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想不到,他們朝思暮想,盼來的秦始皇,剛一坐穩就要分封天下。


    老王翦耷拉著眼皮捋著胡須,喃喃道:“分封了好,倒也落個清淨。”


    這老賊倒是無所謂,反正天下是人家的,人家願意怎麽玩就怎麽玩,誰也管不著。


    關於分封之治,當初秦初定天下時,由始皇帝提起,朝臣們也因此事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


    以王綰、馮劫等一些老臣依然認為分封天下是天子必然要做的事情,正是害怕剝奪了貴族們的利益,導致天下大亂。


    也隻有李斯等人極力讚成始皇帝獨攬政權,將貴族的利益徹底剝奪,把一切不穩定的因素扼殺在搖籃裏。


    最終始皇帝拍板,把所有權利牢牢握在手中,一時間貴族們怨聲載道,哀鴻遍野。


    可事到如今,始皇帝剛一駕崩,扶蘇就頂不住了,天下大亂群雄並起,麵對著眼前混亂的局麵,始皇帝再一次橫空出世。


    但始皇帝提出的卻是與之前完全相反的策略,就算是精明的李斯都有些不知所措。


    “啟稟始皇,子言天下惡乎定於一,微臣鬥膽請始皇示下。”


    麵對李斯的詰問,嬴政深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當初正是李斯大力支持郡縣製,才得以順利統一天下,如今變的當真有些倉促,自己也不好駁了李斯。


    可是如今的局麵,若不重歸分封舊製,王非土的計劃就會夭折,徐圖天下也會無疾而終。


    麵對兩難的境地,始皇帝也十分糾結。


    一邊是大秦幾百年基業重新洗牌,一邊是王非土所規劃的宏偉藍圖唾手可得。


    “斯卿,子又言:天地為道,道生陰陽,陰陽可主萬物。如今天下紛爭,臣不能事二主,朕亦不能久居鹹陽。故可順應天道,以圖大秦之萬年永昌,汝可知否?”


    有時候事情說得太複雜反而會徒增不必要的麻煩。


    嬴政的意思很簡單,反正天下都已經亂成這樣了,大秦無力支撐,倒不如順水推舟,徐圖漸進。


    “微臣知曉,謝始皇解惑。”李斯隻好拜退。


    嬴政這才起身傲視群臣:“朕意已決,今日起,眾卿便與範增蕭何等人共商分封大事,三日後,朕要看到結果。”


    說著側身看向扶蘇:“吾兒聽旨。”


    扶蘇連忙伏下:“兒臣在。”


    “三日之後,你要給朕一個合理答複,大秦仍以你為主,朕隻是不忍我大秦毀於你手,故勉強現身,倘若自認不能勝任,這皇帝可傳與能當大任之人,切勿貪戀皇權而誤了國事。”


    “兒臣謹遵教誨,定不辱父皇之誌。”


    嬴政點頭:“嗯,另外朕問你,可娶有妻室?”


    突然被問道這個問題,扶蘇一愣:“孩兒婚事尚未來得及思考。”


    “善,朕此行前來正為你謀親,汝可萬不能學為父,始終未成家室,險些釀成大禍,待分封之事落定,便可納為正妻,以正我大秦血統,母儀天下。”


    “兒臣遵命!”


    四名老臣早就豎著耳朵聽了個一清二楚,聞言都是心中一動,趕緊搶著發言。


    “太始皇,老臣有一事請奏。”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想落於人後。


    嬴政一看,笑著問道:“你們是不是也有子女需要完婚啊?”


    “呃呃,正是!”


    這種關鍵時刻,誰不想讓自己宗門綁上秦皇這艘大船,爭先恐後也是情理之中。


    嬴政哈哈一笑指著王翦道:“王翦啊王翦,別人爭先恐後也就罷了,你剛才不是還耳聾眼花嗎?怎麽?一說是給扶蘇謀親你就不聾啦?”


    “嘿嘿,太始皇恕罪。”王翦隻能告饒。


    誰不知道,扶蘇才是當今正統皇帝,之所以始皇帝說給自己許妻,他王翦必然要好好考慮一番,始皇帝畢竟是一縷魂魄,總不能把好端端的姑娘燒給他吧?


    但給當今皇帝做正妻,那可就大不一樣了,不積極豈不成了傻子了。


    嬴政走下玉階慵懶地擺擺手道:“這事啊,還得你們自己各憑本事,朕是累了,現在便就此歇息去了。”


    說著伸了一個懶腰,隨即手一放下,王非土順利就接管了這具身體。


    “諸位,始皇帝的意思你們也看到了,我就不多說了。”


    說著轉身對扶蘇拱手道:“陛下,在下先行告退。”


    “好好,公子慢走。”


    扶蘇望著王非土的背影,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太嚇人了,始皇帝竟然還能降臨朝堂,這事說起來,自己都有點不信。


    看到眾人還是一副呆若木雞望著門外的樣子,扶蘇幹咳了一聲,喚迴眾人的注意力。


    “咳咳,你們也都聽到了,就按父皇安排的辦吧,”


