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頭戴鎏冕身穿黑金繡龍袍,端的是儒雅大氣,盡顯帝王風範,見到王非土,雙手往身後一背,等待王非土行君臣之禮。


    “吾等參見秦皇!”


    蕭何等人見到扶蘇,都紛紛為帝王之尊行禮,可唯獨隻有王非土站著沒動。


    嬴政道:“非土,還是讓朕來吧……”


    王非土知道,此刻始皇帝估計是見到扶蘇,心裏有所觸動,隻是一笑,意念便沉入心底。


    隨之嬴政再一睜眼,一股威嚴便從王非土的體內散發出來。


    那是一種久居高位,能奪眾生生殺大權的帝王威嚴。


    扶蘇等人心中皆是大駭,為何從這名齊國公子的身上為何仿佛看到了始皇帝的影子。


    “大膽逆賊,見了秦皇,為何不拜?!”


    李斯強壓下震驚,率先發難。


    “嗯?”


    嬴政隻是看了李斯一眼,李斯竟然毫不猶豫地渾身打了一個冷顫。


    “這是……”


    但扶蘇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見眼前的人氣度不凡不願參拜,也不怪罪,抬手止住李斯,隨即上前拱手道:“不知這位公子,來我鹹陽,有何貴幹?”


    王翦、蒙武、王綰、隗狀,四位元老皆是深深地看著嬴政,一言不發。


    他們這些人都已經是人老成精,雖然耳聾眼花,但是見到王非土時的第一直覺告訴他們,事情遠沒有表麵看上去那般簡單。


    這個人的氣場很像始皇帝,但就是說不上哪裏像,也許是舉手投足,也許是看人的眼神。


    “皇兒,來,讓父皇好好看看你……”


    嬴政伸出手,所有人都愣住了。


    文武百官鴉雀無聲,怔怔地看著眼前。


    扶蘇更是驚訝地無以言表,隻是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名比自己還年輕的王非土,卻一時說不上話。


    “父皇?”


    李斯的心裏咯噔一聲,他好似發覺了有一種危險的味道在蔓延。


    扶蘇正欲伸手,卻被李斯一聲大喝:“大膽!”


    “你……”


    包括扶蘇在內,所有人都看向李斯,使得他將想要說的話硬生生咽了迴去。


    “李斯,寡人無心治罪與你,切莫自尋死路!”


    嬴政冷冷地開口,嚇得李斯倒吸一口涼氣。


    如此熟悉的感覺絕不會有錯,這個王非土定是被始皇附身了!


    一個驚人的消息,在無聲中散播開來,震地每一個人都如醍醐灌頂。


    “老臣參見太始皇,太始皇萬萬年,大秦萬萬年!”


    王翦和蒙武四名上柱國連忙顫顫巍巍地伏下身子,大聲驚醒了眾人。


    其他人直到此刻才幡然醒悟,李斯也連忙跟著拜下,齊聲高唿:“臣等參見太始皇,太始皇萬萬年,大秦萬萬年!”


    嬴政仰天哈哈一笑,隨即一揮手:“眾卿平身!”


    扶蘇直接快上兩步,一把扶住了嬴政的胳膊,問道:“父皇,真的是你?!”


    話一出口,兩眼隨之飆出兩行淚來,看著王非土,眼中發出崇敬的光芒。


    嬴政抬手抹去扶蘇的眼淚,手輕輕地摸著扶蘇的臉頰,溫言道:“皇兒,多日不見,你這髯須也成了鬢須啦,啊?哈哈,不錯,可當重任啦。”


    這話聽得扶蘇心頭一暖,確定這是始皇帝沒錯了,於是急忙道:“父皇,自您仙逝,孩兒力不能支,還請父皇問罪!”


    說著扶蘇就要跪下去,卻被嬴政一把拉起道:“曖,如今汝乃是九五之尊,不可輕易跪拜,快起來。”


    說著鬆開扶蘇,看向王翦等人,一揮手道:“眾卿,隨朕進宮!”


    “臣等恭迎太始皇迴朝!”


    “臣等恭迎太始皇迴朝!”


    ……


    嬴政邁開熟悉的步伐,拉著扶蘇,在眾人擁簇之下,步入這座巍峨的鹹陽宮。


    蒯徹和蕭何跟在後麵,低聲道:“主公牛逼,把秦始皇都演的這麽像,老夫真是大飽眼福啊,竟然連大秦的皇帝都唬住了!”


    蕭何摸摸胡須淡淡笑道:“依我看來,倒不像是演的。”


    範增老神在在追了上來:“走吧,我們都被主公戲耍了,咱就等著享福去吧,哈哈……”


    這老賊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既然能讓大秦上下俯首帖耳,還有什麽事是辦不成的?現在看來,原先的那些處心積慮完全是多餘,到了皇宮是根本用不上,你說氣人不?


    鹹陽宮,大殿之上,嬴政高坐龍位,扶蘇恭立一側。


    這情景,看上去很別扭,一個白麵小夥,卻被年近四十的扶蘇張口閉口自稱豎子,這事稱得上是千古奇談。


    可包括扶蘇在內,眾人的心中卻是相當激動。


    大秦江山岌岌可危之時,日思夜想的始皇帝終於駕臨,來做他們的主心骨啦。


    “啟稟太始皇,老臣盼的你好苦哇!”


