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被淡淡的光霧包裹的神使輕柔的吐出這句話,卻如毒蛇張開口,用飽含毒液的信子在她耳邊輕輕舔舐。


    小蘇洛頓時毛骨悚然,她怕的發抖。


    她現在也不過是個隻知道簡單的開心和幸福的小豆丁,就連害怕和恐懼也會很快被甩到腦後。


    看上去像是沒心沒肺,其實也不過是自己都找不到靈魂的迷茫無措。


    她似乎能感覺到,在神使的“注視”下,她那點薄薄又脆弱的靈魂似乎無所遁形。


    原本就會時不時‘身體不聽使喚’,現在更是連動都動不了,好像自己的身體被牢牢釘死在原地。


    “不迴答我嗎?”神使的語氣很輕柔,像對自己家一個不怎麽聽話的小輩,帶著一點教訓的意味。


    “我……”小蘇洛想掙脫他的手,卻隻能感覺到他越壓越緊的抓握。


    “那我隻好,去問問那位不速之客了。”他似乎在笑,裹著九尺之寒。


    小人魚沒見過神使,祂隻知道這座華美又寂靜的宮殿裏,住著一位極其強大的存在。


    神使“看”過來的一瞬間,祂就知道。


    這位不可被直視的存在,即是整個獸世裏,神明之下最強的存在。


    強到……就“看”了祂一眼,祂就要靈魂破碎。


    “就是這麽一條小魚,想偷走我的珍寶?”神使反手摟住小蘇洛的肩膀,像照顧晚輩的體貼長輩。


    忽略小蘇洛的顫抖,恐怕這真的是一幅極美的畫卷。


    “你,你放開她!”


    要不怎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


    小人魚不知害怕是何物,剛剛被拒絕的祂隻想快點,再快一點,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的真心。


    天真的認為哪怕自己為了救她而死,亦是勇敢和真心的證明。


    “不可以,殿下。”祂聽到自己內心那個冷靜自持的聲音這樣勸告。


    “我們應該離開這裏,離開這裏……才能活下去。”


    祂是人魚,在水裏借助水生獸人的優勢,有概率可以逃脫這個神使的追殺。


    “殿下……您還有亞特蘭蒂斯,您不能任性!”


    理性的自己在勸誡感性的自己,可感性的那一麵輕鬆的占據了上風。


    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所謂的宿命,祂竟在如此短時間內升起的愛意中,升起了對神使的對抗之心。


    祂顫抖著,將自己的手舉起,手心亮起了淡淡的星光。


    現在是夜間,天上的星辰在月光映照下熠熠生輝。


    它們注視著下方那個被選定了,血脈裏流淌著它們印記的獸人,慈愛的,溫柔的,將自己的力量借給了祂。


    哪怕祂的對手,是獸世裏無人能敵的存在。


    不要。


    不要殺祂。


    小蘇洛的眼角沁出淚,她不願看見祂為了自己和神使對上,也不願看見等下將要出現的可怕畫麵。


    “救救祂……救救我……”小蘇洛哭了,她看到自己的雙手上溢散出點點的光芒。


    神使盛怒之下,沒有控製自己體內磅礴到可以輕易摧毀一座獸城的神力,隻是按住小蘇洛的肩膀,就讓她差點直接渙散。


    以前,她隻想活著,被打也好,被推下水也好,隻要能吃上東西,能活著就可以了。


    可是現在她不隻想活著,她有了貪念,想,想再多玩幾天,想再看看那條笨蛋小人魚,想告訴他,愛不是簡單可以說出口的事情。


    一個沒有感情的簡單意識,在被愛的那一刻,就擁有了自我。


    蘇珞坐在樹上,她動不了,她隻能看著,看著脆弱的星光被一支神力凝聚的矛擊穿,那個小小的身子被穿透了胸口。


    祂吐了一大口血,血花在空中綻放絕望,漆黑的影子在他身體表麵浮現了一瞬又迅速破碎。


    瀕死之際,祂拚盡全力,將自己的殿下推迴水中。


    “殿下,先走。”隻有活下去,才能變強,才能從神使的手裏奪走她。


    被推入水裏的小人魚茫然的,緩慢的下沉,胸口的血洞消失不見,而水麵上方又浮現了數枚神力製成的矛。


    下意識的,祂翻身下遊,求生的本能催促祂逃離。


    要遊得更快,遊得比水更快!


