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也談完了,向晚晚對著冬青說道:“冬青、忍冬,吩咐廚房上菜吧。”


    冬青和忍冬哪能不知道兩位主子之間的暗流湧動,但這會兒也隻能裝作啥也不知道。


    聽了向晚晚的吩咐,趕緊出去催廚房,把菜送到汀雪苑來。


    沒過一會兒,菜就上齊了。


    霍少虞和向晚晚安靜的吃著飯。


    平日裏向晚晚最是話多,飯桌上的活躍氣氛的角色,一直都是由她來扮演。


    被霍少虞拒絕了,說到底向晚晚心裏頭還是有一些失落的。這一失落,人自然也沒有了說笑的欲望。


    沒有向晚晚活躍氣氛,找霍少虞搭話,飯桌裏除了偶爾響起的輕微咀嚼聲,再無其他。


    很不習慣這種氣氛,霍少虞控製不住的往她這邊看了好幾眼。


    看向晚晚隻是安靜的吃著飯,沒有了平時的鮮活勁,意誌似乎有些消沉,霍少虞心裏一陣發緊……


    不喜歡看到這樣的向晚晚。


    看了眼桌上的菜,霍少虞故意挑了一根青菜放到向晚晚碗裏,用平時找事時的聲調說道:“夫人多吃一些青菜,別隻吃肉。”


    向晚晚看了眼青菜,再抬眼看看霍少虞,闔上眼眸,默默的把菜吃了,吃完說了一句:“謝謝將軍。”


    霍少虞:“………………”


    平靜就是反常,按照平時向晚晚肯定會和霍少虞嗆聲。


    這會兒不僅不反駁,居然還感謝自己,霍少虞像是有些迴過味來。


    補償似的,霍少虞夾起一塊肉放到向晚晚碗裏,假裝態度很隨意,問道:“咳咳…可是為剛才的事情生氣了?”


    “沒有生氣,將軍多慮了。我隻是有些失望罷了。”向晚晚淡淡的說道。


    看霍少虞滿眼不解,又解釋道:“祖母說,唯有我邀將軍一同前去將軍才會答應,可將軍拒絕了我,我心頭失望。”


    說到這向晚晚沒再說下去,點到為止,其他的話留著給霍少虞自己悟吧。


    沒有多想,聽出向晚晚是因為自己不願去靈山寺感到失望了,霍少虞一時半會兒不知如何是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到這兒,談話又中斷了。


    直到吃完午膳。


    霍少虞走出正房,看著有些失落的向晚晚,終歸還是有些不忍。


    踏出門檻的外的腳下意識收迴,薄唇微抿,糾結了片刻,看向情緒不高的向晚晚,


    斟酌了許久,問出那句一直想問的話:“你想本將軍陪著去?”


    ……………………


    男人聲音低沉又悠遠,音量不大但很清晰的傳到了向晚晚的耳朵裏。


    聽霍少虞這樣問,向晚晚沒有絲毫的猶豫,如實迴答道:“嗯,我當然想讓將軍一同前去。”


    得到向晚晚這個答案,霍少虞不禁側目,他以為向晚晚應該會不想和他一起出去才是。


    畢竟他身有殘疾,和他一起出去,別人若問起兩人關係,向晚晚又該怎麽迴答?


    若是迴答自己是她夫君,別人該怎麽看她,她會很尷尬的吧……


    若向晚晚在外人麵前撇清二人關係,那就證明過往的和現在都是騙他的…


    無論哪一種答案,都不是霍少虞所喜歡的、所希望看到的,想到這些霍少虞低斂著眉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見霍少虞神色為難,向晚晚雖然心裏有了猜測,但還是忍不住的問道:“那…將軍為何不願意去?”


    沒想到向晚晚還會繼續問自己,霍少虞眸色變得有些幽深,定睛看了向晚晚幾秒,


    像是掩飾一般,冷冷的迴答道:“吵鬧亂耳,本將軍不喜外出。”


    不知道霍少虞是真嫌棄吵鬧,還是有其他想法,向晚晚當下也隻能順著他的話再試著爭取。


    “坐馬車不會吵鬧。將軍若是嫌棄吵鬧,我做一對耳塞送給將軍,將軍用上,屆時這吵鬧聲就會消上許多,如此可好?”向晚晚接著說道。


    女人望向男人的眼神亮晶晶的,雙眸澄澈透明,臉上的真誠更是不似作假。


    可向晚晚越是這樣,霍少虞心裏愈發糾結,他到底該不該出去呢……


    感受到霍少虞的掙紮,向晚晚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逼迫別人來成全自己,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於是輕笑一聲,裝作不在意的擺擺手,對著霍少虞,嗔怪的說道:“堪堪說笑呢,將軍不去便不去吧,明日我和祖母一同前去就是。”


