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


    沈木魚立刻撿起自己的悲傷,迴想起自己住進靖王府的原因,神色閃了閃,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抿唇笑了笑:“因為營養不良。”


    本想假裝落水引靖王出來,卻不成想直接受涼發了燒。


    結果便是在靖王府端著寡淡無味的粥每天早上四點起,眼睜睜的看著靖王山珍海味了三日!


    沈木魚想起靖王故意吊他胃口這事兒就怨氣十足,腮幫子氣的鼓起來,淩之恆從沈木魚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同病相憐,笑彎了眼,“噗嗤!”


    沈木魚當即瞪大眼睛,幽怨的噘起嘴。


    “沈木魚哈哈哈你好慘啊!怪不得皇叔喜歡你!”


    淩之恆現如今和靖王接觸多了,也大概清楚靖王的喜好,沈木魚這樣慘的出奇又說話好玩的,一定很對他皇叔的胃口。


    沈木魚卻沒來得及聽完淩之恆下半句話,隻聽到小皇帝嘲笑他,惱羞成怒便撲了過去:“不許笑!”


    一大一小頃刻滾做了一團,笑聲穿透門窗,傳到了屋外候著的嚴盛和起居郎耳中。


    第33章 抽查功課


    深夜,淩之恆迴了自己的寢殿後,沈木魚這才睡下。


    第二日皇帝要上早朝,嚴盛作為殿前總管需要陪同一起過去,整個養心殿便隻剩下了沈木魚一位主子。


    沈木魚本打算老虎不在山猴子稱大王,反正自己隻是陪讀,睡到中午再起來掃地不遲,卻不成想,天還沒亮就被那兩個灰衣小太監從被窩裏催了出來。


    那倆小太監給他塞了個冷冰冰的白饅頭,一眨不眨冷冷的盯著沈木魚吃完,就抬出了嚴盛,並把掃帚遞給了沈木魚。


    一連三日起得比雞早,沈木魚敢怒不敢言,加上淩之恆又天天往紫竹軒跑,每天都要保持一整個院子幹幹淨淨,他幹活幹的人都瘦了一圈。


    等靖王再次進宮,已經是三日後了。


    紫竹軒中那兩個雷打不動的小太監竟然親自拿起掃帚掃地了,沈木魚看到這一景象簡直不亞於看到了什麽世界奇跡,直到自己破天荒的坐著入宮當日才坐過一迴的步輦和淩之恆一前一後被抬到禦書房,看到一襲紫袍的修長人影,才恍然大悟。


    原來今天是攝政王入宮的好日子!


    嚴盛就算再一手遮天,可後宮比起朝堂,肯定還是要畏懼權勢滔天的攝政王三分。


    沈木魚見到淩硯行激動的有點想哭,這些日子受得委屈一下子就湧了出來,眼眶逐漸紅了。


    是以,在淩之恆看到靖王後親切的撲過去時,沈木魚跟著皇帝一起揮動手臂撲了過去。


    淩之恆還記得上次抱他皇叔的腿差點挨打,因此這迴隻敢攥住淩硯行的衣角,包子臉嚴肅的板著,糯糯的喚了一聲:“皇叔!”


    沈木魚便死死的揪住了靖王的另一側袖子,眼巴巴的看著他,少年聲音清脆又克製:“王爺!”


    淩硯行看了眼一大一小的兩隻,一個故作老成,一個強忍激動,因為西北忽起的戰事而沉下的臉逐漸有了鬆動的痕跡,眉心舒緩,示意他們進屋。


    沈木魚亦步亦趨的跟在靖王身後,幾次想開口說話,卻總能看到低著頭陰暗的立在門口的嚴盛,想起沈老頭的警告,隻好又把話咽了下去,默默拉開了距離,假裝和靖王不熟。


    進了禦書房,淩之恆便被抽查功課。


    淩硯行才緩和下來的臉色又被淩之恆磕磕絆絆的聲音重新冰了迴去。


    不過迴想起下朝後起居郎呈上來的記載,顯然皇帝自從多了個伴讀之後,和那群閹人的接觸便減少了許多,今日的背誦和文章雖依舊生疏,但比起先前幾次抽查,可謂是流利了太多。


    男人捏了捏眉心,抬手叫淩之恆停下,破天荒的沒有訓斥再訓斥嘲諷他。


    淩之恆鬆了口氣,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沈木魚便也老實巴交的像個小學生般雙手交疊跟著坐的筆直。


