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苡澄借著昏黃的光線,艱難地以雙臂支撐著這副破敗不堪的軀體,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木板床上一點點地爬下來。


    她憑借之前被關在這裏的記憶,精準的找到了牆角處,幾乎拚盡全力將麵前的一堆幹草刨開,草屑紛飛,很快便露出了個洞口。


    這裏以前是專門用來關看門狗的,後來狗跑丟了,這間小黑屋自然就閑置下來了。


    安苡澄終於唿吸到久違的新鮮空氣,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眼看著一牆之隔外便是生的希望,掙紮著堅持往前爬行,終於爬出了暗無天日的小黑屋。


    【澤哥兒,沅姐兒,等著娘親......娘親一定會為你們謀取一條生路的。】


    突然,四麵八方傳來淩亂的腳步聲,很快十幾個小廝快速將她包圍其中,猶如困獸之鬥,在劫難逃。


    “又、又......是你?”


    安苡澄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嚇得渾身哆嗦了下,快速冷靜下來,下定決心破釜沉舟了。


    “想逃走?”


    夏槿初在木槿苑瞅準了時機,早就料到她會想盡一切辦法逃出來,畢竟她天生就是個不安分的主,於是提前在這裏來個甕中捉鱉。


    前腳剛到,後腳便見她像條狗似的從洞中爬了出來。


    隻見她腰部以下的傷口完全潰爛腐敗,連著筋骨耷拉下來,看起來觸目驚心。


    “我告訴你夏槿初,我天生命硬,你越想要我死,我就越要苟延殘喘著膈應你。”


    安苡澄徹底變得癲狂,露出猙獰可怖的瘮人笑意,徹底撕下姐妹情深的偽裝麵具,就像一具爬行的活屍。


    “將軍府上的戒律,一旦被關押的罪人出逃,便要廢掉四肢。”


    夏槿初擺出當家主母的風範,周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場,足以震懾在場的眾人。


    “你身為側夫人,帶頭破壞了規矩,休怪我秉公處理,以此來警醒下人們。”


    冠冕堂皇的話說出來,是故意給在場的奴仆們聽的,以免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拿去大做文章,謠傳她因妒生恨,趁人之危,想要取了側夫人的性命。


    “你敢廢了我?不、不......我要見雲崢,這件事我有苦衷,我必須讓他聽完我的解釋!”


    安苡澄見她打算濫用私刑,焦急地拚盡全力唿喊著,聲音卻小的好似蚊子叫,根本無法引來宋雲崢。


    她被關押在小黑屋那種空氣閉塞的狹小環境,長期的滴水未進,加上殘酷的刑罰,全憑著滿心不甘和較強的求生欲,才一直苦苦支撐到現在。


    就算不死,也隻剩下半條命在這吊著,最後一口氣。


    “來人,上拶刑。”


    夏槿初麵不改色地說,端坐在太師椅上,接過海棠奉上的茶盞。


    “不、不、不要!你們誰敢動我?我可是側夫人,傷我者,雲崢定會砍了你們的頭!”


    安苡澄叫囂著試圖掙紮,很快就被衝上前來的小廝們按壓在地,被迫伸出雙手,用拶子套入手指,再用力地緊收,那股十指相連鑽心的劇痛,令她痛到意識都快不清了,甚至都能聽見指關節的哢嚓聲。


    “別讓她咬舌自盡了。”


    夏槿初見她痛到都翻起了白眼,嘴巴一張一合想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那張臉瞬間血色全無,猶如一張慘白的紙。


    生怕讓她輕易的咬舌自盡了,豈不是就便宜了她。


    其中有個小廝立刻伸手,撕下安苡澄身上破破爛爛的一縷布條,粗暴地塞進她的口中,隻能聽見她發出陣陣嗚咽聲。


    安苡澄的雙手已經被夾到變形,鮮血順著指縫間潺潺而流,好幾度昏死過去,卻又被鹽水硬生生淋頭澆灌,活生生痛醒。


    【夏槿初你這個賤人,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何必折磨我!我就算是做鬼,都會在奈何橋等著你!】


    夏槿初讀取到她的心聲,見她至今仍不認為自身有錯在先,還在囂張至極。


    迴想起前世被她活生生害死的慘痛遭遇,故意吊著她一口氣,不讓她死得痛快。


    “你的這雙腿估計早就廢了,既然你以前特別愛美,那我不如就幫你錦上添花下吧。”


    說著,便朝海棠遞了個眼色,慢條斯理地品著用露水泡的烏龍茶。


    海棠立刻心領神會地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來到安苡澄的麵前蹲下身來,在她的臉上來迴比劃了下。


    “嗚嗚嗚。”


    安苡澄驚恐地瞪大雙眼,這張臉是她引以為傲的優勢,若是毀容了,活下去徹底失去了意義。


    “刷刷刷!”


    隻見眼前一陣寒光閃過,安苡澄的眼前被一片血色浸染,模糊了視線,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疼痛,火辣辣的,簡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夏槿初鎮定自若地目睹她的那張漂亮的臉龐被劃成了棋盤,想起前世她不光是害死了自己,還經常在宋雲崢的耳邊吹枕邊風,燕王府上下幾百條人命全部無一幸免,這其中也有一半是拜她所賜。


    “你們在做什麽?”


    忽聞,一道陰冷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從走廊深處浮現出一道頎長的身影。


    下人們見宋雲崢到來,紛紛停下刑罰,快速跪倒一片,接連請安。


    宋雲崢的目光掃視一圈,最後落在那麵目全非的安苡澄身上,虎軀一震,險些未認出她來。


    曾經他這般迷戀這張出水芙蓉般的臉龐,如今卻被劃成了棋盤,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醜八怪,徹底對她失去了興趣,就連心底的最後一丁點悲憫之心都泯滅殆盡了。


    這樣最好,看你還能不能出去勾引漢子綠老子了!


    “槿初,這等小事何須你親自動手。我本打算先晾她一段時日再處置的,想不到你比我先快一步。”


    【要不是因為母親讓我先穩住你的情緒,先把澤哥兒和沅姐兒啟蒙之事落定,我才不會這般委曲求全的向你低頭!這等屈辱,總有一日,我會從你們燕王府身上討迴來的!】


    夏槿初冷然一笑,早就看透了他心口不一的言行,並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婆母說家醜不可外揚,全權交由我來處理這件醜事,不知你作為當事人有何高見?”


    宋雲崢聽出這話是故意想羞辱他,眼底透著隱隱怒意,卻依舊要保持平靜。


    “既然母親這般信任你,一切都聽你安排,我無話可說,你怎樣高興就怎樣來。”


    安苡澄原本以為宋雲崢是那束救贖的光芒,不曾想竟是前來推助她加速死亡的,徹底的看透了這段所謂的“刻骨銘心”的感情,恨隻恨自己有眼無珠,心如死灰,再也無法複燃了。


    【宋雲崢,原來從始至終你果然最愛的還是權利地位。】


    【你從和我剛見麵的那一天起就是在騙我,騙我為你生兒育女,騙我成為你刺激夏槿初的傀儡。】


    【我曾天真的幻想著和你白頭偕老,你卻在外沾花惹草,害得我癡情錯付。】


    【如今我失去了利用價值,你便毫不留情地將我一腳踢開,就像丟棄一件玩物似的簡單,你的心果真是鐵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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