    見霍少虞還在苦惱,又調皮的開起玩笑,裝作不滿的吐槽:


    “不過呢,將軍自己不願去,明日可別想讓我在佛祖麵前替你說好話,這我可不願意。”


    被向晚晚這麽一逗樂,原本的壓抑的氣氛得到了緩和。


    看著向晚晚調皮搗蛋的模樣,霍少虞下意識揚起嘴角,沉鬱的表情頓時冰封瓦解,整個人看起來和煦了許多。


    說來向晚晚也可以理解霍少虞,畢竟他心裏不想去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不出門就不用麵對別人異樣的眼光,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


    難以對抗外界的看法,換做自己是霍少虞,或許也會這麽做吧。向晚晚心想。


    至於霍老夫人那邊,向晚晚準備下午時分過去解釋解釋,到時候讓她老人家有個心理準備,不至於太傷心就行了。


    想通了這些事情,又察覺霍少虞的心情好了一些,向晚晚立馬趕霍少虞迴去:


    “若沒什麽事將軍便迴去吧,我身子乏了,想午睡片刻。將軍在此,我實在難以入眠。


    女人的臉上的表情平靜且安寧,說完這話,還伸出白皙的手,捂著嘴打了一個哈欠,媚圓的眼眸沁出眼淚,姣好的麵容更是透露出一絲倦意。


    看向晚晚累了,霍少虞沒有繼續磨蹭,隻說了一句:“嗯。”,便抬起腳準備迴書房去。


    正準備把房門關上,透過紗簾望著裏麵女人綽約可見的玲瓏曲線,霍少虞抿唇,像是求證般又問了一句:“夫人,可是真的想讓我一同前去?”


    沒想到霍少虞還會再問,向晚晚有些激動的抬起頭,看向門外。


    門外,日光微斜。


    陽光從霍少虞身側映入,落在他烏黑的眉、挺直的鼻,美好的像從畫裏走出來的人物一樣。


    向晚晚的心跳了一下,轉瞬之間,慌亂的撇開了眼。


    心雖然跳的慌亂,但向晚晚還是低著頭認真的答道:“嗯,我想的。”


    得到向晚晚再次肯定的迴答,霍少虞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就當向晚晚以為霍少虞或許要改變主意的時候,男人什麽也沒說,隻高冷的嗯了一聲,便瀟灑的走了。


    向晚晚:“……………”


    被霍少虞氣到,向晚晚不服氣的踹了踹被子,聲淚俱下的控訴,“不改主意就不改主意吧,居然還這樣擾亂軍心!”


    ……………………


    被霍少虞這麽一搗亂,向晚晚在榻上裹著被子滾了好幾圈,最後才好不容易的睡著。


    等睡醒了,或許是對霍少虞改主意還抱著期待,向晚晚又等了一會兒。


    這麽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眼看就要到吃晚飯的時間了,沒成想小六特別過來和向晚晚傳信,說霍少虞今晚不過來用膳了。


    此消息一傳過來,向晚晚這心裏就百分百確定了,霍少虞明天不迴來了。


    因為他不來吃飯就是最好的證據,正是因為拒絕了自己,他不改主意又不好意思麵對,所以才會晚飯也不來吃了…


    本就做好了霍少虞不改主意的打算,所以這會兒向晚晚也沒有很難過。


    一個人在汀雪苑吃飯也怪無聊的,收拾收拾東西,帶著忍冬和冬青,向晚晚找霍老夫人去了。


    到了霍老夫人夫人的茱萸院,裏麵正安靜的很,大門大開著,門口卻不見守門的嬤嬤。


    沒人通報,讓忍冬和冬青守在外麵,向晚晚提著裙子,徑直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喊:“祖母,我來了…”


    霍老夫人正坐在凳子上冥想呢,突然聽到向晚晚的聲音,還以為是幻聽了。


    聽了一會兒還有腳步聲,這才睜開眼,一睜開眼就看到向晚晚笑臉盈盈的走了進來。


    “祖母,我見門口沒人、門又大開著,就自己走進來了,還請您不要怪罪。”向晚晚行了一個禮解釋道。


    霍老夫人趕緊走過來扶起向晚晚,臉上笑開了花,褶子都擠成了一團,和藹的說道:“怎麽會?見你過來,祖母甚是開心。”