    淩硯行緩緩將目光落在少年俊秀的臉上,對這樣格外安靜的沈木魚感到有些意外。


    沈木魚頂著男人不加掩飾的視線,四肢緊繃,直覺有股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刻便看到男人提筆在紙上畫了一下,沉沉開口:“沈木魚,這幾個字念什麽。”


    果然抽完皇帝就開始抽他了。


    沈木魚為難的摳手指,心說王爺他就一陪讀小書童,您倒也不必一碗水端平,可以忽略他的。


    淩硯行催促的抬了抬下巴。


    沈木魚不情不願的把粘在椅子麵上的屁股挪起來,慢吞吞的走到靖王邊上,和那白紙黑字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啊,太傅沒教。


    沈木魚隻勉強認識第一個字是“身”,繁體字和漢語一致,後麵的他至多隻能根據字體的胖瘦勻稱,勉強判斷還剩三個字。


    “身”沈木魚搜腸刮肚,本著不會也不能交白卷萬一蒙對了呢的規矩:“身首異處?”


    淩之恆惋惜的握了握拳:皇叔要是考他這個就好了!


    淩硯行冷笑了一聲。


    沈木魚趕緊道:“那就怪了!應該是身無長物!”


    淩硯行嘴角的弧度又涼薄了幾分,沈木魚緊張的直搓手指:“身不由己!”


    淩硯行靜靜的看著他。


    沈木魚聲音逐漸小了下去:“身……身心交瘁,身嬌體弱,身敗名裂,身在曹營心在漢……”


    除了最後一個,竟全是不好的成語,淩硯行太陽穴克製不住的跳了兩下,氣笑了,抬眸看著少年那張英俊秀氣的臉,想撬開沈木魚的腦袋看看裏麵究竟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沈木魚見他冷笑連連,就知道自己一個都沒猜中,站在原地不敢吭聲。


    這也不能怪他,專業不對口,但凡你問點計算機方麵的呢。


    沈木魚盯著自己的腳尖,噘了噘嘴,原地擰巴了兩下。


    淩硯行收起宣紙,“把你說的那些東西抄十遍。”


    隻是十遍,還好還好,沈木魚如釋重負,乖乖的挪迴了自己的座位。


    過了抽查的這個過程,屋內的氛圍倒是不像之前那般緊張了。


    淩硯行拿了幾本奏折交給淩之恆試著批閱,自己便坐在一旁,看起了西北那邊加急送來的公文,沈木魚便低著頭罰抄,遇到不會寫的字便偷偷戳一戳淩之恆,叫他給自己傳個小紙條。


    淩硯行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是看完兩本公文正要抬眸放鬆片刻酸澀的眼睛,淩硯行忽然瞥見了少年桌上亂糟糟的紙團,和一大片糊在一起放在一旁算是罰抄好的字。


    男人眉心逐漸皺了起來,起身走了過去。


    身邊驀然多了一個高大的影子,沈木魚原本鬆懈的身體頓時繃緊,下一刻,便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極為譏諷的嘲笑。


    沈木魚:“……”


    原身雖然不學無術,字其實還是能寫的幾個的,畢竟是宰相之子,也上過幾年學。


    隻不過現如今沈木魚占據了原身的身體,那些書法的記憶便隻存在腦海中,加上原身也不經常練字沒形成肌肉記憶,他現在屬於理論知識滿分,實戰經驗為零,宛如看了上百部書法課,但要自己寫起來,依舊寫不出那樣漂亮的起承轉合。


    沈木魚盯和手上小指粗的毛筆和隻有信紙大小的白紙,哼哼唧唧:繁體字筆畫多,糊在一起也不能全怪他嘛,他又沒上過書法課。


    淩硯行:“重寫。”


