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錯亂了。


    明明牌子不是20年前的。


    但所有的生產日期,都是20年前的。


    .


    雲崖打開了一罐可樂,她聞了一下,味道正常,她問秦深:“你要試一口嗎?”


    秦深沒空理她。


    他正在一個一個飲料瓶翻過來看,然後又轉身去貨架,把上麵的巧克力,方便麵,紙巾,薯片,筆,洗麵奶,雪糕,酒,衛生巾,他甚至連衛生巾也不放過,幾乎全部都翻了一遍。


    雲崖就看著他在便利店裏跌跌撞撞的翻找。


    她一動不動,隻是小口的抿了一口可樂。


    這味道,不僅沒有過期,甚至沒有之前背包裏食物的一股奇怪的味道,這罐可樂,喝起來,就像真的可樂一樣。


    雲崖看著手裏的可樂。


    她沒想到,她居然喝到了和現實裏一樣味道的可樂。


    這意味著什麽。


    是這個虛假世界模仿得越來越像了嗎。


    或者,是她已經越來越融入這個虛假世界了嗎。


    她分不清。


    .


    雲崖把可樂放在貨架上,然後拿了一瓶水走過去秦深那裏,她還貼心的把水擰開了。


    “喝口水吧。”她把水遞過去,說:“冷靜一下。”


    秦深正蹲在貨架下,他手裏捏著的,是一盒煙,是他從收銀台後麵翻出來的,這煙他沒看日期,直接拆開了拿出煙來點上。


    “哢噠”的一聲,打火機點燃,然後被他一手丟開。


    然後,他才接過雲崖手中的水。


    他問:“好喝嗎?”


    雲崖:“嗯?”


    他抬頭看她一眼:“你不是喝了嗎,那個可樂。”


    “還行,挺好喝的,沒過期。”雲崖由衷的讚了句:“比我之前喝的好喝。”


    秦深就笑了聲,他搖了下頭,一手夾著煙,一手握著水瓶,他直接仰頭灌了一大口水。


    水入口。


    果然沒有任何異味,非常正常的礦泉水的味道。


    隻喝了一口,他就確定了。


    “這根本不是20年前生產的。”他道。


    “很新鮮的味道。”雲崖稍微後退,輕輕靠在了貨架上,道:“是吧?”


    .


    秦深慢慢抽完這一支煙。


    他沒有把剩下的那包煙拿走,丟在地上的打火機也沒有再撿起來。


    “走吧,去下一家店看看吧。”雲崖道。


    秦深站起來,他起來的那一下,不知為何,腳步趔趄了下。


    雲崖迴身,想伸手扶他一下。


    他擺手,表示不用。


    .


    直到下一家店前,秦深緩慢的腳步才正常起來。


    他不說,雲崖一時間沒留意到。


    她走到了旁邊那店裏,那是家鮮花店,不用說,所有鮮花都是保持在最鮮豔的時刻,但是依然全部蒙塵,厚厚的灰層,讓這些鮮花的色彩仿佛褪色。


    雲崖拿起一支鮮花,吹了吹上麵的灰塵,唿了一下,灰塵一霎揚起,在燈光下,灰塵反而像星辰落在半空。


    這是一支玫瑰花,紅色的玫瑰花。


    紅得甚至有點俗氣。


    雲崖又甩了甩玫瑰花,然後遞給身後的秦深。


    秦深接了過去,他低頭看了會手中的花,然後又隨手放在了一邊的花瓶裏,花瓶裏還有水養著這些鮮花。


    水有些渾濁,像剛剛攪拌過一樣。


    秦深看了幾秒,才繼續看向前麵的雲崖。


    她剛好站在一片藍色妖姬麵前,低頭似乎在聞著花香。


    可是這裏並沒有花香,一整家店的鮮花,竟然沒有半點花香。


    .


    雲崖拿起麵前的一朵菊花。


    白色的菊花,這裏大約數十支的白色菊花,在這色彩濃鬱的空間裏,顯得獨特極了。


    她抽出一支菊花來,輕輕摘下一小小的花瓣,花瓣柔軟,她湊近了聞,隻聞到了有點奇怪的味道,像某種墨水的味道。


    她把花瓣放迴原來的花瓶上。


    轉身一看時,秦深已經不在這家店鋪了。


    雲崖便走出來,發現秦深在出口指導牌前站定,他抬頭看著每一個出口的介紹和位置說明。


    “離開這裏嗎?”他問。


    “好。”雲崖道:“我也想出去看看。”


    .


    最後兩人選了a出口,因為a出口出去,正好經過一個大型的商業綜合體,裏麵兼具了餐飲,購物,電影,遊樂場,美術館,美容醫療機構,酒店,賭場,ktv,酒吧等等,商場還介紹,其中整個中庭就是一個空中花園的設計,真正懸空的空中花園。


    雲崖一開始想象,那應該是極其真實的全息投影,這裏本來就大量運用了全息投影。


    站台從a出口直接連通到商業綜合體的內部。


    有三層樓高的扶梯,有全透明的觀光電梯,樓梯呈環形旋轉而上。


    .


    雲崖這一次仍然選擇坐扶梯,這一次的扶梯,顯得非常幹淨。


    或者說,從站台踏入到過渡區域,整個空間就異常幹淨,沒有血跡,沒有灰塵。


    她抬頭,在看見扶梯的盡頭之前,她先聽到了聲音。


    是鳥叫的聲音,是風吹過樹梢的聲音,是雨嘀嗒在水麵上的聲音。


    這些交集在一起,恍惚在那扶梯的盡頭,真的有一個世外桃源的感覺。


    .


    光柔和的照進來,如水浪在視線裏飄蕩。


    她抬起手,看到光落在手掌上,聽到耳邊,秦深的唿吸驟然停頓一般。


    “介紹說這裏有一個空中花園。”秦深似笑非笑,他抬手,也仿佛接住了片刻的柔光,他道:“說實話,我真的很期待。”


    “也許隻是全息投影。”雲崖說:“畢竟這裏,應該屬於20年前。”


    按照20年前的設定,全息投影已經是一個足夠震撼視覺的存在了。


    秦深卻說:“你不是這裏的人,所以不知道。”


    扶梯越來越近了。


    他道:“20年前,全息投影已經泛濫到令人討厭。”


    雲崖一怔。


    是的,她忘了,她用了現實世界去對比,忘了這裏的科技設定根本不一樣。


    “怎麽,在你生長的環境裏。”秦深這一眼,仿佛看透了雲崖,他說:“全息投影還沒普及嗎?”


    是已經開始普遍使用了,但還沒大範圍的使用,畢竟做不到以假亂真。


    雲崖沉默,她隻是看向扶梯盡頭。


    已經越來越近了,鳥叫聲,水流聲,風聲,還有陽光,午後的陽光,似乎還帶著溫度的陽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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