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提著水壺,諂媚的給每個士卒倒了一碗薑湯。


    “如今天寒,喝些薑湯暖暖身子。”


    倒著薑湯時,她看了眼門口。


    門外還有百十來號人,站在風雪之中。


    小聲詢問道:“那些兵娘……?”


    “那些人,店家若是不嫌麻煩,給她們燒壺熱水,就可。”


    “好嘞。小的鬥膽問一句,諸位兵娘這是從哪來?又要到哪裏去?”


    百人將不耐煩的說道:“問這些作甚?”


    見百人將語氣不善,小廝當即賠笑道:“恕罪,恕罪。小的隻是好奇,如今大雪封路,前方山路危險的緊。實在不宜出行。諸位不如在縣城內歇息幾日,等好日子再出發也不遲。”


    伸手不打笑臉人,百人將語氣有所緩和,“不瞞店家。我等奉公子之命,帶著些許輜重,前往洛水河附近的築地。”


    小廝想了想,“那個地方,可不太好走。路途上多有積雪。”


    “不好走也得走。”有個士卒喝了口薑湯,“誰讓咱們倒黴呢。”


    “不好走?”百人將皺了皺眉。


    “路上積雪足有三四寸,人倒是可以走過去,這馬車,怕是難以過去。要小的說,不如等個一兩日。你們運的都是些什麽?”


    “沒什麽。如今快要歲首,迎新去舊。公子說什麽那些韓人以後便是秦人了。以後便是秦國的子民,讓我等給在駐地勞作的韓人,送一些冬衣和糧食。”


    “給那些韓人送東西?”小廝眼神中帶著羨慕,“那些韓人當真是好運,攤上了記掛她們的明君。不過,要我說,何必管那幫韓人的死活……。”


    就在這時,忽聽外麵有人高唿,“韓人謀反!打過來了!”


    百人將臉色一變,連忙帶著出去看看。


    秦以武勇聞名天下。


    商鞅未變法前。


    秦人因私鬥而死傷的人數,甚至超過了戰爭。


    商鞅變法中,有一條便是禁止私鬥。


    剛一出酒肆。


    百人將便見接近百人的秦人,拿著棍棒,浩浩蕩蕩的向縣城外走去。


    還有一些秦人正向人群匯聚。


    她當即攔住領頭之人,“發生了何事?!”


    領頭秦人見百人將身上的甲胄,當即行禮,“迴女郎,開鑿洛河的韓人謀反,殺了監官。從洛河駐地逃迴來了的人說,那幫韓人正朝縣城而來。我等正準備去城門助拳,抵擋韓人。”


    忽聽遠處有人喊道:“韓人已到城門外,縣長讓爾等速速趕往城門!”


    在秦國。


    管理萬人以上的縣城,為縣令。


    管理萬人以下的,為縣長。


    聽到喊話,那位領頭之人當即告罪離開,奔赴城門。


    有名士卒走到百人將身旁,“大姐,咱怎麽辦?”


    “賊爹皮,公子還讓咱給她們送冬衣,送糧食。這幫韓人當真狼心狗肺!”


    “要我說,咱現在就過去,挖出她們的心肝,看看她們的心肝是紅是黑!”


    看手下人義憤填膺的模樣,百人將心裏也有氣。


    當即留下十來個人,看守馬車。


    其餘人操起兵刃,趕往城門口。


    剛到城門口。


    便見一名顫巍巍的老者,正站在城垛口,對著下麵破口大罵。


    指責下麵的人,不忠不義,禽獸不如。


    百人將來到城垛口,俯視下方。


    隻見數以萬計,人頭聳動似乎無邊無際的難民,在一個消瘦女子帶領下。


    將整個縣城圍的密不透風。


    寒風唿嘯。


    那幫人穿著還是單薄的衣裳。


    一些孩子,還是光著腳丫。


    消瘦女子手持棍棒,朝著城垛口的老者吼道:“韓國已滅,我等如今也是秦民。之前有人對我等言,等秦拿下韓國,便對我等一視同仁。可結果呢?!”


    她環視身後眾人,“看看我等。我等為秦開鑿河流,建造房屋。可你們秦人是如何對待我等韓人?!你們視韓人為牲畜,為豬狗。冬無寒衣蔽體,湯無半顆粟米。我等隻想活著!我等何錯之有?!”


    “胡說!”百人將忍不住開口。


    眾人將視線集中到百人將身上。


    “胡說?”消瘦女子揮手,示意百人將看看,“莫非女郎以為,我等故意衣不蔽體站在風雪之中?隻為了討上一兩口的糧食?”


    百人將沉默了。


    “我等無意冒犯爾等,隻想求上一口糧食,好讓我等前往鹹陽,親自問問坐在上位之人,曾經的諾言,到底做不做數?”


    前來助拳的秦國百姓,麵麵相覷。


    如果真像這些韓人所說,那謀反的確也怪不得她們。


    “爾等胡言!”有士卒破口大罵,“賊爹皮!自從你等來了秦國,何時短了你等的糧食與冬衣。如今接連大雪,咱秦國公子還擔心你等冷了,特意讓我等給爾等送些糧食與冬衣!輜重馬車就在城內,如果不信,我等可將馬車拉出來,讓爾等瞧瞧。”


    這話,讓韓人有些茫然。


    自從來了秦國。


    不僅吃不飽,還要幹苦力活。


    若是幹的慢了,監官非打即罵。


    毫不把她們當人看。


    其他季節,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可冬天,實在難以忍受。


    不然,她們也不會想著反抗。


    在此期間,何曾見過所謂的糧食與冬衣?


