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夏槿初端坐在案台前,持筆書寫著。


    她經過深思熟慮,想捎封書信迴燕王府,提醒父王要提防將軍府。


    猶記得前世,她臨死前才得知殘酷的真相,父王臨時接到情報,率兵前去打仗,卻中了奸計,不僅全軍覆沒,還慘遭宋煜卿生擒迴京,被扣上起兵造反的罪名。


    輝煌一世的燕王府被抄家了,父王慘死於剔骨之刑,母親受盡屈辱揮刀自刎,兄長被淩遲處死,而她也被宋雲崢斷送了性命。


    現在想起來,心依舊很痛,不願再重蹈覆轍了!


    “姑娘,當歸熬好了。”


    海棠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推門而入,見她全神貫注地提筆書寫,輕聲說。


    “花先生那邊有迴信了,後日就出關了。”


    夏槿初聽聞‘花先生’立刻頓筆,前世尚未聽取花先生的忠告,一心撲在操持將軍府上,遲遲沒有機會前去登門拜訪。


    現在想來,花先生果真一語成讖,料事如神。


    “海棠,見你這氣色好轉了,我也就心安了。”


    夏槿初患得患失的看著她,接過藥碗後,仍然緊拉著她的手不舍放開。


    幸好這一世,沒再失去她。


    “姑娘,你的聖血太過於珍貴,取得了立竿見影的效果,以後別動不動就浪費血了。”


    海棠輕撫著她左手腕上纏著的白布條,眼眶瞬間濕潤了。


    多虧夏槿初以血為藥引,這才將她從鬼門關硬生生給拉迴來。


    心中暗自發誓。


    【在這狼窩虎穴中,我誓死要扞衛姑娘,絕不容許任何人謀害姑娘!】


    夏槿初讀取到她的心聲,愈發動容地與她緊扣雙手。


    在這明爭暗鬥的將軍府中,唯有海棠待她是真心實意的。


    “海棠,這封書信,你想辦法捎給我父王,不宜聲張。”


    海棠這婢女打小就機靈,還十分懂得察言觀色。


    正因為如此,父王才會讓她伺候在自己身邊。


    如此大事,交給海棠,她自是放心的。


    海棠深知這封書信的重要性,小心翼翼地收好,遲疑片刻,忍不住開口。


    “姑娘,方才奴婢經過前院時,瞧見將軍為了側夫人,前去太夫人那求情,聽說好像還起了爭執。”


    夏槿初早就料到宋雲崢定不會坐視不管的,換作前世她或許還會找些理由說服自己,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眼下,她不會在意這些事情,來擾亂自己的情緒。


    “姑娘,放眼整個將軍府,誰有姑娘有能力,有才幹,有膽識,有見解?”


    海棠一想到這些豺狼虎豹表裏不一的對待姑娘,就連下人也敢投毒謀害將軍夫人,立刻憤憤不平道。


    “這七年來,還不多虧了姑娘苦苦操持經營著將軍府。若換成旁人,隻怕早就撐不住了。可是將軍卻總是冷落你,害得你獨守空房這麽多年,哪能孕育出子嗣,還因為這件事被別人給戳脊梁骨。”


    夏槿初給予了她一個寬慰的眼神,柔聲細語地說。


    “海棠,任何時候,我們做女人的都不能過分依賴夫君。你看自古以來,為何出現了那麽多的深宅怨婦,就是因為把自己全部的心思全放在了夫君身上。夫君就是官老爺,那得時時刻刻的供著、敬著,這女人的日子才能過得舒坦。”


    頓了頓,由衷的感歎前世的自己為什麽不早點看開,看淡,也不至於淪落到淒慘的下場。


    “我反倒覺得宋雲崢一直不來過夜挺好的,正好我也乏累了,想休息了。”


    海棠見她疲憊的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起身朝床榻走去,心中愈發不解。


    自從她大病初愈後,整個人就像是脫胎換骨似的,放任不管府中瑣事,每天不是乏了,就是累了,躺下就不想動。


    夏槿初被傷過一迴後,也算及時止損。


    就算是管住宋雲崢的人,可也拴不住他的心,無論多努力都是徒勞無功的。


    與其整日圍著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團團轉,倒不如多花點時間好好的愛自己。


    這府中一地的雞毛蒜皮,誰愛撿這個爛攤子,誰就撿去。


    她隻想當條鹹魚,徹底擺爛,不幹了!


    紫玉苑中,傳來了太夫人疾言厲色的聲音。


    “雲崢,你休要再為那個妾室求情,今日你在鬱金堂的表現,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宋雲崢的臉色愈發難看,搭在桌上的拳頭青筋凸起,冷哼道。


    “母親,您曾答應過我,不會過於為難澄兒的,可您就當麵讓她下不了台。您可別忘了,她才是我那雙兒女的親生母親,也遲早是宋家的當家主母。”


    太夫人見他一遇到安苡澄的事上,就開始犯渾,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話從此以後你給我爛在肚子裏,切莫傳入夏槿初的耳中,否則咱們整個將軍府的大好前程都被你給葬送了!”


    宋雲崢見她口口聲聲讓自己光耀門楣,頓時有了籌碼,直接了當道。


    “母親,平日裏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可澄兒才大病初愈,若就這樣跪上一宿,隻怕身體根本吃不消。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您的嫡親孫兒和孫女可就沒了親生母親,將來長大後定會記恨於你!”


    太夫人眼下最在乎的便是這嫡親的孫兒和孫女,關乎到宋家的將來,稍稍緩和了下情緒。


    “雲崢,我並非刻意想要為難安苡澄,想必你應該也知道這塊白鶴玉佩的來由吧?”


    說著,便從袖中取出白鶴玉佩,將背麵翻過來露出那個“槿”字。


    宋雲崢臉色驟變,這塊白鶴玉佩確實是夏槿初的,隻因受不了安苡澄的軟磨硬泡,這才順手牽羊將其拿走,卻仍然死鴨子嘴硬道。


    “這整個將軍府都是我的,更何況這區區的玉佩。倘若她執意要追究下去,我自是不會給她留好臉色。”


    太夫人見他還在執迷不悟,心中愈發對安苡澄有很大的偏見,哪怕他說破了大天,也免不了對她的懲罰。


    正好也讓安苡澄長長記性,不要妄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動歪心思。


    “雲崢,如果你當真心疼她,最好前去給夏槿初好生說道一番,這樣也能讓那妾室少受點皮肉之苦。”


    宋雲崢一時語塞,有苦難言。


    他迴想起上次好不容易耐著性子前去找她,可她完全就不搭理自己,顏麵盡失。


    長這麽大,走到哪裏都是萬眾矚目的。


    還從未受過這等冤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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