    “吩咐下人傳菜去了,正準備用膳呢。好孩子,既然你過來了,那就留下來陪祖母用膳吧,祖母一個人用膳冷冷清清的。”霍老夫人摸著向晚晚的手說道。


    原來是吩咐嬤嬤去叫廚房傳菜去了,難怪向晚晚來時不見嬤嬤人影。


    “好,祖母。我正巧還沒用膳呢,那我可就要在你這兒吃了。”向晚晚環住霍老夫人的胳膊,拉著她坐下來說話。


    剛坐到板凳上,霍老夫人還沒高興多久,突然想到平時霍少虞和向晚晚都是一起用晚飯的,如今隻剩向晚晚一人過來,怕不是起矛盾了?


    心裏這樣想著,霍老夫人難免也有些著急,抓著向晚晚的手,好奇的問道:


    “綰綰,怎麽不見啟安一塊過來?這是起爭執了?還是啟安欺負你了?和祖母說說怎麽迴事,祖母定會替你做主。”


    向晚晚搖搖頭,和霍老夫人表明事情並非是她想象的這般,“沒有,我和將軍並未起爭執,祖母放心好了。”


    “我這般過來,是為了明日還願一事。”緩了緩,向晚晚對著霍老夫人說明情況,


    “午膳時,孫媳和將軍說了去靈山寺一事,可將軍好似有自己的考量,明日隻有我和祖母一同前去了,祖母莫要失望才是。”


    聽向晚晚這樣說,霍老夫人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詫,剛想問向晚晚具體的細節,那一邊書房已經開始傳菜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時間也不早了,加上怕飯菜變冷不好吃了,霍老夫人自然而然的閉上了嘴,轉頭招唿起向晚晚先吃晚飯。


    等吃過晚飯,霍老夫人趕緊拉著向晚晚詢問起中午霍少虞的表現。


    “用午膳時,我問將軍能否一同前去靈山寺…………最後將軍這樣問我,但他後來也沒說什麽了。”


    向晚晚一五一十的把中午發生的事情複述一遍給霍老夫人聽。


    看霍老夫人不說話,向晚晚隻以為她正傷心呢,趕緊安慰道:


    “祖母,您別難過。我看將軍估計不會來了,或許他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吧,既然他不願意來,那就算了吧,明天還有我陪著您去呢。”


    感受到向晚晚的體貼,霍老夫人憐愛的摸摸她的腦袋,“好孩子,祖母不難過。”


    微微下陷的眼窩裏,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望向遠方,亮晶晶的,臉上很是胸有成竹,幽幽的說道:“啟安明天啊,定會來的。”


    看霍老夫人這麽篤定,向晚晚疑惑不解,“祖母,怎麽知道?”


    伸出手點了點向晚晚的鼻尖,霍老夫人故弄玄虛的說道:“你啊,明天等著看吧,若是祖母說錯了,到時候祖母認罰。”


    向晚晚:“………………”


    明日一早還要坐馬車去靈山寺,估計又得早點起床,和霍老夫人再聊了幾句,向晚晚就迴了汀雪苑。


    ……………


    第二天一大早,向晚晚就被冬青從被窩裏拽了出來。


    要去寺廟還願,向晚晚挑了一身素淨的衣服穿上。


    一條杏色挑線長裙,腰間一抹黃色絲線,勾勒出盈盈一握的水蛇腰,最後再配上月牙白瓔珞紋外衫。


    等向晚晚打扮好出來,霍老夫人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府外。


    想起霍老夫人昨夜的篤定,向晚晚下意識找尋霍少虞的身影。


    看了一圈,半個人影都沒有。


    早就掀開轎簾一角,瞧見向晚晚這模樣,霍老夫人在裏麵捂嘴偷笑。


    清了清嗓子,默默把轎簾放下,霍老夫人正色道:“好孩子,上車吧。”


    這才來了沒一會兒,向晚晚不解的問,“祖母,不等了嗎?”


    霍老夫人掀開轎簾,柔聲說道:“不等了,咱們走吧。”


    “可…”張了張口,向晚晚還想說什麽。


    可想到昨天霍少虞說的夠清楚了,霍老夫人都不堅持了,她還在堅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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