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裏哼著歌,走的越來越快,坦生不得已得奔跑才能追上她,突然她腳下一陷,身體瞬間被冰冷包裹,皮膚頓時麻木了,刺痛感由鼻腔鑽入喉嚨,她可能的張開嘴,之間幾個大顆的晶瑩的氣泡從嘴裏冒了出來,窒息感勒緊了胸腔…坦生落水了…她不明白平坦的路怎麽會水,她掙紮著想遊上岸,卻被一隻白晰通透的腳踩在了頭頂,那個女孩緩緩落在坦生麵前,她像個娃娃一樣,睜著眼睛彎著嘴唇對著坦生微笑,她觸摸著坦生的臉,昏昏沉沉痛苦的坦生在昏迷之前看清了她的臉…


    她竟然和坦生長的一模一樣…


    “我不允許這世上有誰不愛我,你也一樣。”她甜甜的笑著,撫摸著坦生的眼睛,“你就睡嘛,睡了以後這身體就是我的了。”


    坦生用最後一絲力氣推開她,可她卻像一條水草一般纏住了坦生的身體,坦生抓著她的手用力拉扯,可身體的力氣早就耗盡了…


    坦生終於不敵窒息暈厥了。


    黎明將來,暴雨不減,高山下的小湖麵上迸濺著毫無規律的尖銳的水花,突然一隻白手扒住岸邊,坦生從湖裏慢慢爬出來,她拖去身上沉重的衣裳,隻留下一身輕軟的裏衣,疲憊的躺在鋪滿鵝卵石的岸邊,雨滴小石頭一樣砸著她的身軀,她卻輕鬆的笑著,伸出兩隻胳膊,舉起手掌,令雨滴落在手心,久違的感覺,活著的感覺。


    一隊黑甲士兵踏雨而來,雨點落在黑色盔甲上蹦出雪白的水花,他們趕去扶起坦生,禦將她扶去轎子裏,坦生推開了他們,騎上一匹厲羊馬就離開了。眾人趕緊追隨。


    她騎著馬橫衝直撞,大原之上,無比自由…


    那群黑甲士兵一路跟隨著她,就像一條大雨中疾馳的巨蟒。


    狂風暴雨,幾乎要把她打爛,可她還是很開心…仿佛風雨是她等了很久的夥伴…


    她明明那麽脆弱,像一隻晶瑩的白色葡萄,滾在石泥裏,依舊開心的想飛。


    灰蒙蒙的前方,雨霧彌漫,有個身著金褐色衣裳的男子攥著一束彩色為他攔在坦生的馬前,坦生緊握韁繩勒馬,他站在前方抬頭看著她,單薄的身體,懷抱張著,他被雨淋透,濕掉的一百沉重的隨風飛揚,彩色的花與他身上的紅玉一樣鮮豔,鮮豔的與周圍不像在一個時空,如夏花盛放在秋季。


    他舉著他的花呈給坦生,坦生剛剛接過那些花,一支利箭從陰暗處射過來,剛好穿過坦生的手掌,花落下,被雨水淹沒,坦生憤怒的看向利箭射來的方向,她指了指那個方向,黑甲士兵立刻衝了過去,一支利箭又從另外的方向射來,正中無疾的後胸,無疾忍著疼將箭這折斷趕緊提醒坦生:“快躲起來!”緊接著密密麻麻的利箭又射了過來…一聲聲充滿怨恨的叫囂如同山穀裏迴蕩的猿猴叫聲一樣,此起彼伏,令人心煩。


    黑甲士兵扯下胸口的一片鎧甲,鎧甲頓時變作一個無形的盾,此時接近盾的風雨全部逆流,密密麻麻的利箭也都像被晃落的鬆針一樣,落在地上。


    坦生看著地上的箭,隱隱有藍色光暈…


    黑甲士兵用鐵鏈綁著很多人走過來,他們渾身彩繪,包括眼白也有彩繪,那些彩繪晦澀難懂,他們長著藍色的頭發,肩胛骨處各有一條垂下來的鬆鬆垮垮的藍色骨頭尾巴…坦生好奇那種尾巴,她伸出手去觸摸,立刻被那尾巴卷住了手,機械一樣的骨頭絞住坦生的手臂,黑甲士兵一劍便砍斷那根骨頭,隨著劍歸鞘,被砍斷骨頭的人傳來一聲痛嚎。


    坦生嚇了一跳,她看這群人就像一群畫著彩繪的布偶,沒想到是活的,雖看不清五官,倒是會哭會笑呢。


    “坦生該死,青麟侯該死!”他們其中有個人憤怒的說。


    “你們伎倆如此拙劣,連黑甲士兵都打不過,還有臉說我該死?我怎麽你們了?”坦生裝作委屈道。


    “你幫著罪人殺害瑤城城主,還把那罪人扶持上位!你以為那瑤城他呆得住嗎!”


