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歸凝急匆匆進了裏瓦,卻沒有像剛剛所說的那樣,去集市上賣巨獸蛋,沒有去找負責讓獸人留下的負責獸辦理留下來的手續。


    他直接在旁邊拉了獸人問,“你們有沒有見過一隻白狐狸雌性?她是聖雌……”


    鶴歸凝先是去看過裏瓦狩獵地,那裏冬眠的小蜜蜂說,豹貓雌性和那個虎獸去了裏瓦。


    他一路上問遍了那些冬眠的小昆蟲,確定了蘇珞沒有迴去,才決定在裏瓦先找狐莉。


    蘇珞明麵上還是被裏瓦驅逐的聖雌,總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街道上吧。


    他怕自己直接問蘇珞的名字會給她帶來危險。


    剛好,這段時間狐莉算是在裏瓦出了名,問哪個獸人,都能給他指個路。


    鶴歸凝一路問過來,看到麵前的小石屋,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我……”他上去就想敲門,不料被人攔了下來。


    “幹什麽幹什麽,裏麵的那兩個聖雌是我們先看上的,要追求也是我們先!”


    幾個身材魁梧的高階獸人靠近他,一臉兇狠。


    鶴歸凝穿的羽衣灰撲撲的,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是他們裏瓦的獸人。


    鶴歸凝抱著小奶娃,聞言,側過眼,那雙極美的雙眼透露了淡淡的冷漠。


    他在蘇珞麵前可以不要臉的做一個倒貼的雄性,平時亦是可以如他自己的本性一樣做一個單純的少年。


    可,沒有任何一個雄性可以容忍別的雄性挑釁自己。


    裏麵居住的,是他鶴歸凝的雌性。


    就他們這種貨色,也敢覬覦?


    屋外的局勢一觸即發,屋內,蘇珞把手鐲裏的草藥調配好。


    看著手裏的一小包藥,狐莉也有點緊張。


    “能行嗎?”


    “可以的。”蘇珞寬慰了一下她的心。


    這包藥是用現實的一種毒性很大的中藥調配出來的,還是她今天在集市上,從一個草食性獸人的攤位上找到的。


    他不知道這種東西的作用,隻說有毒,不讓自己用。


    蘇珞為了讓他相信這個不會讓人吃出問題,還特地找了鬆英來辨認。


    藜蘆,一種毒性和治療量幾乎相當的中藥。


    鬆英說明了這個草藥的用處,那個獸人才一臉受教的把草藥賣給了她。


    她在這個草藥裏混了相克的大補藥,兩個人分了一部分,作為保命的部分手段。


    隻是如何對狐玄焱奏效,她現在還沒有頭緒。


    如果能想到一個讓他打消懷疑的方法就好了。


    但那樣,恐怕隻能等他用上能抑製副作用的解除契約藥劑……


    蘇珞正思索著,忽然聽到外麵的吵鬧。


    兩個雌性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疑。


    “狐玄焱不至於在這種時候直接找我們麻煩……”狐莉蹙眉,自語道。


    他隻會露個口風,說這裏的兩個聖雌正值生育年齡,身邊又沒有雄性的保護,現在需要他們的關心。


    然後讓那些雄性煩的她們沒有機會出門。


    現在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都有人蹲在她們的石屋外。


    蘇珞想找機會去木屋探望一下上次沒有見到的蛇柒離都沒有機會。


    可現在是怎麽迴事?


    蘇珞把藥收進手鐲,開了窗,讓味道散去,才跟狐莉一起去換了一身衣服,確定兩人身上都沒有味道,才推門出去。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氣勢一下消散,地上歪七豎八的躺了好幾個獸人,像是……被什麽吹倒了一樣。


    正把什麽往衣服裏塞的鶴歸凝急忙忙轉過臉,那張絕美出塵的容顏被泥巴灰塵弄得髒兮兮的,竟不足他平時的五分美。


    他一看到蘇珞,眼淚就湧上來了。


    想跑過去吧,腦袋又忽然擰巴了一下。


    珞珞是不是看見自己剛剛做的一切?是不是覺得他是一個很兇狠的雄性,他賢夫良父的形象是不是保持不住了?


    想的腦袋亂七八糟的一團麻,他竟半天挪不動腳步。


    就連懷裏的小奶娃感覺到了媽咪,想探頭,都被他死死按住的手控製著,完全沒辦法動彈。


    “唔……媽咪……”蠍仔還是很堅挺的發出了聲音,一下讓相望無言的兩人反應過來。


    “你,快進來。”蘇珞顧不得更多,先喊鶴歸凝進屋。


    “哦……”鶴歸凝急忙忙跑進來,一進門,他身後那個大背簍裏的“蛋”就快要堅持不住。


    “等等,崽崽們都在裏麵。”


    蘇珞和狐莉眼睜睜的看著他把那些崽崽都從蛋裏弄出來。


    真是難為他找到那麽多跟崽崽們大小差不多的蛋,還一隻隻的把它們裝進蛋殼裏,甚至還背了這麽遠的路,把它們帶進裏瓦。


    真的,太……離奇了。


    “蠍仔仔化形了?”蘇珞抱住撲過來的一群崽崽,目光緊緊盯著鶴歸凝懷裏的奶娃。


    沒記錯的話,化形之後的崽崽都能到處爬了。


    等到化形禮後,他們看上去就會是六歲左右的樣子,之後保持數年緩慢成長,直到16歲成年。


    所以,他為什麽一直抱著蠍仔仔不放手?