    與此同時,亞特蘭蒂斯反麵的漆黑之地破殼了一條和小人魚一樣大小的影子人魚,出現的那一瞬,便瘋了似的往外衝。


    新生的潮止隻想遊得更快,隻有接到汐諾,亞特蘭蒂斯才不會斷了傳承。


    神使試了試,神力矛上沒有血,他‘嘖’了一聲,沒有繼續追蹤。


    “我的小貓,是那棵樹幫了你?”他依然按著小蘇洛的肩膀,似乎看不到她的淚流滿麵,輕聲問道。


    “那你看好了。”他幾乎咬住了小蘇洛的耳朵,在小雌性的顫抖中,伸手指向那棵樹,打了個響指。


    澎湃的神火燃燒,將樹幹和鬱鬱蔥蔥的枝丫包裹,就連樹上的蛛焰和蘇珞都沒有被放過。


    她動不了,隻能任由火焰在自己的身上燃燒。


    這種神火竟可以作用在靈魂之上,隔了那麽長時間,她竟又感覺到了進入記憶之前的那種被灼燒的痛苦。


    蘇珞沒覺得很痛,她已經有點習慣這種感覺了。


    她隻是盯著那個男人,默默的盯著。


    神使咬著小蘇洛的耳朵,臉上被濃鬱的神霧包裹,他似乎輕笑了一聲。


    “獸神殿不壞的。”


    “你要當個乖孩子,不然,那棵樹就是下場。”


    “明白了嗎?”


    小蘇洛顫抖著,牙齒打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神使沒有勉強她,拍了她的肩膀,讓她停在這裏,親眼目睹這棵樹,蛛焰,和未來的她一起被燃燒殆盡。


    神使離開時,似乎還往蘇珞的位置看了一眼,不知是何神情。


    “你,不能走嗎?”小蘇洛低頭,眼淚大顆大顆的落在地上,“像之前那樣。”


    “你快走吧,這裏的一切,都不該讓你來背負。”


    “我可以的。”


    她咬住下唇,一雙圓圓的眼睛哭的發紅,小包子一樣的臉泛紅。


    她動不了,也不能再接近曾經給她過溫暖的藤蔓先生和蛛焰先生。


    是她帶來的災厄,是她讓它們被發現,是她讓它們被焚燒。


    也是她害了小人魚。


    她才是,最不該誕生在這個世界的小豹貓!


    蘇珞隻看著她,眼裏染上一抹悲傷。


    那麽小的孩子,隻能看著她們死去,一定很痛苦吧。


    可惜,現在的她不能替她痛。


    蛛焰輕輕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見她看過來,又扭開頭。


    “我,我沒有那麽怕火,我可以保護你。”


    就像他無數個日夜裏不敢對小蘇洛做的那樣。


    可他已經被燒的皮膚泛黑了,還說什麽保護呢?


    神使恐怖的力量讓她也有點心生懼意,那是凡人麵對神明時,由心而生的無力感。


    把她一直往前推的那個意識,有想過她以後要怎麽對抗神使嗎?


    她真的能在神使的壓製下,成神嗎?


    她點了火,可還不夠。


    “好了,孩子,這不是你該看的。”


    蘇珞抬頭,幾乎被灼傷了眼。


    梳著垂鬟分肖鬢的美貌雌性拖著蛇尾,深色的皮膚上,神紋遍布,熠熠生輝,她溫柔的抱著小蘇洛,小雌性趴在她的肩膀上,哭著睡著了。


    她鎏金色的眼眸比後世見過的蛇柒離更加璀璨,隻一眼,蘇珞的眼睛就忍不住落淚。


    在這個世界,美到灼傷人,是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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