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孩子。”她輕聲道,“被愛了,知道痛了,就不能做個傀儡了。”


    “你要救她嗎?”蛇女慢慢走到燃燒的樹前,能燙傷靈魂的神火對她似乎沒有影響。


    神火倒映在她鎏金色的眼眸中,殷紅的唇緩緩勾起。


    “那瓶失落的通靈藥劑讓你提升了靈智,也跟她結了緣……”


    “現在,你要慷慨赴死,還是……把自己留給她?”


    這一位蛇祭司盯著樹心,好一會,她笑了。


    “你的禮物,說不定對她來說,是毒藥。”


    小藤蔓顫抖著從樹裏伸抱出一顆翠綠色的,拳頭大小的珠子。


    仔細看,小珠子的角落似乎還被咬了一口。


    蛇祭司斂眸,纖長的睫毛蓋在臉上,落下陰影。


    她接過小珠子,如感受不到神火,隻把小珠子放到了小蘇洛的唇邊。


    珠子化作精純的能量,進入了她的身體。


    小蘇洛皺了皺鼻子,眼皮動了動,蛇祭司摸了摸她的後腦勺,她又安靜的睡了下去。


    “要救她嗎?”蛇祭司抬眸,和樹枝上的蘇珞對視,“用你的一半靈魂。”


    蘇珞閉上眼,避免自己的眼睛被燙傷。


    蛇祭司近乎貪戀的注視著這個雌性的臉。


    這就是神諭裏的救世主啊。


    無數獸人在瀕死之際渴求而來的救世主,也將會有無數獸人前仆後繼為她點燈,為她驅使,最終簇擁著她,讓她坐上那個位置的救世主啊。


    她的靈魂真美,真耀眼。


    被砍了一半,還會耀眼嗎?


    蛛焰按住她的手,“把自己的靈魂交出去一半的話,以後都不完整了。”


    “同階以內,就再也不可能打得過神使了。”


    蛛焰低頭,朱紅色的長發被燒的七零八落,他不想被蘇珞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小蘇洛……是我?”蘇珞沒有迴答這個問題,隻問那位絕美的蛇祭司。


    如果不是,為何小蘇洛隻有本能,沒有靈魂,為何神使會透過小蘇洛……看她?


    蛇祭司笑了,可惜她的容顏無人可以欣賞。


    “在獸人的眼裏,你們就是一個人呀。”


    “氣味一樣,靈魂一樣,隻是因為經曆不同,行為有些差別而已。”


    蘇珞沉默了一瞬,她的靈魂已經被灼燒的有些黯淡。


    能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不多了。


    “祭司大人,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命運嗎?”


    命運論她聽了太多。


    鶴歸凝兩年才找到她,狐莉說不出口的話,那些在她麵前凋謝的花……


    也許還有許多她還不知道的,在暗處為了所謂的命運而拚命去努力的獸人。


    命運,是獸神寫的嗎?


    那祂會知道,自己定下的,不平等的契約,瘋狂擴張力量的獸神殿已經徹底摧毀這個世界了嗎?


    蛇祭司唇角凝固了一刹那,她又笑了,“別人也許是為了命運,但我是按照神諭行事的。”


    按照神諭,迎接您的到來,逼迫您走向救世主的道路,逼迫您無法迴頭,再逼迫您,摧毀這個獸神殿。


    “那在神諭裏,我斬了自己的靈魂嗎?”蘇珞笑道,她的身體淡薄的快要消失,笑容卻依然的溫柔。


    蛇祭司張了張嘴,她發現自己有點看不懂這個救世主。


    她當然斬了,可……如果自己說出來,她不斬了,那神諭要怎麽繼續執行?


    “好了,不為難你。”蘇珞輕輕開口,凝視著那個小雌性的臉蛋,“斬吧。”


    這樣,算不算自己救了自己?