    還一直按著他的後腦勺,不讓她看他的臉。


    鶴歸凝本來帶崽崽來找蘇珞就是想說蠍仔的事,但真的麵對蘇珞了,他又緊張了。


    “珞珞……我,我對不起你。”說著,他的眼淚落了下來,把一臉的灰塵衝出兩道溝壑。


    那模樣,實在仙不起來。


    “呃,你先洗個臉,崽崽給我。”


    沒一會,對著蠍仔仔的八隻眼睛,圍著他的六隻大眼睛也迷茫了。


    冷血獸人,都那麽嚇人的嗎?


    ∞


    巫醫住處。


    醫榮努力了很多年,終於在一百五十歲的這一年被授予了正式的巫醫身份,可以作為一個巫醫,獨立接治病人。


    這也意味著他可以自己製定收診的價格,能借此攢下一大筆獸晶用來提升自己的等階。


    而他的麵前就是他將要接診的第一個病人。


    躺在板車上生死不知的獸人看上去情況很嚴重,他草草看了一眼,心跳加速。


    這……這看上去是契約反噬啊。


    而且還是一個八階巔峰的雄性獸人……


    難不成,跟他解除契約的是某個獸城的聖雌?


    可是裏瓦最近也沒有傳出哪個聖雌生病或是死亡了啊。


    他應該是猜錯了吧。


    “你這個……兄弟受的什麽傷,有沒有吃錯什麽東西?”


    醫榮很認真的問,他的眉眼有點淡,一看就讓人有種信服感。


    “他,他沒吃錯什麽東西吧,都那麽大個鷹了……”狼百裏迷茫道,“打架……我也不知道他跟誰打過架。”


    醫榮眉頭緊鎖,那就真的是契約反噬?


    契約反噬是沒得治療的,那些雄性獸人死了雌性之後,就隻能靠自己的身體強行熬過去。


    如果熬得過去還能活多數十年,熬不過去就沒了。


    可如果直接說,這個獸人沒得治,他豈不是賺不到錢?


    醫榮心裏一下閃過無數個想法,麵上卻不動聲色,“他這個病比較棘手,你先把他留下,我給他施個巫咒。”


    巫咒是這些巫醫遇到沒辦法用草藥治療的病症時,通過巫法進行治療的。


    巫咒會損耗巫醫的精氣神,因此價格也非常的昂貴。


    狼百裏一聽,整隻狼都慌了。


    他們幾隻獸的所有財產都在狐莉的身上,現在莉莉不在身邊,他從哪裏掏治療鷹萬濱的錢!


    看狼百裏慌張的一瞬,醫榮歎了口氣,“沒有錢也沒事,我這裏暫時可以收留他。”


    “隻是如果你湊不到獸晶,他隨時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狼百裏離開醫榮住處時,還是恍恍惚惚的。


    怎麽會這樣呢?


    明明不久前他們才和莉莉一起結成了伴侶,說好了要一起為了保護莉莉而努力。


    莉莉還沒有給他生下崽崽。


    怎麽就要死了呢?


    狼百裏恍恍惚惚的在街道上走著,終於在一個轉彎忽然想起了什麽。


    對了,莉莉,莉莉還在城裏。


    狼百裏但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跌跌撞撞的往一個方向跑去。


    而一直關注城中事的鶲也忽然化作了獸形,悄悄跟在他的身後。


    ∞


    他們都沒有跟冷血獸人打交道的經驗。


    唯一見過的冷血獸人,是那位孤傲又不辭顏色的黑皮祭司蛇柒離。


    “也許我可以迴族裏問問。”鶴歸凝好看的眉頭擰緊,纖長的睫毛下,眸子間多了一抹心虛。


    他兩年前離家至今,還沒有給族裏傳過信兒……


    這要是被發現了,恐怕一頓臭罵少不了。


    蘇珞揚眉,“你不是說,之前是被族裏趕出來的嗎?”


    鶴歸凝咽了口唾沫,心虛的左顧右盼,“那個,對不起珞珞,我騙你了……”


    “算了,下不為例。”蘇珞也不想跟他計較那麽多。


    這傻鳥把崽崽們一路背過來,也是很辛苦的。


    一家人就是該互相包容,現在他們團聚了,也該是生死相依的。


    鶴歸凝卻不知為什麽更加心虛了。


    狐莉試探的牽起蠍仔的手,按捺下心裏的一點害怕,“崽崽,你叫什麽名字?”


