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計劃了白戎的死…”


    “當然了,我這麽有本事,這天下我觸手眾多,想要什麽都可以得到。唯獨白戎,他的腦袋可真是嚴密,我都挖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但是,你不一樣…我在想你千辛萬苦的從白雪戈壁走出來,就是為了我一個答案的吧…白戎殘缺的天劫雲箭圖我看了,恢宏壯大,曠古絕今!他真的太好了,如果他不那麽倔強的話…可是那武器的圖紙是殘缺的,我遍尋天下也未找到其殘篇…真是遺憾啊…你能給我答案吧?”他期待的看向白思岸。


    白思岸伸手抓向他的喉嚨被他一下擰住胳膊擰斷了…


    “怎麽你也這麽倔強!人類不是最怕精神與肉體的折磨了嗎?不是最怕尊嚴被踩進泥裏嗎?怎麽了?胳膊斷了不疼嗎?腿斷了不疼嗎?腰斷了,不疼嗎!白戎死了,不疼嗎!!”


    白思岸痛苦瞪著滴血的眼睛看著他,幾乎要更崩潰…


    “我就算把殘篇給你,我的痛苦就會消失嗎?”他咬牙問。


    禦首蹲下身來,捧著白思岸的臉,笑意盈盈的說:“當然了,我會抹去你所有肉體的痛苦,更改你所有的記憶…你們痛苦不就是因為事實已經過去,而記憶沒有消失嗎?我會抹去你所有的記憶,你會是一張白紙,我會給你榮華富貴,然後安然度過一生…”


    這樣冷血的人真的是大地上所能存在的嗎?如果是,大地真的很慈悲,她愛所有生命,無差別的愛…


    白思岸笑笑:“好,我告訴你。”


    禦獸附耳過來,白思岸毫不猶豫的咬住了他的耳朵,一隻手刺進了他的脖子,他眼神冰冷,一副同歸於盡之態。可那個被傷的人卻沒有掙紮,他無奈的皺了皺眉用力將白思岸推開了……白思岸吐出嘴裏的殘肉,卻見禦首被傷的皮肉都長的完整…


    “真無聊…你們人類就沒有別的招數了嗎?皮肉是你們的寄生體,可不是我的。”他動了動脖子厭煩道,“既然你不願意好好談,那就……隻能再委屈委屈你了。”他將手覆蓋在白思岸頭頂,電流順他掌心泄下,探尋白思岸的記憶…白思岸拚命的抗拒,為了不讓他尋到任何有用的東西,他甚至想要了解自己的生命…


    “你自盡也沒用,你腦袋裏的信息我還是會知道的,再說了,你就算死了,我也能將你救活,讓你一次又一次的經曆磨難,知道我找到天劫雲箭的殘篇。”


    “我知道在哪…”他突然開口。


    禦首收手拍了拍白思岸的臉說:“早點這麽說不就好了嗎?”


    “在皇陵沼澤裏,銀勾花根下。”


    “我這就去尋,若我找不到,我再來問,到時,你會比現在痛苦一百倍。”他走了,轎子裏突然出現了很多禦首的人,他們將毫無反抗之力的白思岸用鐵索鎖住,白思岸觀察著那些人與常人無異,很有可能…他們隻是在控製這些人,這些人並非他們的本體…紫鱗釘非死不可脫,若上天憐憫,便讓他死而複生吧,他心裏默念著…痛苦大吼一聲,將他所有忐忑與恐懼都吼了出來,那些人以為他要反抗,紛紛抽刀相對,白思岸毅然決然的向刀鋒撞去…血染刀鋒,喉血橫流…他倒地沒了反應…眾人驚慌不知所措,有一人衝過來趕緊將他傷口捂住。此時轎子突然一陣黑光劈開,禦首的人被黑光震的人仰馬翻,有一黑影趁亂帶走了白思岸…


    天昏地暗淒涼山,黑色沼澤上,開著銀勾花,它如鋼鐵,出沼澤而一塵不染。


    禦首來此,卻發現大片的沼澤上開滿了銀勾花…


    哪一朵下會有天劫雲箭的圖紙呢…他有些憤怒,猜測白思岸騙了他,可他還是執拗的想要看看,這裏到底有沒有圖紙…


    他指尖攆出一粒雪花落在沼澤上,一層厚厚的冰立刻在沼澤上凝結,它咬著所有的銀勾花,將它們連根拔起,手指一抬,冰層抬起來,也把所有的銀勾花抬了起來,它們的根都連在一起,銀絲一樣的根上纏繞著新的舊的墜入沼澤的腐朽屍身,腐臭味撲麵而來,禦首捂住口鼻,遠離這裏,冰層墜下,汙泥飛濺,銀勾花重迴沼澤,那些腐臭的東西,又被藏起來了。


    禦首跑了很遠才敢重新唿吸,那種刺鼻的氣味仿佛把他的五髒六腑都融化…


    正當他要迴去和白思岸算賬時,他的部下急忙趕來和他稟報:“白思岸被一個黑衣人帶走了。黑衣人的氣息和探尋我們痕跡的氣息一樣…和路天水的氣息也一樣……”


    “氣息相同…莫不是師出同門?”


