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魚同他視線對上,深深的看了一眼淩硯行,“嗖”的躲到了他身後,搖搖頭,“本來是這樣打算的,但是我現在跑不動了。”


    沈陽愈已經過了橋,正一腳深一腳淺的帶著一大幫子家丁跑過來。


    沈木魚雖然頭皮發麻,畢竟發威的沈老頭是真的會動手打他,他現在屁股上那條藤鞭還紅著呢。


    但他還是想當迴賭徒,賭虎毒不食子,他爹舍不得打死自己這唯一的兒子。


    靖王難見,他在靖王府蹲了半個多月,別說靖王了,就連靖王府的狗都沒見到過一次!


    當然靖王府可能沒養狗。


    但他就是隻見過靖王府門口的侍衛,並且已經一迴生二迴熟,發展到能見麵寒暄的情誼了也沒見過靖王的一根頭發絲。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拿下淩硯行,就是趁現在!


    淩硯行好整以暇的靠著邊上的假山假寐,等著看一出父子相殘的好戲。


    沈木魚等了半晌也沒聽見他問一聲自己為什麽,準備好的台詞用不上,俊俏的小臉鬱悶的皺了起來。


    他厚著臉皮自己湊過去,“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忽然跑不動?”


    上一秒他還像無限精力的峨眉山猴子從那躥了過來,他就一點都不好奇的嗎?


    還有沒有炎黃子孫骨子裏帶著的一丁點愛看熱鬧的血脈了!


    沈木魚兩隻黝黑的眼睛像黑葡萄似的,仿佛寫了“快問我快問我”,整個人仰起頭看著淩硯行,像隻眼巴巴等著投喂的小狗。


    淩硯行壓下心中的好奇,神色淡淡。


    沈木魚:“……”


    你問啊,你倒是問啊!


    不問他接下去怎麽說呀。


    被愛的總是有恃無恐,這場轟轟烈烈的友情自始至終就隻有他一個人在負重前行。


    沈木魚那雙幹淨明亮的眼眸閃了閃,一副“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呀”的目光抬頭看著靖王,無意識叼住了下唇用齒貝輕輕碾磨。


    委屈死了。


    跟沒人要的奶狗似的。


    淩硯行挑眉,被沾了一手的墨汁的鬱躁情緒稍稍散了些。


    沈家的家風不好,風水倒是不錯,養出來的小孩長得倒是水靈。


    沈木魚幽怨的盯著他看了好久,對方明明剛才還露出一點興趣,竟然還能真的忍住吃瓜的本能,不由得有點敬佩。


    沈木魚也沒打算吊他胃口,自言自語:“沒關係,我來告訴你。”


    淩硯行那股不好的預感又升起來了,不等他說不必,沈木魚已經學會了搶答,“因為我遇到了我的全世界。”


    淩硯行,“……”


    沈木魚羞澀比心,“而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淩硯行:“…………”


    沈陽愈追過來,就聽到了自己兒子對靖王表明心意,一股熱氣直衝大腦,直接將他體內的魂魄擠出了兩竅,眼睛一瞪暈了過去。


    “老爺!”


    下人紛紛亂成了一鍋粥,手忙腳亂的圍了上來,將一口氣沒提上來的沈陽愈合力抬了下去。


    沈木魚沒想到自己的滿門抄斬爹這麽不經嚇,也是微微驚訝。


    也不知道他爹在原著裏是怎麽有膽子放著權勢滔天的攝政王不去巴結,非要和傀儡皇帝聯合搞事,還搞砸了的。


    沈陽愈氣撅的那一刹那確實把沈木魚都嚇了一跳,但冷靜下來沈木魚絲毫不擔心他爹的病況,畢竟他爹還沒搞事,這條命不會輕易被他氣死。


    父債子償,父僚子請,他一定替他爹好好招待他未來的好哥們。


    沈木魚斂眉,略加思索,想通了之後沒心沒肺的咧著嘴迴頭,直勾勾看著靖王,激動的搓了搓手心,“既然父親不甚腳力,那就由我代為招待。”


    嘿嘿。


    來吧靖王。


    淩硯行還沒從那句讓人感到生理不適的惡心句子中迴過神,矜貴的麵孔籠罩了一層冷豔疏離之色,整個人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神邸,比畫中仙竟還要更盛幾分。


    “想得倒美。”淩硯行微微低頭,深邃的眼底驀然倒映出一個少年的影子,唇角露出一絲譏笑。


    “幹嘛呀。”沈木魚說,“隻要你需要,我白天黑夜都有空,東南西北都順路,做什麽都幹勁十足。”


    說罷,像是覺得光是嘴上說說還不足以表達自己的熱情似火,真誠的露出一個毫無雜質的笑容,一副整齊幹淨的白牙閃了淩硯行一臉。


    仔細看,那雙衝他一個勁眨眼的清澈幹淨的黑眸中依舊沒有半點算計,反而帶著些許清澈的愚蠢。


    淩硯行太陽穴一跳,對沈家小公子的印象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人傻,錢多,有病。


    對於對自己並無惡意的人,尤其是對方還是一個傻孩子,淩硯行倒還不至於跟一個小孩一般計較。


    鼻間似笑非笑的“嗤”了一聲,揚唇道,“沈大人這些年確實辛苦。”


    沈木魚歎了口氣,什麽話都接:“誰說不是呢,年紀輕輕就禿了頂。”


    忙著要和傀儡皇帝牽上線,本就不茂密的腦袋瓜都禿了,每天早上都得讓丫鬟用他娘的眉黛把那一塊塗黑才出門呢。


    說多了都是淚啊。


    沈木魚毫不猶豫的賣父求榮,看了一眼靖王茂密柔順的墨發,被他的英俊晃了神,笑的有些蕩漾,“不像王爺青絲如瀑,千絲萬縷都是我想你的載體,有我在更不怕掉沒了,因為我會一直想你。”


    逆著光,少年略顯拘謹的站著,因為高大的男人不得不微微抬起頭,露出一截漂亮的脖頸。


    夕陽的餘暉恰巧的映在了他逐漸泛紅的耳朵上,藏在靴子裏的腳趾驟然羞恥的擰了起來。


    發明土味情話的真他娘的是個天才吧!


