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光照雲海。


    廂房中檀香嫋嫋,一枝紅杏悄悄地探入窗欞,抖落幾片殘瓣。


    夏槿初的身子骨因長期服用慢性毒藥,造成了不可磨滅的損傷,總覺得困頓乏累。


    迴想起前世,她剛滿月便生了一場怪病,渾身長滿了紅疹子,父王不惜花重金尋找名醫前來醫治,卻無果而終。


    直到某日傍晚,一個江湖上傳聞妙醫聖手的花暮雪途經此地,查出她生來血液便有療傷的奇效,隻不過她尚且年幼,還無法承受此血帶來的副作用,需精心調養,才能慢慢地負擔起此血的功效。


    在花暮雪的妙手迴春下,日夜哭鬧不止的她終於安然入睡。


    父王大喜過望,奉上黃金萬兩答謝花暮雪,花暮雪見同她有緣,便婉言謝絕了。


    後來,在父王的請求下,花暮雪這才破例收她為關門弟子,帶在身邊悉心調教。


    六年後,她完全可以適應體內的血液,身體也被調養好了,這才被父王接迴了京城。


    也正是在那一年,初見宋雲崢,並且為之一見傾心。


    開啟了一段慘痛的悲劇人生。


    思緒迴轉,夏槿初細算了下,前世離世前二十年都未曾前去拜訪師尊,也不知她老人家是否安好?


    前世被將軍府的瑣事纏身,加之後來稀裏糊塗的服下慢性毒藥,導致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最後病來如山倒,將當年師尊對她的忠告,全部忘置於腦後,想不到果真一一應驗了。


    “姑娘,登門拜訪的東西都備好了。”


    海棠推門而入,將手中的拜帖遞給她過目。


    夏槿初伸手接過,仔細地過目,海棠這丫頭自小便聰明伶俐,事情交由她來辦,反倒十分放心。


    突然,夏槿初細眉微蹙,隻覺得喉頭湧起一股腥甜,忍不住捏帕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咳得眼淚汪汪,羸弱的嬌軀忍不住顫抖,仿佛整個身體都被掏空似的。


    “姑娘,你別用力咳,當心嗓子。”


    海棠焦急地端來一盞茶,卻見她緩緩地放下絹帕,上麵的殘血殷紅刺目,大驚失色。


    “哎呀!姑娘,你、你怎麽咳血了?”


    夏槿初處事不驚的將絹帕藏入袖中,正因為身體出了狀況,才想去拜訪師尊,請她老人家出手醫治。


    既然老天垂憐,重活一世。


    她不想再走到病入膏肓那一步,更不想再一次被宋雲崢那匕首揮刺的體無完膚。


    “海棠,無妨,待我見到師尊她老人家,我定會轉危為安的。”


    不過,在此之前,她還得先去趟紫玉苑找太夫人說一聲,以免她剛走出大門,就被人盯梢跟蹤,半路給截迴來。


    夏槿初簡單的梳妝打扮一番,在海棠的陪同下,去了一趟紫玉苑。


    太夫人因為昨日同宋雲崢聊得不歡而散,生了一宿悶氣,氣色欠佳,當看見夏槿初早早便前來請安,立刻舒展笑顏,上前拉著她,和藹地關切道。


    “槿初,你這臉色愈發蒼白,迴頭我讓人熬製點人參湯給你送去補補。”


    夏槿初保持著端莊淑女的姿態,報以微笑地說。


    “多謝婆母關心,兒媳無大礙。今日前來,是有一事想征求婆母的同意。”


    太夫人一聽這話,心頭倏地提起,生怕她會因為宋雲崢而置氣,試探性地詢問。


    “但說無妨。”


    話雖如此,可她心中卻想。


    【這丫頭又想耍什麽花招?難不成又聽到了什麽流言蜚語,過來找我做主?】


    夏槿初讀取到她的心聲,不動聲色地說。


    “婆母,兒媳自幼體虛,多虧了師尊悉心調養才活了下來。這麽久了,兒媳也想去拜訪下師尊,順便請她幫我把把脈,調理下身子骨。”


    說著,便又忍不住輕咳幾下,羸弱的雙肩微微顫抖,好似一朵飽經風霜的嬌花,快要凋零。


    太夫人眼底透過一絲訝異,本以為她是來訴苦狀告宋雲崢的不是,原來是想出門拜訪師尊。


    【聽說這丫頭的師尊是位女子,行蹤神秘,終身未嫁,怕不是背地裏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們宋家在朝廷上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豈能和這種來曆不明的女子有所糾葛。】


    頓了頓,十分委婉地說。


    “槿初,你那師尊乃是妙手神醫,平日裏找她看病之人絡繹不絕,恐怕脫不開身。倒不如你捎封信過去,我迴頭派人前去幫你取藥,你也省得來迴奔波勞累。”


    夏槿初聽到了她的心聲,默默地抽迴被她緊握住的手,淡淡地說。


    “婆母,師尊她老人家一生功德無量,早已脫離紅塵紛擾,潔身自好,其口碑和名聲放眼整個江湖,那都是令人萬分敬仰的。”


    太夫人聽出話中其意,深知惹得她不悅,擔心再這樣阻攔下去,又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整個將軍府也沒個有能力之人撐得起,處處還得需要她來操持打理,萬一她撂了挑子,豈不是讓那個妾室如了願。】


    思來想去後,有了個萬全之策。


    “槿初,你一人前去,我委實不放心,要不然就讓雲崢陪你一道前去,這樣路人也有個照應。”


    夏槿初早就料到太夫人會這樣說,憑借她對宋雲崢的了解,恐怕此時應該正陪著那妾室。


    果不其然,當太夫人前去命人將宋雲崢請來時,卻見婢女支支吾吾半天才說。


    “迴稟太夫人,側夫人跪在院中暈倒了,將軍正守在病榻前照顧她,脫不開身。”


    太夫人的臉色愈發難看,這不明擺著與她成心作對,心中對安苡澄越來越不滿。


    【這個賤人,說她胖居然還喘起來了,也就雲崢會吃她這一套!】


    夏槿初看出太夫人的窘迫,眼下時機正好,淡然開口。


    “婆母,既然雲崢走不開,那兒媳獨自前去也無妨。”


    說完,便起身告辭。


    太夫人縱使不願,也不得不默許,氣得將串珠重重地磕在桌上。


    “這個安苡澄當真壞事,看來我得好生管束她了。”


    瓊花苑中,安苡澄從昏迷中蘇醒過來,躺在宋雲崢的懷中,兩人相互依偎著。


    “雲崢,當初進府前你明明答應過我,太夫人不會過於為難我的。看這樣子,她好像並不喜歡我。”


    安苡澄說著眼眶瞬間濕潤,嚶嚶啜泣起來。


    “澄兒,放心吧。遲早當家主母的位子是屬於你的,給我點時間。”


    宋雲崢將她抱得更緊了,劍眉緊蹙思考對策。


    在這個世上,唯有她才是自己的一生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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