    “他們之間的確有糾葛,但並非師出同門,屬下再去探。那白思岸怎麽辦?要追迴來嗎?”


    “追迴來也沒用…人心的眼比故鄉的寒石峭的眼還多,他想騙我就能騙我,但我不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那個突然出現的青麟侯與他好似關係匪淺,放他離開也好,總不能他還對這些人撒謊吧…你看準時機,易容成青麟侯的樣子,從他嘴裏探探天劫雲箭殘篇。路天水再去派幾個人易容成江湖上德高望重的門派的人的樣子,借她之手,盡快滅掉江湖上可能對我們有威脅的勢力,反正她也罪無可恕了,再多加幾莊,好讓她死得其所。”


    “是。”


    風過,林葉蕭蕭,大地的秋他還是無法適應,他的皮膚會龜裂的像寒了幾年的土地,翹起的皮膚會鋒利的像一把刀刃。


    坦生穿城而過,吃飽喝足走去走馬觀花一樣去感受大地風景了,她來到了和白思岸一起看到的卻沒到達的藍昭塔,塔身深藍色。她圍著塔轉了一圈,九層飛簷上千個青鳥深藍銅鈴,這裏沒有門窗,也沒有任何縫隙。雜草遍布的地上,擺著很多供果,世有傳言,藍昭塔可許願,無論善惡,都可實現,看來這裏許願的人還挺多。她悄悄的藏去塔後,想等著來許願的人,她想看看他們是如何許願的。


    就在她等的快要睡著時,一個輕緩的腳步聲慢慢靠近,她捂著口鼻,連唿吸聲都不敢發出,怕驚擾了別人。隻聽一個男人輕輕跪下:“願我身體康健,百病不侵。”


    這個聲音,怎麽這麽熟…她悄悄探過頭來,見無疾虔誠的跪在那裏。


    雨盈尊說,他是個病秧子,看來是真的,可這樣看上去他和常人一樣啊。


    “你到底哪病了?”坦生忍不住問道。


    無疾睜開眼睛,看著坦生站在藍昭塔旁邊,他微微笑了笑:“藍昭塔真的很靈。”


    “你哪病了?有病不去醫館,求什麽藍昭塔?”


    無疾慢慢起身,他笑著對坦生說“我的病,太多了,醫館治不了。”


    坦生拍了拍藍昭塔說:“它又不是大夫。”


    “它是。”


    “照你這麽說,什麽都不用幹了,光在這許願就行了。”


    “藍昭塔所實現的願望都有代價,代價未知,隻有真的去承受那個代價的時候,才會感受到它來了。”


    坦生抱著胳膊,隻覺一陣冷意:“別老沾染這玄乎的東西,好好活著。”


    “敢問大人,可心懷天下?”無盡慢慢看今天坦生問道。


    坦生不假思索的迴答:“那當然了。”


    “那麽…我是您庇佑下的百姓,我有難,可否求您庇佑?”


    “當然了。”


    “我百病纏身,痛不欲生,每日隻靠青參與烈酒提氣止痛,這樣的痛苦您可否解救…”


    “你有病應該看大夫。”坦生認真道。


    無疾突然抓著她的雙臂,急切道:“不,我的病大夫治不了……”


    還沒等坦生開口,他提起坦生的手腕就咬開了一個小口,坦生一拳打上他側臉,將他打的晃了晃,坦生捂緊自己的傷口,大聲斥責無疾道:“你敢冒犯我!”


    無疾擦了擦嘴角的黑血,他赤誠的對坦生說:“大人心懷天下,應該救我的…你應該救我的…”


    “黑血是我的血!你冒犯取用,置我於何地?”坦生憤怒斥責他。


    他趕忙跪地,頭點地的磕頭給坦生道歉:“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恕罪?”她跑去無疾跟前,抓著他的手腕,用力咬下一塊肉來吐在地上,再把他的手腕狠狠一丟:“你要我寬恕,好啊,我寬恕你了!”