    蛇祭司伸出手,神力凝聚成一把劍。


    蛛焰攔在她的身前,不讓她傷害蘇珞。


    “怎麽?你要為了命運,違抗神諭嗎?”蛇祭司咬唇,比劃了一下自己劍的位置,大概能把蛛焰和蘇珞的靈魂一並劈成兩半。


    “是我的選擇,造就了我的命運。”蛛焰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是一隻靠神樹之心化形的九階獸人,他隻有化形之後的記憶,可他能隱約感覺到……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少女。


    他因為神樹告訴他的命運而注意到小蘇洛,卻又在見到蘇珞的那一刻,瞬間做出了選擇。


    她需要自己的保護,需要他的力量。


    不管多少次,他都會義無反顧的選擇她。


    他的命運,是他自己選的。


    所以,他會幸福的,步入自己的命運。


    “真……可敬的悲哀。”蛇祭司下不了手了,她悲哀蛛焰選擇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別人身上,可她更悲哀自己。


    哪怕她知道,她已經要被拋棄了,要作為獸神殿繁衍下一代的工具,為他們生下下一代祭司。


    她活了那麽多年,卻連一個可以愛的對象都沒有。


    身下的樹木在燃燒中化作飛灰,蛛焰低頭,輕吻自己的選擇。


    他的靈魂化作了少女的盾,他的軀殼化作了一柄朱紅色的苗刀。


    “請讓我,成為您的矛和盾。”少年的聲音輕柔,鼓勵自己選擇臣服的君王使用它。


    蘇珞伸手,握住了那個刀柄,在那一瞬間,似乎在冥冥之中刀鳴聲割裂了某種縛住記憶的紗帶。


    她聽到那個擁有純淨的,朱紅色眼眸的少年在刀身中歎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啊。”


    “珞珞,請用我來斬靈魂吧。”


    他以為他做出的選擇成就了他的命運,當他知道了所有後,他才知道,這不過是其中一環的必然。


    他必定會選擇成為她的矛與盾,神木也必然會化作小蘇洛的一部分,而眼前這個少女,也必定,會踏上那條不可迴頭的通神之路。


    蘇珞握住刀柄,她的眼睛瞬間化作了澄金色,小蘇洛也睜開了眼睛。


    她現在處於無意識的狀態,仿佛能感覺到外界的變化,淚流滿麵。


    “其實我不相信命運。”


    蘇珞輕聲道,“如果一切都是必然,那我更寧願相信,這是我曾經在某刻做出的選擇。”


    “這一刀,是給小蘇洛的,成人禮物。”


    “恭喜你,小蘇洛,以後……你也會感覺到世界對你的愛意。”


    就算遇到了苦難和痛苦,也不要忘了曾經感受過的愛意。


    在愛意之後,你的餘生會緩緩鋪開,再不懼苦難和危險。


    這是她的選擇,她賦予了小蘇洛——生命。


    劈開靈魂的那一刹那,朱紅色的光芒籠罩了她。


    “珞珞,我們該走了。”


    淺了幾個度的靈魂消失不見,隻餘淡淡的光點在空中,緩慢的,凝聚成一小團靈魂能量。


    蛇祭司遲疑了很久,才把靈魂能量接過,放入小蘇洛的體內。


    懷裏小雌性睡得安心,初初得到靈魂,她還需要一定的時間進行修複。


    蛇祭司斂眸,伸出手指點了點她似的臉頰,“真羨慕你呀。”


    “有人愛你……”


    “祭司大人。”一個穿著侍衛衣服的高大獸人低頭,不敢直視她,“神使大人傳喚您。”


    “知道了。”蛇祭司慢慢的挪去神使的寢殿。


    明明之前,她都是按照神諭審判獸人,從來不顧雄性,雌性,幼崽的哭喊。


    可這一次不一樣,她心裏仿佛在滴血。


    她錯了嗎?


    第一次,她對神使升起了不滿。


    蛇祭司慢慢的離開,身後的高大獸人偷偷抬眼,又像是怕褻瀆她,飛快低下頭。


    發間的真羽被月光照亮。


    [ps:蛇媽媽的讀心術後來傳承給了蛇柒離,蛛焰也還會再有戲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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