樣子。”


    南知意隱隱期待,萬分渴望迴歸正常,她很久沒看到顏色。


    盲人世界不是外人認為的黑暗,而是虛無的空洞;沒有任何東西,無邊無界。


    見過光明的人,更恐慌其中的空茫,因為,連黑暗都沒有。


    行駛兩個小時,汽車爬上盤旋公路,停在私家墓園。


    滿山梨花白一望無際,驚歎的連綿山際,薄霧揮散,繚繞鼻尖源源幽香。


    許多亓官家族直係親屬靜靜等待,謝恩憋氣在車門外,候著給亓官宴開車門,心裏又給南知意多添一條罪狀。


    接她一趟,胡同口停車費兩千四;重要的日子裏,表哥為了接她遲到!


    亓官宴抱住她,一身清寒,“你想在車裏,還是跟我一起去。”


    南知意暈頭轉向,誰知道他去幹什麽,又覺得他好似低落幾分。


    腦袋靠著結實的肩膀,想了想說,“我等你。”


    亓官宴默不作聲同意,鬆開懷抱,打開車門。


    鬆柏林立,陰涼的柏油山路,坡道一側停著看不到頭的車子。


    所有來人皆為祭日穿上最肅穆的顏色,京城頂層圈難聚的亓官家人,在這裏規矩看著亓官宴下車。


    他冰冷拒人千裏之外,下車時,車裏一角柔軟的長裙擺堂而皇之從他小腿側滑落,女子姣好的側臉因為關車門阻隔無數好奇的視線。


    視線徑直投向對望的男人,亓官宴喊了聲“舅舅。”


    “嗯,時間不早了,都進去吧。”五十多歲的亓官夏點頭,氣質儒雅。


    墓園裏有專人引領,其他人讓開路,亓官宴二人在前進去。


    綠樹環繞,墓碑上的照片是個年輕溫柔女人,生命定格在三十二歲。


    亓官宴長得五成與她相似,他彎腰獻上一束白雛菊,這是他母親最喜歡的花。


    悼詞哀沉簡約,懷念亡人。


    致禮鞠躬後,人員陸陸續續散場,亓官夏拍了拍亓官宴的肩膀,“別難過了,你媽媽最喜歡逗你笑了,瞧瞧你長大了,怎麽變成冰疙瘩了。”


    亓官宴的母親在他八歲時去世,按照意願,葬迴國內,每年祭日他都會迴國。


    每次迴來,他身上都好似多一層冰霜,弄得亓官家的人沒人敢靠近他。


    亓官夏可不就是擔心他沒個朋友聊天吃飯。


    亓官宴扯了抹笑意,“外祖父祖母還好嗎?”


    “好,隻是這個日子他們少不了難過幾天,”亓官夏和他並肩慢走,“你昨天迴來住謝家,他們叨念一天;來的時候,還囑咐我把你帶迴去。”


    “您先迴家,我晚點過去。”


    亓官夏點頭,笑著打趣他,“車裏是交的女朋友吧,帶迴來給老兩位看看,他們肯定替你高興的。”


    腳步停在大門口,亓官宴遙看一眼車子,垂目道,“她眼睛看不見,麻煩您提前和他們說。”


    剛才二人還有說有笑,這會兒亓官夏說不出話,微微驚訝一瞬,有些明白人來了為何沒下車。


    “你喜歡,舅舅肯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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