    沈木魚頓時垮起了臉,低著頭翹起嘴,唇上都能掛二兩豬肉:重寫就重寫嘛。


    沈木魚磨蹭了一會兒,沒等到靖王離去,知道對方是要盯著自己寫了,撇了撇嘴,又假裝忙碌的磨蹭了會兒,還是沒把對方磨蹭走,最後隻能硬著頭皮從旁邊抽出了一張新的紙張。


    沈木魚猶猶豫豫的轉頭看了男人一眼,見對方挑眉示意自己繼續,便硬著頭皮蘸了蘸快要幹涸的墨,在雪白的紙上落下了一個劈叉的“骨”字。


    沈木魚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羞恥的撓了撓頭,把這頁宣紙揉成團,重新換了一張,接著往硯台裏添了點水,隨意磨了磨,繼續把上等的狼毫尖摁在墨中。


    淩硯行看的眼皮直跳,太陽穴抽動了兩下,猛的伸手捏住了沈木魚的手腕,把那支“炸毛”的毛筆從少年手中救了下來。


    “哎?”


    “寫的不錯。”


    沈木魚驚訝的迴頭,雙眸清澈期待的看向靖王。


    淩硯行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嗤笑:“比三歲小孩寫得好。”


    沈木魚:“……”好嘛,他就知道!


    “沈大人倒是比本王想象中的能幹多了,竟能讓太學放了你。”


    沈木魚心虛的閃了閃眼眸。


    他們這些官宦子弟年滿十二歲都會進太學或國子監讀書,沈老頭早就知道他不是讀書這塊料,那四年確實打點了不少,加上還有謝觀雪,他確實是順利畢業了。


    他這不也是為了給國家節省教育資源嘛,那可是全國最高等的學府,多一個人畢業就多一個人進去讀書的名額,未來說不定就多一個棟梁!


    沈木魚不敢正眼看他,對靖王的嘲諷毒舌已經習以為常,立正等待靖王下一步嘲笑,手裏驀然被塞了一隻新的筆。


    那隻捏著自己手腕的接骨分明的大手忽然轉變了方向,改為握住了沈木魚的手背。


    淩硯行眸色冷冽,一手握著沈木魚的手去輕輕蘸墨,另一隻手越過少年的腰畔,撐在了桌上,將人圈在麵前,帶著他的手在白紙上寫下了四個攜帶筆鋒的清晰小字,甚至連半張紙都沒占滿。


    沈木魚驚奇的微微張唇。


    淩硯行見他一臉呆愣,嘴角勾了勾,收迴按在桌上的手拍了拍沈木魚的腰側:“驚訝?”


    沈木魚點頭如搗蒜:“嗯嗯嗯!寫的真好!”


    分明都是一樣粗心的筆,他即便小心翼翼的寫,還是會落下很粗的筆畫,到了靖王手中,這筆就變得無比聽話,要多小的字都能寫出來!


    淩硯行無視少年的誇讚,繼續把著他的手落筆,唇角泛起一個涼薄的弧度:“今日教你了,若再寫成那樣,本王保證會讓你更驚訝。”


    “!!!”


    沈木魚才有點苗頭的笑容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驚恐的張大了雙眸。


    淩硯行感受到握著的手中驀然傳來的阻力和身前僵硬的身體,嘴角逐漸帶了一絲玩味,抬手拍了拍少年敦實的屁股示意他站直,隨後微微俯身,麵色冷峻的在沈木魚耳畔沉聲道了句:“專心。”


    第34章 迴家告狀


    沈木魚哪還專心的了。


    繃直身子放鬆手臂,張著眼睛目光追隨靖王的手背,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但依舊還是沒能領悟個中精髓。


    他要是被帶著一遍就能寫出一手漂亮字,哪還能在這裏當一個人微言輕的小伴讀。


    鼻間充斥著男人身上清雅的桂花香氣和淡淡檀香,沈木魚腦海中便想到院中一大片生機盎然迎風挺立的紫竹,和靖王一樣的高雅金貴。


    想到紫竹,沈木魚又想起自己進宮後的悲慘生活,張嘴歎了口氣。


    他一發呆,臀尖就又被男人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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