    坦生用手遮著眼睛仔細尋找到底是誰在說話。


    “無疾你個窩囊廢!他們可以隨意欺辱我們,你隻會裝死!”


    無疾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對他們說道:“人妖分界是無奈之舉,你們若聽話些,安生些,也不至於有今天這樣的局麵。大地尊一法是遲早的事。”


    “若要遵一法,為何不能是妖界的法!”


    無疾抬眼冷冷的掃視他們:“妖界的法保護不了所有人。”


    “放屁!你就是個隻會投降的軟骨頭!”


    無疾苦苦一笑道:“你們不是喜歡我這樣嗎?你們連我個病秧子都沒能熬死,哪來的勇氣去對抗青麟侯呢?瑤城上一代城主貪得無厭,她死有餘辜,我已經提醒過你們很多次了…如今的結果,是你們應得的…”


    坦生湊近無疾,她問:“那個城主犯了什麽事了?”


    “三千山巫族被上一代青麟侯驅逐後,就自稱為妖。那位城主是三千山巫族人,通曉巫術,熟知巫術禁忌。可她為了青春永駐,不顧本族禁忌,不顧兩界律法,放任血蟻在鉤月之夜食人,以其食人後囊袋中血加百合沐浴,如此行為已有數十年。他們蒙蔽百姓,妖言惑眾,以至於百姓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親人如何失蹤。”


    怪不得那些瑤城百姓麵對城主那麽麻木冷漠,她是一點好事都不幹啊。


    “妖這樣跋扈,無視兩界規則,百年爭鬥真以為在跟你們過家家嗎?把三千山巫族和血蟻族都給我削首示眾,人界逛一圈,妖界逛一圈,我看以後誰還敢越界傷人!”


    無疾趕忙提醒她:“不至於都殺了吧?”


    “不都殺了留下禍根來傷害我嗎?”坦生不再理他騎上馬就離開了。


    她迴了滄容城從街頭吃喝玩樂到結尾,以自己的身份作押,沒人敢跟她要錢。


    黑甲士兵帶著那些三千山巫族人也離開了,隻剩下無疾自己,他盯著地上一灘黑色的血跡,如木頭一樣待了很久。


    從小便纏綿病榻的他,不見黑血倒也沒什麽,可見了,就對黑血突然有了向往。黑血可愈萬物,自然能治愈他這個破破爛爛修修補補的身軀吧。


    瑤城大牢裏,白思岸昏昏沉沉的醒來,身上像掛著一件鐵衣,沉重沉悶,他爬起來,走出地牢,地上光影婆娑,他昏迷一夜,無人詢問他是否安好,那些黑甲士兵被他支開後就沒有再迴來看他。


    他走出竹林,竹林外有黑甲士兵守著,他們看見白思岸滿臉蒼白,便趕緊上去攙扶:“城主,可否要請個大夫來?”


    他搖搖頭,隻有微紅的眼眶還有些血色。


    “帶我去密信局,我有一封很重要的信要寄出去。”


    “是。”黑甲士兵備馬備轎,帶他趕往密信局。


    密信局就在中最偏僻處,周圍十裏了無人煙。猶如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方形黑色魔方堆砌起來的寬大高樓,魔方裏伸出一階一階向上的台階,白思岸踏上台階走了上去,他每走一步,台階就消失一個。待到上了最高處,有座透明的宮殿屹立在此,宮殿裏空無一物,隻有一棟黑色的伸入雲端的柱子,柱子上刻滿了風鴿流雲紋。


    他輕輕觸碰那根柱子,一隻黑色的煙縷幻化的大手從柱子地步盤旋伸過來,他交出了身上帶著的扇子,那隻手帶著扇子又沉了下去,將扇子縮在堆積如山的魔方裏。與此同時一隻如柳葉般輕盈的黑色風鴿落在了他肩頭,他捧著那隻風鴿,小聲對他說:“告訴坦生,白思岸很好。不要牽掛他。”


