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這日,家裏人都早早地起了。


    長南這邊吃團圓飯,是愈早愈好。


    夏橙 聽著屋外的動靜,知道自己該起床去幫忙了,可眼都睜不開。心裏不由有些惱,踹了陸以銘一腳。


    陸以銘含笑道:“起不來就多睡會兒,我起床去幫忙。”


    夏橙磨蹭了半晌,揉著酸痛的腰肢慢吞吞地爬起來,結果剛一下床,腳一軟,差點摔在地上。


    陸以銘眼疾手快地一把將她撈起:“別逞強了,再躺會兒,我去幫忙。一大家子人呢,也不指望你做什麽。”


    夏橙惱羞成怒,從他懷裏抬起頭,順手在他腰間狠狠揪了一把:“都怪你。”


    陸以銘紋絲不動,另一隻手繞過去抓住她作怪的那隻手,低啞著聲音道:“別鬧,再鬧,我不介意多陪你鬧一會兒。”


    夏橙渾身一僵,麻溜地收迴手,使勁推他:“趕緊幹活兒去,我再睡會兒。”


    丟臉怕什麽!


    若是真的再來一迴,她今兒的一天怕都是別想著下床了。


    陸以銘抬了抬眉,眸中露出一絲笑意,掃了一眼蜷成一團的夏橙,幫她掖了掖被角,這才起身穿衣出了門。


    屋外的光亮從窗戶透了進來。


    夏橙朝兩小隻的方向望了望,想起昨晚上的荒唐,又縮迴了被子裏,將自己緊緊地裹住了,一張臉憋得通紅。


    屋外。


    陸以銘輕手輕腳地去了廚房,問正在忙活的夏桂枝:“二姐,我做什麽?”


    夏桂枝想說不用,許桃花一嘴接了過去:“你去洗菜。”


    說完,又吩咐道:“圓圓切菜,桂枝炒,建國幫著做雜事,我燒火。”


    算是將活計安排好了。


    眾人都無異議。


    一通忙活,眼看著飯就要熟了,許桃花讓陸以銘去叫夏橙:“讓橙橙起來,兩個小的也抱起來。沒睡夠一會兒再睡。完了再去將葛大夫接過來。”


    說完又道:“桂枝,你去叫甜甜起床,我擺桌,圓圓跑一趟老宅去將家裏人都叫過來,建國去接葛大夫。”


    陸以銘悄聲進屋。


    屋內,一大兩小都睡得沉。


    陸以銘有些不忍心吵醒他們,在床頭坐了良久,都能聽到屋外老宅的人過來的聲音了,這才輕輕地拍了拍夏橙:“橙橙,飯熟了,起吧。”


    夏橙瞬間驚醒,猛然坐起,又發了好一會兒呆,聽著屋外許老太太的聲音,這才算是真正的清醒了。


    她一邊手忙腳亂的穿衣,一邊埋怨陸以銘:“姥姥他們都來了,你怎的不早點兒叫醒我?”


    話一出口,她就覺得不對。


    忙又道:“我沒別的意思……哎呀,就是……”


    陸以銘幫她拿衣:“我知道,是我不好。沒事兒,不急。你先穿衣,我叫醒香丫和鐵蛋。”


    夏橙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陸以銘走至小搖床前,見兩小隻睡得特別熟,搖了搖他們的小胳膊,完全沒有醒的跡象,唇角提了提。


    夏橙道:“直接給他們穿衣,這會兒怕是叫不醒。”


    陸以銘雖然迴來這麽久,可家裏女人多,還真沒給兩小隻穿過衣服,這會兒手忙腳亂的,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夏橙手腳麻利地自己穿戴好,忙上前接過陸以銘手中的小衣服,先抱起鐵蛋,麻溜地給小家夥穿上。


    鐵蛋被吵得煩,撇了撇嘴,將小拳頭塞進自己嘴裏吮吸了幾口,又睡了過去。


    竟然全程沒醒。


    陸以銘看得稀奇。


    再觀香丫,又是一個樣。


    他歎道:“這怕是被人抱走了都不知道。”


    夏橙想起兩小隻剛出生那晚的事兒,笑道:“那可不是,他們剛生那晚,有個惡婆子大概想抱咱們換蛋來著,你姑娘一嗓子就將病房所有人都嚎醒了。”


    陸以銘聽完一怔:“怎麽迴事兒?”


    都沒人與他說這事兒。


    夏橙隨即將當初那事兒與陸以銘講了。


    陸以銘看著夏橙輕鬆的神色,又看了看兩小隻的睡顏,心裏的愧疚達到了頂點。


    他忍不住將抱著閨女的媳婦兒摟進懷裏:“橙橙,我會更努力,讓你們娘幾個過上好日子。”


    夏橙輕輕推了推他:“你也不用太拚,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挺好的。”


    兩人正溫情說著話,許老太太大著嗓門在屋外喊:“橙橙,香丫醒了沒?”


    夏橙看著自己懷裏睡得正沉的香丫,笑了笑,揚聲道:“還沒呢,剛給她穿上衣服。”


    說著,她示意陸以銘抱上小搖床上的鐵蛋,腳步輕快地往外走去。


    一出門,許老太太就將香丫抱了過去:“哎喲,乖孫孫,乖香丫,睡得可香嘍……”


    而陸以銘懷裏的鐵蛋,也被許老爺子搶了去。


    大概又等了十多分鍾,夏建國和葛大夫也到了。


    隨著鞭炮劈裏啪啦,許桃花關上了門,準備吃團圓飯。


    香丫和鐵蛋被鞭炮聲吵醒,正想哭來著,大眼滴溜溜一轉,一看這麽多人,立馬也不哭了,反而咧著嘴笑,逗得一眾人都樂個不停。


    紅燒豬腳,燒雞塊,紅燒魚,炸丸子,燒豆腐,糖醋排骨……


    十二道菜擺了一桌。


    大人們忙著飯前祭拜祖先。


    陽陽望著滿滿一桌的肉,咽了咽口水,同甜甜用自以為很小的聲音道:“妹妹,今天好多肉肉哦。你呆會兒多吃點。”


    甜甜這些日子跟著夏橙喝了不少雞湯,倒沒那麽饞肉了。


    她小聲問:“我們呆會兒給弟弟和妹妹也喂點肉吧?姨姨他們都不給弟弟妹妹吃肉肉,他們好可憐。”


    陽陽拍了拍她:“你個笨蛋,弟弟妹妹現在還不能吃肉,要長大一點才能吃。咱們一會兒幫弟弟妹妹多吃點吧。”


    甜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大人們聽了這一席話,哄然大笑。


    許大嫂一把抱過許陽:“你個饞貓,怎的這麽饞肉?”


    夏桂枝也笑著教育甜甜:“媽媽知道甜甜是喜歡弟弟妹妹,可是像哥哥說的,弟弟妹妹不能吃肉哦。等他們能吃了,甜甜再給他們喂,好不好?”


    甜甜用力地點頭:“嗯。好。”


    隨著許老爺子一聲“開飯”,眾人都落了座,


    男人喝酒,女人們說著吉利話,一屋子熱熱鬧鬧。


    許老太太歎道:“沒想到咱們許家,還有這樣的光景。”


    前些年,特別是許桃花瘋陸以銘還小的時候,每每過年,許老太太都忍不住想哭一場。


    如今,是真的好了。


    王小滿最是知曉婆婆的心思,忙笑著道:“以後啊,隻會更好。瞧您的這些個兒孫,一個個的精神得不得了。”


    “那是,往後啊,越來越好。”


    說話間,屋外的鞭炮聲越來越多。


    這個年,也越來越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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