    “另外翦太師,您的府上夠大,就由您來負責王公子的飲食起居吧。”


    “這……”


    王翦有點頭懵。


    現在王非土就好像是一個燙手山芋,落到誰的手上也不能有半點馬虎,還得時刻提防著不能被始皇帝抓住什麽小辮子。


    可是既然扶蘇都已經下旨了,他又不好再拒絕,隻能在心中暗暗叫苦。


    “老臣,遵旨。”


    ……


    迴到車隊之中,王非土安排各部人馬將物資等一應輜重原地封存,又給他們安排了一處庭院臨時居住,於是差人前往敖倉給項羽送信,命他速來鹹陽與自己匯合。


    隨即王府的人前來相請,說是王翦特來相邀王非土去興樂宮暫住,王非土哈哈一笑,便帶著範增等人前去落榻。


    在王府的別院堂下,王非土簡單地將分封的一些細節交代給三人後,就開始著手準備起自己的事情。


    始皇帝要大發慈悲,用辛苦帶來的精鹽為滿朝文武發放俸祿,可是王非土可不打算讓他們拿的那麽簡單。


    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給他們的精鹽雖說是按奉發放,但也是王非土自己掏腰包,賠本的買賣王非土是一萬個不答應的。


    那又怎麽辦?


    話是始皇帝說的,兜底的是王非土,兩個人的關係跟一個人一樣,總不能再跟政哥記個賬什麽的,那多外氣。


    所以,王非土隻能動點歪心思了。


    鹽還是那些鹽,但送和領可不是那麽迴事了。


    王非土要充分發揮手中的絕對優勢,讓他們五體投地地接受這份本就屬於他們的俸祿。


    得知王非土的真實意圖時,嬴政不無擔心道:“非土,此事不可太過貪心,若是讓他們迴過味來,朕會很沒麵子的。”


    王非土嘿嘿一笑:“政哥,您說的什麽話,我王非土怎麽可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放心吧,這事我自有分寸。”


    選定的第一個目標,當然就是上柱國王翦。


    這個老家夥老奸巨猾,依仗著自己年事已高,該聾就聾,該瞎就瞎,估計沒有誰能玩的過他。


    吩咐了黑娃和項魯將精鹽裝進禮盒,命十幾名親衛抬著,王非土親自帶人登門拜訪。


    一見麵,兩人皆是一番寒暄。


    王翦一抬眼,就看到眾人抬著十幾箱精鹽魚貫而入,一時愣住了。


    “嗯?王公子這是何意。”


    王非土連忙拱手:“今日朝堂之上多有得罪,在下為表歉意,特送十石精鹽作為補償,還望上柱國切勿推辭。”


    王翦暗自揣測:“朝堂上不是始皇帝嗎?跟他有什麽關係?”


    “哪裏哪裏,王公子言重了,快快裏邊請!”


    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王翦也不能事事較真也活不到現在了。於是灑然一笑,把王非土和一眾人請到了客堂坐下。


    王翦審視著王非土,小心問道:“不知,始皇帝安在?”


    王非土連忙小聲道:“始皇帝睡啦,上柱國盡管安心便是。”


    “哦哦……”王翦連忙點頭。


    隻要始皇帝不在,他就心裏有底了,要不然什麽都被看的透透了,特沒意思。


    “始皇帝今日早朝所提之事,老夫仔細想了想,也無何不妥,王公子天賦異稟風華正茂,小女能嫁給公子為妻,也是他的福份,隻是嘛……”


    王翦說著好像失憶了一般,沒了下文。讓王非土愣了半天也沒聽出個所以然。


    王翦敲敲額頭露出沒牙的嘴笑道:“公子莫怪,瞧老夫這腦子,不中用咯……”


    嬴政悄悄道:“老夥計是在試探你呢。”


    “不對吧,我看像是阿莫茲海默症……”


    王非土決定換個話題:“為何不見王離將軍呢?”


    “哈,他呀……”王翦一笑,差點把臉上的一個蚊子給擠死。


    “他正被他家翁教訓呐……”


    “嘶……”


    王非土倒吸一口涼氣。


    隻聽得從堂外遠處傳來一陣陣嚎叫聲,估計這會兒王離那小子正不好受呢。


    看來王離被家暴,這個傳聞是真的,簡直恐怖如斯。


    “這是為何啊?”王非土不明就裏。


    王翦訕笑:“為何?”


    “還不是為了此次戰事不力,有辱家風。”


    王非土驚恐地看了看王翦長滿老繭的手,不禁額頭流下一滴冷汗。


    王非土不無擔心道:“這下手,未免有些重吧?”


    王翦一擺手:“不用管他,能挨打是好事,否則不吃教訓,害的可是千軍萬馬。”


    別人都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到了王府這裏變成了棍棒底下出將軍,王非土也不敢多說什麽,於是趕緊轉移話題:“在下此來,其實是有一事相求,還望上柱國鼎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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