    獸世裏的所有獸人在化形之後,都會在冥冥之中感應到自己的名字。


    一般來說,筆畫越為複雜的字,越能表明那個獸人日後的上限。


    “蠍小靄。”眨著眼睛的崽崽開口道,他躺進了蘇珞的懷裏,抬頭看自己的媽咪。


    “小靄,很好聽的名字。”蘇珞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把頭發露出來,不擋著他的眼睛。


    其實蠍小靄還是很可愛的。


    頭發是極為淺的淡金色,眼睛卻是漂亮的金黃色。


    “媽咪,你能不能,把我的頭發剪一下。”


    蠍小靄盯著蘇珞的眼睛,笑起來有點害羞。


    他雖然是剛剛化形,可卻比狐莉的兩隻虎崽崽還要聰明機靈,現在就已經可以和他們溝通了。


    蘇珞心裏一軟,“如果你喜歡,那媽咪給你剪。”


    ∞


    因為鶴歸凝的到來,蘇珞準備迴之前自己的石屋居住。


    崽崽們重新被鶴歸凝塞迴蛋殼裏,被他重新背在身後。


    兩人離開石屋,蠍小靄牽住蘇珞的手,跟狐莉說再見。


    狐莉看他們離開,說好有事及時來找,便坐迴屋裏。


    前幾天因為解除契約帶來的虛弱感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她已經有能力去思考更多。


    比如,在生死之際,她似乎隱約感覺到了一點能往更高層次走的力量,手上的印記也開始緩緩消失。


    隻是這個感覺玄而又玄,還暫時不能確定,她便沒有跟蘇珞說。


    剛坐下沒多久,她聽到屋子外一個聲音。


    “莉莉,莉莉!”


    狐莉蹙眉,走過去,發現居然是被驅逐出裏瓦的狼百裏。


    “你,怎麽迴來了?”


    被驅逐出去的人如果迴來被發現的話,那是可以當場被殺的。


    “我,我,莉莉,我們很久沒見了,我,我很擔心你。”


    “鷹萬濱不知道為什麽受了重傷,現在要很多獸晶才能讓巫醫給他用巫咒……”


    “莉莉,他,我們要救他。”


    狐莉斂下眸中的神色。


    她知道鷹萬濱背叛她的前因後果,剛剛鶴歸凝在阿珞麵前哭哭啼啼的說了之前發生的事,也說的很明白,他是一定要殺了鷹萬濱的。


    他出賣阿珞,背叛自己就算了,居然還想去殺了阿珞的崽崽!


    一個嘴裏說著結為伴侶同舟共濟的高階獸人,結果卻是一個膽小自私之輩。


    也不想想,如果沒有阿珞,她早就死了。


    “我知道了,百裏,你先迴去,裝作不認識我。”狐莉聽見自己非常冷靜的說著,“我會去巫醫那裏看他的。”


    “我不會說我認識他,你也要小心,別被護衛發現了。”


    狼百裏急得潤濕的碎發黏在臉上,神色稍定。


    “莉莉……你真好。”


    “我會小心點,你,你也是。”


    狐莉又安慰了他幾句,才看著他一步三迴頭的離開這個石屋。


    暗處的小黑鳥思索了片刻,沒有追上狼百裏,而是換了個方向,跟上了蘇珞。


    原主的石屋離狐莉的本來就不遠,都位於裏瓦的內圈,和巫醫的住處很近。


    她一進門,就差點被灰塵嗆著。


    蠍小靄把她往後拉了一下,小小的身子擋在她前麵,一字一句道,“媽咪,小心。”


    剛舉起手的鶴歸凝:……


    被搶走了表現機會,他有點幽怨的給了蠍小靄一眼,然後自己進去打掃。


    借助風的力量,他很快把裏麵清理幹淨。


    一開門,正想叫蘇珞進門的鶴歸凝感覺旁邊跑過了一陣風。


    他轉頭一看,蠍小靄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把他的背簍拉到屋子內的角落,直接打開地麵的一個蓋子,把裏麵還沒破殼偽裝的崽崽們倒了進去。


    地洞裏位置很小,崽崽們歪七扭八的堆在裏麵。


    魚仔沒有水,在那裏唿哧唿哧的喘氣。


    蛇崽崽頂在崽崽們的腦殼上,盯著蠍小靄,嘶嘶的吐著信子。


    眼看就要衝上來。


    “小靄,你……在做什麽?”蘇珞沒來由的感覺,這個崽崽是不是有點歪。


    蠍小靄抬臉,小臉蛋上剛剪的劉海擋住了他的六隻複眼,隻露出金黃的眼眸。


    他一臉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做的有什麽錯。


    “我們以前都是這樣躲的。”


    “現在我化形了,也有父獸了,所以它們躲起來,我在外麵。”


    “沒有問題呀,媽咪。”


    蠍小靄笑起來,圓圓的臉蛋上是甜美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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