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槿初心想著殺人不過頭點地,於是朝海棠遞了個眼色,很快便下去領來一名大夫。


    宋雲崢和安苡澄同時愣了一下,這個時候,夏瑾初請大夫來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善心大發,想要救治安苡澄嗎?


    夏瑾初嘴角露出一絲運籌帷幄的笑容。


    “有勞劉大夫了,剛才你已經為澤哥兒診斷了,他的病情如何了?”


    自從那日給兩個孩子立了下規矩,當晚小小年紀,脾氣卻格外倔強的澤哥兒便突發疾病,渾身抽搐不止,滋生出一大片紅疹子,引發了高燒,至今還在昏迷不醒。


    安苡澄聽聞兒子病了,嬌軀猛烈的一顫,目光灼灼的看著劉大夫。


    “迴夫人的話,澤哥兒病勢洶洶的樣子,透著古怪,更像是被某個毒蟲給咬了引發的數症並發,情況委實不容樂觀。”


    大夫如實說,撚須陷入了沉思狀。


    宋雲崢聽聞澤哥兒病了,立刻湊上前去,劍眉緊蹙道。


    “怎麽迴事?昨日不是還好端端的,怎麽說病就病了?”


    說著,便朝夏槿初投去質疑的目光,卻礙於有求於她,不好輕易責備她的不是。


    “迴將軍的話,一般像這種兩三歲的孩子,被毒蟲叮咬實屬常態。不過,身體稍弱些的,就會引發數症並發,因此喪命的也有很多病例。”


    大夫長歎口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大夫,無論花多少錢都可以,請你務必要用最好的藥材去救治澤哥兒。”


    宋雲崢語氣深重道。


    畢竟滴血認親過,這一輩的恩怨,不該延續到下一輩的身上,好歹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將軍,這不是錢的事......”


    大夫麵露難色下意識地望向夏槿初,見她微微點了下頭,這才實話實說。


    “老夫倒是有個偏方可以救治澤哥兒,隻不過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夏槿初靜靜地端坐在太師椅上,捏著茶蓋刮著水麵上的茶葉沫,靜觀不語。


    她早就看過澤哥兒的病症,並非什麽要命的不治之症,隻不過需用到一種特殊的藥,方能徹底根治。


    “大夫,但說無妨,任何代價咱們宋家都會承擔的。”


    宋雲崢心想著無非就是錢財和名貴藥材之事,以他的身份地位,這些簡直手到擒來。


    “隻需以至親之血作為藥引給澤哥兒服下,便有根治的可能。隻不過需要耗費大量的血液,失血過多會有性命之憂,隻怕這事難辦了。”


    大夫邊撚須,邊搖了搖頭,接著說。


    “老夫先迴去配藥,若是將軍考慮好了,隻需在藥中兌入藥引,澤哥兒服用一段時日方可痊愈。”


    說完,便背著藥箱,在海棠的引領下離開。


    “至親之血......”


    宋雲崢第一反應便望向了半死不活的安苡澄,心下頓時有了主意。


    “來人,將這個罪婦拖迴小黑屋,本將軍單獨審問,爾等都先退下吧。”


    小廝們聞言,齊刷刷地看向一言不發的夏槿初,待得到她的默許後,這才敢行動照辦。


    “槿初,你也操勞了一天了,早點迴去歇息吧。”


    宋雲崢轉身看向她時,收起了眼底的鋒芒,故作關切道。


    【必須得想個法子將你支走,省了你得知孩子其實是我和安苡澄所生的骨肉真相,到時候再橫生出事端,豈不是想徹底毀了咱們將軍府的招牌。】


    夏槿初讀取到他的心聲,見他刻意想要隱瞞真相,猜測以他六親不認的性子,想必會拿安苡澄開刀。


    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前世自己所遭受到的苦楚,總算是輪到安苡澄親身體會一次了。


    這一次,不用等她親自動手,更能讓安苡澄嚐盡世態炎涼,被摯愛之人親手所殺,那種沉痛的無助絕望,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住的。


    安苡澄,你和我之間的恩怨糾葛,也是時候該有個了斷了。


    夏槿初緩緩起身,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朝海棠說了句。


    “海棠,我有些乏了。”


    海棠立刻緊張地趕上前來,攙扶著她前往木槿苑。


    “姑娘,你難道就想這樣放過側夫人嗎?她好幾次都想要取你性命,從不手下留情。”


    半路上,海棠見遠離了人群,小聲地為她倍感憤憤不平道。


    “多行不義必自斃,安苡澄終將要自食惡果了。”


    夏槿初突然停住腳步,抬頭望向天空,風雲變幻,即將迎來黎明前的黑暗暴風雨。


    小黑屋中,燈火通明。


    吱吱亂叫的老鼠和滿地的蟑螂,嚇得四下逃竄,鑽入洞中逃之夭夭。


    安苡澄奄奄一息的趴在潮濕的地麵,整個人的意識模糊不清,卻仍然有強烈的求生欲,吊著最後一口氣不肯咽下。


    生命的頑強程度就連宋雲崢都為之震驚,但一想到她背著自己偷男人,眼神變得愈發冷冽起來。


    這種不知檢點的女人,簡直死不足惜,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澄兒。”


    宋雲崢突然眼神變得深情款款起來,朝她緩緩走來,俯下身貼心地為她擦拭著滿臉血跡。


    “多美的一張臉,可惜現在......你放心,我會永遠記得你最美的樣子。”


    安苡澄見他突然一反常態的待自己溫柔到骨子裏了,不可思議地凝視著他。


    【難道,他見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所以心疼了,想要放我一條生路嗎?】


    “澄兒,你想不想讓咱們的澤哥兒將來成為朝廷的棟梁之材,繼承我的衣缽和家業?”


    宋雲崢一語道破她內心一直期盼的想法,這也是她為何一步錯,步步錯的主要根源。


    “嗯......嗯......”


    安苡澄口中還塞著布條,隻能勉強哼唧出聲音,極力迴應著他。


    “我可以答應你,好生善待澤哥兒和沅姐兒,最起碼讓他們衣食無憂。你放心,他們嫡子、嫡女的身份永遠都不會改變。”


    宋雲崢說著,緩緩地朝她的耳邊湊近,溫熱的唿吸噴灑在她的耳畔,令她渾身酥酥麻麻的。


    “隻不過......你就要有所犧牲。”


    話音剛落,尚未等安苡澄反應過來,隻聽“哧”地一聲,一把錚亮的匕首狠狠地刺入她的小腹中,頓時血流如注。


    “嗯......哼......”


    安苡澄發出一道悶哼,不可置信地垂眸望向小腹,隻見他手中緊握著匕首,快速抽出,又再次反手朝她的肚子上狠狠地刺了一刀。


    她也曾想過無數種死法,卻從未想過會喪命於摯愛之人的手上。


    曾經的甜蜜過往,這一刻全部化為鋒利的刀子,一下又一次狠狠地刺穿她的肌膚,將她傷得千瘡百孔,體無完膚,簡直痛不欲生。


    宋雲崢見她無力地癱軟在自己的肩頭,順勢單手將她緊緊地摟住,在她耳畔以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狠毒的話。


    “以你的血作為藥引去救治澤哥兒,你也算死得其所。你不必害怕,我會讓你舒服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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