    作者有話說:


    沈木魚驕傲臉:我可真他娘是個天才!


    第4章 從馬屁精裏脫穎而出


    淩硯行抽了抽嘴角,“醫術這麽了得,不如本王替你昭告天下。”


    沈木魚謙虛的低下頭,擺了擺手:“哪有,哪有。”


    他倒是真敢認。


    靖王對這沈小公子的認知又多了一分臉皮厚。


    淩硯行哼笑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沈木魚,大步離去。


    “哎?”


    說的好好的,他怎麽跑了?


    沈木魚連忙提起衣擺追了上去,然而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兩個穿著靖王府大門侍衛衣服的男人架住了胳膊。


    沈木魚迷茫的原地撲騰了兩下,像條被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眼巴巴的看著穿著紫色蟒袍身姿頎長的男人。


    靖王府的侍衛人高馬大,沈木魚隻有腳尖能勉強碰到地上,為了解放被架的酸澀的胳膊,偷摸伸直了腳趾,努力扣抓鞋底。


    淩硯行像是發現了他的小動作,目光落在了少年那雙點綴著珍珠和寶石的流雲靴上。


    “你去哪呀?”沈木魚人如其名,掙紮不開索性躺平,視線卻緊盯著靖王,生怕給他跑了。


    少年嗓音還帶著青澀的稚嫩,輕輕說話時嗓音軟綿綿的,最後一個字的音節緩緩上揚,像是在撒嬌。


    淩硯行神色淡淡不見情緒,矜貴的抬了抬下巴,架著沈木魚的侍衛便殘忍的轉了身,將他拖了下去。


    見不到自己的“攻略對象”,沈木魚這才著急起來,兩條腿蹬了蹬,從小嬌生慣養的身體又豈是軍營裏摸爬滾打出來的侍衛的對手,不可置信的扭頭去尋找靖王,伸出爾康手,“王爺!您怎麽可以提起褲子就不認賬呢!”


    他們分明上一刻還在花園相談甚歡呢。


    好吧,隻是他單方麵的直球示好……


    但是,但是他總歸是沒有拒絕不是?還能嘲諷自己幾句,雖然和一開始計劃的摯友漸行漸遠,但能成為損友也不錯呀。


    架著沈木魚的侍衛手猛的一抖。


    王爺脫褲子了?


    這是他一個侍衛可以聽的嗎?


    淩硯行眉眼一跳,那張涼薄禁欲的臉黑了三分,對這中書令嬌寵大的小孩又多了一道認知戲多浮誇。


    淩硯行氣息冷冽,漆黑的眸子仿佛能把人吞噬,冷笑連連,“本王還能放下碗罵娘。”


    侍衛聽出自家王爺這語氣是動氣了,暗暗加快了腳步,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爺拖走。


    問了沈府的奴才才知道這小少爺還在關禁閉,是自己偷跑出來的,他們問了祠堂的具體位置,把沈木魚打包扔了進去。


    沈木魚安詳:習慣了,習慣了。


    他一骨碌的滾了一圈才爬起來,撣撣身上的灰。


    白蛇從他身上爬下來,尾巴尖戳著自己被靖王捏的生疼的蛇脖子,心有餘悸,又帶著幾分不可思議,“宿主,不要告訴我這就是你快速交朋友的辦法,給攝政王講土味情話?”


    它一想到沈木魚直白的說靖王是他的全世界,和隻要是你都順路這些話,就忍不住炸開了身上的蛇鱗。


    它果然不能對清澈愚蠢隻知道瑪卡巴卡在宿舍裏演今天我要結婚啦的大學生抱有任何期待!


    前有大三學長以227的高分把學弟送進大專,後有大二沈木魚以土味情話把沈家送上斷頭台。


    感情當爹的滿門抄斬速度不夠快,它宿主穿來是來開倍速的。


    沈木魚:“對呀。”


    簡單又快捷,還能直白的表達出我要和好我隻和好的訴求。


    白塗氣的直起了上半身:“土味情話!先不說他被你油到了給你一拳,你就不怕他以為你喜歡他?”


    好兄弟到時候發展成社會主義兄弟情,這權謀小說一下子成小眾耽美文化了。


    沈木魚“唔”了一聲,“可是這個時代不盛行男風啊,原身追男花魁都沒人誤會他喜歡男人呢,沈老頭是自己讀書的時候被老男人差點猥褻才對這事情格外敏感,我們寢室還有互相擼管的呢,一口一個老公,天天抱在一起說我愛你,結果一個比一個鋼鐵直。”


    這個時代很多人甚至不知道男人和男人是可以在一起的,先天裏沒有這種意識,好兄弟對他們來說甚至能超越妻子,靖王如果不是先天就是個彎的,真的很難後期被掰彎。


    原著中靖王當上皇帝之後,後宮妃子無數,最厲害的一次甚至能夜禦十女,毫無疑問他肯定是個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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