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夏早把謝恩趕走,挨了他幾句埋怨偏心的話,這才有空間和亓官宴私聊。


    謝恩閑的無聊,敲開車窗,車裏的南知意不想理他,架不住司機是他家的,十分配合開窗戶。


    看見南知意麵無表情,謝恩張口滿嘴酸氣。


    “看不出你本事不小,今天是表哥母親的祭日,他把你帶來,明顯是承認你了,開心不!”


    南知意低頭,手裏是一杯豆漿,琳達知道她沒吃飯,來時順手買了一杯。


    沒心情喝,已經涼透了。


    在京城,謝恩耀武揚威慣了,誰敢當著麵落他臉;遇人無數,也就是南知意跟他反著來。


    謝恩想到什麽,邪笑彎腰,胳膊肘壓車窗上,腦袋半探進車內。


    滿眼含鄙夷,不遺餘力打壓南知意,“你再開心如何,最多是我哥在京城的情人,名不正言不順,他德薩的家,你一輩子進不去——”


    陡然,劣質豆腥味撲麵而來,嘴裏撲進來一大口甜膩膩的東西。


    謝恩傻愣幾秒,下意識躲避退一步彎腰惡吐,大手抹了一把臉,“南知意!你敢潑我!”


    黑色西裝被澆濕,奶白色豆漿耀武揚威襲麵,豆漿順著衣襟流褲子上。


    滔天怒意萬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謝恩一把打開車門,拽出來南知意怒吼,“你眼睛瞎,心也瞎了?!我跟表哥是連著血脈的親戚,敢跟我作對,你吃了熊膽了!”


    “小恩!”一道微重的男聲叫住他。


    亓官夏拉走他拽南知意的手,“你身為男人的禮貌到哪去了,跟人姑娘道歉!”


    “她想都別想!”謝恩說完,負氣上車離開。


    南知意眼眶發緊,眼淚倔強地噙在眸子裏,她逼迫自己不受外力影響,拚命掩蓋此時的失態。


    嬌顏氤氳,我見猶憐。


    亓官宴冷麵拭去淚花,眼神卻似心疼著她,一貫清冷的男人,冰冷的心刹那分崩離析。


    微熱的手掌攥住握緊的拳頭,不善於表達的他,默默傳遞他的存在。


    南知意掙脫開亓官宴拉自己的手,哽咽的聲音發顫,“我不做誰的情人,你可以有京城的女人,可以有德薩的家,別讓謝恩來貶低我。”


    “我們是男女朋友,正式的,”亓官宴擦著她手上的豆漿漬,聲音辨不出喜怒,“不忠誠的人,得去向撒旦問好;他的使徒嚴以律己,並且秉行律條。”


    年過半百的亓官夏酸到,心覺融化的冰山說情話真倒牙,看情況沒自己打招唿的空隙,趕緊抓謝恩迴家教訓賠罪是正事。


    謝家的車走了,亓官夏給二人留下自己的賓利。


    風吹來白色花瓣,單薄如蟬翼。


    京郊的空氣新鮮,輕而易舉讓人流連忘返,沉醉大好山色。


    南知意仍在原處,眉目沉沉,“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是你母親的祭日。”


    她忽略方才與謝恩的矛盾。


    眸底膽顫亓官宴類似宣誓的言語,帶自己來這樣鄭重的場合,他幾分真幾分假?


    正如謝恩的話,亓官家背景站在京城最深處,亓官宴常年定居德薩,資產雄厚;而自己對他私生活一無所知,無根無基的普通人注定無法融入他們的階層。


    亓官宴牽著她送車裏,他站在外頭,身子探進去輕吻在她額頭。


    溫熱的手掌穿過秀發,叩著南知意後腦勺凝看她的眼睛,“每年梨花開照舊如此,今年很意外,你聞到桃花的香氣了嗎?”


    遺憾,南知意看不到他眼裏的柔和,認真嗅了嗅,茫然搖頭。


    亓官宴輕笑一聲,“已經聯係好更專業的眼科醫生了,琳達替我陪你檢查,晚些聯係你。”


    “嗯,”南知意乖乖答應。


    他合上車門,背對車子,眺望數以萬畝的梨花山頭,樹樹枝頭白如雪,哪裏有什麽粉麵桃花。


    琳達衝他點頭,坐上副駕駛陪南知意去醫院。


    亓官宴合眸,學著南知意愜意地嗅了嗅花香。


    再迴到亓官家,已然如常清冽。


    亓官家低調,基本不出現在公眾視野,住的地方在三環外一個仿古建築園林小區,零零落落的獨棟庭院距離相隔甚遠,隱私性好。


    幽靜綠竹蔥鬱,深木色對開大門外,傭人提前等待亓官宴。


    見他下車,忙笑著迎上去,“表少爺,您迴來了,老爺子老太太都在屋裏等著您呢!”


    黑色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亓官宴略一頷首,穿過影壁,走過假山水池進客廳。


    剛踏進門檻,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高興地過來,亓官宴下意識想扶住她,卻落了空。


    “祖母,”他喊,“您找什麽?”


    亓官宴神情溫和,老太太扒拉開他左看右看,扶著格子雕花檀木門,腦袋向外看了一圈也沒尋到目標。


    傭人張媽捂嘴低笑,“老太太聽先生說您找女朋友了,可不是著急等著看。”


    “就是,”老太太附和,拉著亓官宴的手坐沙發上質問,“人呢?你讓老大迴來告訴我們,你卻拎著兩個空爪子就來了,怎麽沒把小姑娘帶來讓我看看?”


    張媽樂的合不攏嘴,老太太一把歲數了,說話淨逗樂。


    她端來果盤放二人麵前的茶幾上,沏了龍井茶給亓官宴,便把空間留給祖孫倆,去廚房幫忙。


    亓官宴低眉,斂了情緒,“改天吧,今天不適合。”


    說到這裏,老太太重重歎氣,“你媽去世快二十年了,事情該過去了;本來想著你帶女朋友迴家,讓你祖父開心開心,算了,不說這個了。”


    沉默片刻,亓官宴沉眉喝了口茶潤嗓子,聽到老太太問話,重新將青花瓷茶盞撂桌上側頭看她。


    “小宴,你小姨把事情都告訴我了,小恩跟那姑娘好像鬧得不愉快,今天在墓園又鬧了一出;祖母信你說的,他倆怎麽迴事啊?”


    亓官秋站在謝恩的角度說,與事情原委難免有差錯;而亓官宴做事一向有分寸,老太太不信他會找個攪事的女朋友。


    “祖母,她叫南知意,不是那姑娘,”亓官宴無奈提醒老太太,遞她手裏一塊哈密瓜。


    抽了張紙巾擦手指沾染的果汁,頓了頓接著說,“謝恩被小姨家裏慣壞了,把知意打暈送房間試探我,他看不上知意的出身,覺得配不上我們的家庭,今天對她說了些渾話。”


    “你說的可是真的!?”老太太氣的拔高聲音,猛地站起來,“我就說謝家沒個明理的人,教得謝恩無法無天;你在這兒休息,祖母去樓上看看你祖父小姨到底在怎麽數落他!”


    亓官宴沒阻攔老太太上樓,自在地端茶盞,修長的手指捏住茶蓋子撇開杯中瑩綠葉片,愜意地淺品。


    約莫著差不多了,起身撫平西裝,長腿邁上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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