    赤血沿著他的手心流到指尖滴在地上,他笑著仰頭看著坦生,用另一個完好的手擦淨她嘴上的血跡:“多謝大人寬恕。”


    坦生厭嫌的推開他的手,騎馬就離開這了,嘴裏還嘟囔著:“什麽藍昭塔啊,許什麽願哪,明明幫著實現願望的不是藍昭塔!誰聽見了願望,誰就實現願望……”


    一處偏僻之地的斷崖飛瀑下,灌木如絕壁上的汗毛,柔韌向上,枝葉隨風搖舞。


    胡生用一根細剩發絲的透明細線縫合著白思岸脖子上的傷口,白思岸突然喘上一口氣醒了過來,他猛然坐起來,顧不得頭暈頭痛,伸手就觸摸自己背後的紫鱗釘……竟然還在……


    不可能的,他剛才不是死了嗎?


    “你體內有半個黑血珠,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死的。”胡生平靜的對他說。


    白思岸欲爬起來,兩手抵地,卻被地上黑綠色的苔蘚再次滑倒。


    “雖然你不會死,但是你的傷口不會那麽快愈合,而且你流了很多血,需要吃藥,休養。”胡生一邊包紮他脖子上的傷口一邊說。


    “你是誰?是你把我帶到這的?”此時頭疼欲裂的白思岸才注意到胡生這個陌生人。


    “我叫胡生,是我把你帶出瑤城的。瑤城已經不是從前的瑤城了,你最好不要再迴去。”


    他艱難的爬起來,開始有意無意的與胡生保持距離,胡生拿出一團還在滴汁的草藥遞給白思岸:“骨頭斷開的地方都接好了,這些藥可以讓筋骨快點好起來。你最好好好休養,否則骨頭再斷了就沒辦法接好了,特別是你的腰,如果再斷,你以後可能無法再憑借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了。”


    白思岸收下他的好意,他扶著石壁站立,每一次唿吸胸口都刺痛難忍。


    “你為什麽救我?又為什麽知道黑血的事?你是……白戎的朋友嗎?”白思岸問胡生,心裏期待著又勸自己別期待著。


    胡生慢慢站起來,一身黑衣被飛瀑落下的水霧陰濕了,他背後背著一把沉重的黑脊雪刃刀。一張臉小而白,在白思岸看來,他長的有些奇怪。


    “黑血珠曾被敦野以煉火煉化,又一分為二,一半還在坦生身體裏,一半機緣巧合在你身體裏,我隻是整個事件的旁觀者。我救你隻是因為我恰好路過瑤城,見到有人以強欺弱,心有不平。”


    “那夜,我離開熊頭山,是不是你…”


    “不是。”胡生冷漠的否認,他無法給自己編造多麽幹淨的身份,他無法洗脫自己曾經是殺手頭目的事實。他還誠實……他不想否認自己的過去……但他不能告訴白思岸他的過去。


    胡生扶著白思岸,他以刀為階,擺著黑刀離開斷崖飛上岸。


    岸上陽光明媚,溫暖襲人。


    他把白思岸送到他在人間的一個舊宅裏,塞給他一串護身符,就走了。


    高門寬階,綠石鋪路,兩邊高鬆,地上的鬆針一踩便脆喧的響,一池荷花,水麵上飄著綠藻,荷葉杆枯萎挽著,蓮蓬垂在水麵上…有幾隻雀落在蓮蓬杆折斷處,腦袋靈活的轉,他沿路走到院子的小亭子裏,小亭子六柱支撐,黑色瓦片零星掉了幾個,殘缺的竹簾的鬆鬆垮垮的半吊著,亭子倚背處,落滿了灰,殘葉,與鳥羽…


    白思岸不顧灰塵緩緩坐了下來,他渾身疼的難受,不知怎麽坐著才能讓自己舒服些,半顆黑血珠在他體內,他死不了,自然重生也變得玄乎其玄,紫鱗釘無法離開他的身體…可半顆黑血珠對他來說又有什麽意義呢?隻一刻讓他從瘋魔中清醒過來,之後便是長此以往的,日複一日的清醒的痛苦…這黑血珠是屬於坦生的,她應該擁有全部…可他不知道怎麽把它取出來還給她。


    有半顆黑血珠在,他豈不是欠下的更多了……


    白思岸看著胡生留下的那一串護身符,五個五種顏色的護身符被疊成圓,裏麵藏著那些常人看不懂的符字。真沒想到,有一日也會有人用這種方式保護他,他拋卻心裏的猜測,十分肯定的胡生就是給他黑血珠給他新身份給他金錢讓他入人界的那個人,但他不能確定他是不是讓坦生拿著簪子去白雪戈壁的人,他應該是白戎的朋友吧……


    他不自覺的微微笑著,好像生命從未有終結之時,她總是兜兜轉轉,以應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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