    王翦率先伏下,一番老淚縱橫,惹得人兩眼不由跟著濕潤起來。


    嬴政笑道:“翦愛卿快快平身,朕也甚是想念諸位,奈何諸事不順,朕才姍姍來遲啊。”


    王翦起身一拄拐杖咚咚作響:“這天下誰敢阻擋太始皇迴朝,老臣第一個不答應!”


    聽了這話,後麵的王離連忙往後挪了挪,生怕被始皇帝指出來。


    嬴政指著王翦笑罵:“你這個老家夥,朕在時也沒見你如此為朕賣命,怎麽?人老一歲心眼也變少了不成?”


    王翦聽到這罵聲,心裏比吃了蜜還舒坦,嘿嘿一笑道:“太始皇您還惦記老臣的那點家當嗎,早就被老臣拿出送給扶蘇啦,沒啦,一個子兒也沒啦……”


    王翦說這個倒不假,扶蘇登基之時,王翦就已經做主,將所得家產送還給了扶蘇,就為了大秦能夠昌盛。


    “哈哈你呀你呀,這算什麽?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嬴政用手指著王翦輕笑著,可是眼中卻是泛著感動的淚花。


    止住笑聲,嬴政隨即沉吟了一下道:“翦愛卿如此,倒讓寡人無以為報了。”


    “老臣……”


    王翦想說點別的,卻被嬴政打斷道:“你也免開尊口吧,朕如今孑然一身,不如就把王離之女許配給朕吧,就當是報答翦愛卿的大義,如何?”


    眾人都被嬴政的話給搞得一頭霧水,這怎麽就稀裏糊塗地惦記起王離之女了?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王翦一愣,皺眉側耳問道:“始皇您說什麽?您想去麗宮許願?”


    “朕不是這個意思,你聽錯啦……”


    王翦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老臣已是腐朽之軀,哪裏經受得起始皇如此厚愛,太上您可千萬別去為老臣許願,會折煞老臣的……”


    王非土驚歎道:陛下,王翦這耳朵,屬於間歇性耳聾啊,得治!


    嬴政苦笑著搖搖頭指著王翦:“你這老家夥,朕拿你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那暫且按下不提便是。”


    “誒,好勒,老臣謝過太始皇。”


    說完,毫不猶豫地退迴去了。


    “嘿,這個老滑頭!”


    嬴政一歎:“罷了,一切先以國事為重。”


    李斯上前拜道:“啟稟太始皇,如今各地戰亂,損耗甚巨,朝中糧餉皆已下發各部犒賞有功之臣,朝中年奉已是拖欠半年之久,還望太始皇為吾等解燃眉之急。”


    對於這事,嬴政早有準備,於是道:“寡人此次還朝正為此事而來。”


    說著指向宮外道:“眾愛卿且看,寡人特意為你們帶了些齊地的精鹽,待退朝後,每人各自領取,不多,總共一千石,按俸祿分配,不可多領。”


    聽到這話,眾人連忙拜下:“臣等拜謝太始皇隆恩!”


    蒯徹小聲嘀咕:“怪不得他們認的這麽爽快,原來另有他圖啊。”


    範增道:“嗬嗬,看吧,且有他們好果子吃呢。”


    嬴政朗聲道:“朕此來分鹽給諸位是其一,還有一事尚需眾愛卿鼎力支持。”


    扶蘇心中一動,知道這是提要求來了,此前就已經放出風聲,果不其然,估計眾人也是心知肚明。


    不過,估計這滿朝文武,也隻有扶蘇有這想法,但也不能輕易示與眾人,也隻有始皇帝親口說出來,才是最合適的。


    於是扶蘇拜道:“父皇,您若有何旨意。盡可安排,兒臣定當全力支持。”


    有了扶蘇的表態,其他臣子也不敢多說什麽,隻好隨扶蘇一起拜道:“臣等定當全力以赴。”


    “好!”始皇帝一拍大腿道:“那朕就直言了,朕此來正是為了改製,眾愛卿應是早有耳聞。”


    嬴政的話音落下,堂下卻是一片鴉雀無聲。


    要說分封製動的是誰的蛋糕,表麵上看是皇權的,但實際上動的卻是在朝的這些大臣們的。


    可能有些人不太明白,就不妨簡單地逆推一下就可一目了然。


    始皇統一六國,動的是各路諸侯和各地君王貴族的蛋糕,隻因全國統一中央集權,他們沒有了自治的權利,全部土地山川水利都統歸皇權管轄,進行重新分配,無形中就剝奪了他們很多財產。


    但皇權是什麽?如今始皇帝已經駕崩,這些朝中大臣就成了皇權的直接受益者,他們才剛剛嚐到了皇權所帶來的甜頭,轉眼屁股還沒暖熱,始皇帝又來這麽一出重新分封諸侯,那還有他們這些人什麽事。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而如今他們扒著井沿才看了一眼,就要重新迴到啟點,這種事擱在誰的身上估計都不好受。


    輕者失魂落魄,重者尋死覓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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