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橙臉上爬滿了紅暈。


    她的雙手捏緊了他的衣角,一雙眼亂瞟。


    陸以銘卻因為夏橙的這一句話,心口微微發漲。他分出一隻手,緊緊地握住了夏橙的手,俯身過去,在她耳邊輕聲道:


    “夏橙,這輩子,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當初為了哄她結婚,答應了三年之約。後續有了孩子,又哄著她答應不離婚。


    可陸以銘心裏明白,若是三年後,她還是執意要走,即使他再不舍,也會放手。


    可她今日這話,卻讓他丟掉了向來的冷靜自持,隻想將她圈進自己懷裏,一生一世。


    夏橙的臉燒了起來,四下環顧,見沒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她的一隻手任他牽著,另一隻手扶住了推車的另一邊,和陸以銘一起推著推車。


    良久,她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陸以銘的心卻是在這極低的一聲裏安定了下來。


    兩人沉默地往迴走,時不時對視一眼,連空氣裏都彌漫著甜意。


    到家時,晚飯剛擺上桌。


    許圓圓笑:“剛還說要去叫你們迴來呢。”


    倒是趕巧。


    晚飯的菜合夏橙的胃口,多吃了一碗,吃撐了。


    吃完給兩小隻喂了奶,兩小隻沉沉的睡去。


    夏橙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在院子裏轉圈。


    陸以銘走了出來:“走,帶你去消消食。”


    夏橙歡天喜地的走過去,拉住了他的衣擺。


    下一刻,被陸以銘翻手牢牢地牽住了手。


    陸以銘一側頭,就看見暗淡的天光下,夏橙瑩白的小臉微粉,那一雙粉唇更是因為剛喝了水,被潤得飽滿又誘人。


    陸以銘喉結滾動,突然有些後悔出門,剛才應該選擇另一種消食的方式的。


    夏橙趁著暮色,靠近了陸以銘一點,又再近一點。


    陸以銘將她的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眸中劃過一絲笑意,轉念又覺得,散散步,其實也挺好的。


    兩人都沒說話,另有一份溫情。


    “咚”地一聲,打破了這份美好。


    隨之而來是女人尖利的哭喊:“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


    夏橙蹙了蹙眉。


    在村子裏,雖然男人打婆娘挺常見的。可這大過年的,但凡講究點兒的人家,都不會在家裏摔摔打打,何況是打人。


    天色漸暗,隔得較遠,看不清是誰。


    兩人對視一眼,快步上前。


    沒想到,竟然是許老六和陳翠娟。


    許老六的拳頭一聲一聲沉悶地砸到陳翠娟身上,嘴裏還在不幹不淨地罵著:“賤女人,你那孽種早就被人拐走了,你還惦記什麽?老子讓你生個兒子,不管是誰的種都願意養,你還不樂意了?那我娶你迴來幹什麽的?我打死你。”


    陳翠娟哭得聲嘶力竭,大聲咒罵。


    夏橙開始還冷眼看著,絲毫沒有上前勸幾句的意思,甚至拉著陸以銘要往迴走。


    到最後,陳翠娟漸漸沒了力氣,開始一聲一聲的救饒,夏橙的步子邁不動了。


    她忍不住迴頭說了句:“這大過年的,也沒得這樣打自家女人的道理。”


    許老六“呸”了一聲:“老子的家事,要你管?”


    他眯著眼看清了夏橙,又嘿嘿一笑:“是你啊,我打這娘們兒,你不是應該更高興才是嗎?嘖,怎的,你們兩人都伺候過姓周的,還生出那啥心心相啥的心來了?”


    這話說得極為難聽。


    陸以銘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鬆開牽著夏橙的手,就要往許老六的方向去。


    夏橙一驚,忙拉住他:“陸以銘,不要。”


    說罷,她上前一步,冷笑道:“醃臢玩意兒腦子裏就隻有那些醃臢事兒。我不過是怕你大過年的把你媳婦打死了晦氣,白說一句,你愛聽不聽。”


    說完,夏橙又拉著陸以銘離開:“走了,這種人,越理他越來勁。沒得氣著自己。咱們迴去看看二姐肉燉得怎麽樣了。”


    夏橙拉了好幾下才拉動陸以銘。


    兩人沉默地往迴走。


    背後是許老六極其難聽的罵聲。


    好幾迴,陸以銘都停下了步子,想要迴頭去找許老六,被夏橙拉了迴來。


    陸以銘一張臉沉得能滴出水來。


    夏橙知道他是被氣著了:“抱歉,都是我不該管這閑事。不然也不會惹了一肚子的閑氣。”


    陸以銘一怔。


    兩人挨得極近,一抬頭,他就看見暮色中夏橙忐忑不安的臉。


    他按了按額角,緩了神色,平靜地道:“不關你的事。行了,我就當他是狗吠了。咱們迴吧。”


    夏橙見他真的麵色平靜下來,這才放了心,絮絮叨叨地道:“那個許老六,一向都是嘴巴臭,咱們不理就是。你是軍人,若是打了人,因為這樣的人丟了前程可不劃算。以後做事不要衝動,得三思而行。”


    最後一句話說得老氣橫秋。


    陸以銘臉上的神色又緩了緩,輕輕地“嗯”了一聲:“我知曉了,不會的。”


    若不是與她有關的事,他向來冷靜自持。


    夏橙懸著的那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想起剛才的事兒,她恨不能甩自己兩巴掌。這是管的什麽閑事,發的什麽聖母心?


    陳翠娟害她還害得不夠嗎?


    雖然這世她並沒有對她造成什麽傷害。


    可前世的傷害,是實實在在的。


    兩人走至家門口,陸以銘麵色平靜地拍了拍夏橙的頭:“你先進去,我剛想到還有點兒事兒要找大哥二哥商量,過去老宅一趟。”


    夏橙點了點頭:“那你早點迴來。”


    “嗯,一會兒就迴。”


    轉過身,陸以銘臉上盡是陰鷙之色。


    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女人,被那麽個醃臢貨言語侮辱,他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大約過了半小時,天色已然全黑,夏橙見陸以銘還沒迴來,擔心他去找許老六,急得在大門口轉圈圈。


    又等了十來分鍾,她實在是呆不住了,正要去尋人時,就見陸以銘出現在院門口,忙迎了過去:“怎的這般久?”


    尾音上揚,聽在人耳朵裏就帶了幾分撒嬌的味道。


    陸以銘眸色暗了暗,大掌往前一伸,將那隻柔軟的小手攥在了手心,帶著人往屋裏走:“和大哥二哥多說了幾句話,不要在門口等,天氣涼。”


    夏橙估算了一下,從他去老宅到現在,也就四十多分鍾的事兒,應該來不及去做什麽,心裏也就放鬆了下來。


    “知道了,二姐在炒粟子,咱們去吃。哎哎哎,你拉我進房做什麽……”


    後麵的話,換成了低低的嗚咽聲漸漸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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