    風鴿從他手中風一般的消失了…


    他愣在原地,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他疲憊的轉身,身體因虛弱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台階再次出現,他順台階而下,走的無比艱難,他多想告訴坦生此刻的他很難受,他無比委屈,他為什麽要被釘上紫鱗釘,他隻是一個人隻是一個人……可是他不能這樣,他不想讓坦生為他擔心,還有他更害怕他說了,坦生會為了權衡利弊而選擇放棄他,不管他…他能理解坦生的處境,能理解她做出的所有選擇,可還是會心痛……他不應該對她抱有期待的,可他還是渴望坦生可以偏心他……


    待他從密信局離開,剛踏入長安街,便有兵器司的人攔住了他的馬。


    兵器司的人身著鴉羽飛肩,一身黑衣,鐵靴,頭戴銀絲小冠,一支長長的如利箭一樣的銀簪穿過召喚,尾部垂著一串隻有兩個小鐵珠的墜子。這人長相精明,一看就不是好相處的主兒。


    “兵器司禦首特來拜見城主,邀城主入兵器司一觀。”他低頭誠摯道。


    白思岸推開轎門,緩緩走了出來,風吹動他的白發,加之他蒼白神色,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憐。


    禦首見白思岸姿容怔了怔,而後眼神緩和下來,他深知如此姿容,絕不可做什麽城主,他太過美好,美好的向獨秀於林的神木,隻會被雨摧風折,他隻能去依附更強大的人或物,才能安然活下去。


    “兵器司近況你可上書於玉宮,今日,本主不便去。”


    “兵器司鑽研十幾年的武器今日有了些眉目,文字之力太過單薄,不可訴盡是威力,城主還是隨我前去吧。”禦首繼續相邀。


    “我說了,我今日不便去。”白思岸不再理會他,他退迴轎中,關緊了門。馬車繞過禦首繼續前行。禦首看著他的馬車,心中冷漠一言:你躲,躲得掉嗎?從你決定迴來的那一刻,瑤城就是你的地獄。


    轎子裏的白思岸覺得此刻無比的冷,寒氣撫摸著他的汗毛,一層又一層…他裹緊了自己的衣裳。妖已與上一任城主勾結,兵器司易主多年,這瑤城早就已經天翻地覆了,表麵越是平靜風暴就越是劇烈。本來他們就知道白思岸是前兵器司禦首,也知道白戎之才華,以及他被殺的原因,從昨天雨盈尊明示他就是城主時百姓的反應來看,他們對他期望不大,甚至是冷漠…如此看來,現在的瑤城隻有他自己和他的黑甲士兵來與舊城主的勢力對抗,舊城主死了,他們不會放過他的,坦生的青麟侯令眾人不服,她又把他帶迴來,還送上了城主位,他們一定不會讓他坐穩這個位置的。本來他還有能力與瑤城舊勢力一戰,可雨盈尊封住了他的力量……


    他心裏開始冒出不安……


    雨盈尊隻是一個商人,能讓坦生聽他的話,他想過他不簡單,可沒想到他那麽不簡單,連紫鱗釘這種古老的禁錮都有……他不是壞人的……他一定不是……


    此時,馬車突然劇烈晃動起來,他推開門查看,之間馬兒瘋跑,黑甲士兵從馬背上滾落下來,長街兩側的百姓嚇得驚唿閃躲,他趕緊跳去馬上妄圖能讓馬停下,他抓緊韁繩,繩子都快扯斷了,馬不僅沒停還跑的更快,它抖動身體將白思岸甩了下去,白思岸摔在地上滾了很遠,好巧不巧正停在禦首的腳下…


    “大人這是怎麽了?”他趕緊裝模作樣的扶著白思岸起來,白思岸摔的重,即便他廢了好大力氣還是不能順利的站起來。


    “哎呀,傷重了,來人!快帶大人去醫館!”他招來自己的人,把白思岸架起來,匆匆送去轎子裏。白思岸心涼了半截,他知道,他們是不會帶他去醫館的。


    果然,那禦首上了轎子,裝都懶得裝了,他直接一腳踩斷了白思岸的腰,白思岸痛的渾身顫抖。


    “真以為自己是城主了?”他淩視著白思岸,看著他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地上。


    “能從白雪戈壁活著迴來,你也非同常人。隻是你腦子不太好,當初趕你們走是我仁慈,你們應該接受我的好意,早知道你是這樣不識好歹的,我就把你們和白戎一起殺了。”


    聽到白戎,白思岸瘋了一樣撲向禦首,卻被他一腳踢開,白思岸咽下一口血,惡狠狠的看著禦首,憤怒淩駕於理智之上,如果此刻他的力量沒有被封住,他一定生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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