    “當真?”消瘦女子也是詫異,“若真有此事,我願獻上頭顱,以向公子請罪!”


    “此言絕無假話。”百人將出聲說道:“若有半分虛言,我也可獻上頭顱。”


    其他士卒也紛紛開口,“我等也是。”


    “非我等不信,而是我等不曾見過。”消瘦女子放下棍棒。


    百人將輕嗬,“把馬車拉出來!”


    有士卒當即像城內跑去。


    不一會,縣城大門打開。


    一輛輛裝滿糧食與冬衣的馬車被拉出縣城。


    韓人當即圍了上去,掀開蓋在物資上的麻布一看。


    的確是糧食與過冬的衣服。


    有些韓人,還從衣服內,翻出了一些錢。


    數目不多,但吃一頓好的,還是夠的。


    並且每件衣服都塞了錢。


    見此,消瘦女子頓感羞愧。


    直接讓有個手拿柴刀的韓人,將她的頭顱砍下。


    遞到百人將的麵前。


    百人將見到這一幕,當即對分糧食和冬衣的韓人說道:“此事,定是有宵小之輩從中作祟。公子曾言,爾等如今已是大秦的子民,定然會一視同仁。”


    韓人全部跪倒,“我等羞愧,辜負公子大恩。”


    百人將環視這些衣衫襤褸的韓人,以及呈過來的人頭,開口道:“我欲將此事稟告公子,公子定會給爾等一個交代!誰願隨我同行,前往鹹陽?!”


    韓人紛紛舉起手,“我等願往!”


    “無需這麽多人,爾等推舉出五人即可!”


    很快,在韓人的推舉下。


    有五個青壯女子被推舉了出來。


    百人將讓當地縣長安置其餘韓人,帶著五人,日夜兼程。


    趕赴鹹陽。


    安置韓人的地方,一共有二十七處。


    人口接近五十餘萬。


    除此地外,還有六處同樣發生暴亂。


    於此同時。


    秦國隔壁的禺支。


    禺支乃是兩個族群的統稱。


    赫胥氏和華胥氏。


    禺支又被稱為月氏。


    其中赫胥氏出身眾說紛紜。


    有言是商朝的罪人。


    也有言是匈奴人。


    而華胥氏則是匈奴人。


    為了區分兩個族群的不同。


    赫為大的意思。


    赫胥氏被稱為大月氏。


    而華胥氏則被稱為小月氏。


    即大禺支,小禺支。


    一處帳篷內。


    一名男子被鐵鏈釘在羊皮上。


    苦苦哀求。


    一位壯碩女子在男子身上,肆意索求。


    營帳外,突兀的響起腳步聲。


    “族長。”


    壯碩女子停下動作,“諾托,我說過,不要在我取樂的時候,打擾我。”


    “有件重要的事,需要族長親自決斷。”


    “嗯?”


    壯碩女子從男人的身上起來,披上毛皮大衣,走到火盆旁,“進來吧。”


    男子坐起身,如鵪鶉般蜷縮到角落。


    瑟瑟發抖的抱著,滿是傷痕的身軀。


    一名穿著白色毛皮大衣的女子走了進來。


    這女子倒是與其他草原人不同。


    不僅有著大月氏頗有棱角的容貌,還有著東方麵容的柔和。


    瞳孔與頭發也都是黑色。


    一邁入營帳,便對著大月氏族長支契行禮,“族長。”


    支契點了點頭,倒了一碗馬奶,“坐。”


    諾托坐到支契對麵。


    支契喝了一口馬奶,“到底是什麽事,非得在這個時候找我?”


    她的語氣中,帶著很明顯的不滿。


    “族長。”諾托低下頭,“昨天又死了一些牛羊。”


    “就這點小事?”支契不滿幾乎要溢出來,“冬天哪有不死牛羊的?老規矩,吃了就是。”


    “可到現在,咱們的牛羊已經損失了兩成。如今天氣越來越冷,估計後麵死的更多。如果坐視不管,明年咱們的勇士就隻能餓著肚子。”


    頓了頓,諾托又說道:“而且,自從族長不再攻打秦國後,各個部落的首領,頗為不滿。”


    支契沒有說話,而是盯著諾托。


    她雖長的野蠻了些,但並不代表是個蠢貨。


    光有力量,不足以在草原上生存下去。


    支契知道。


    之前的話,隻不過是說辭。


    後麵那句各個部落首領不滿,才是關鍵。


    在秦國舉全國之力,攻打韓國之時。


    她們趁機攻打了秦國邊境。


    劫掠了數座城池。


    好好爽了一把。


    任何無本的買賣,都會上癮的。


    劫掠自然也是。


    可正當她們準備再進一步的時候,卻發現秦國的戰爭,突然就打完了。


    秦國的實力非同小可。


    為了大局考慮,支契當即踩下了刹車。


    帶著劫掠的人口與財產,迴到了草原。


    然而,這一舉動就像她那啥的時候,突然被諾托打斷。


    自然讓其餘部落的首領不滿。


    隻是之前礙於她的威望與實力,不敢出聲而已。


    可接連的大雪,凍死的牛羊與人口。


    讓其餘部落的首領心中越發不滿。


    昨晚死掉的牛羊,更是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諾托也是基於這種情況,才來找的支契。


    “諾托。”支契語氣森寒,“你是蠢貨嗎?難道不知道秦國的仗,已經打完了嗎?”


    “自然知道,可是……。”


    “沒什麽可是,如果有人不樂意,就自己帶著族人去。或者親自來找我。”


    “族長,請聽我說完。”


    支契拿起一塊風幹的牛糞,扔進火盆。


    她沒有說話。


    諾托開口道:“雖然秦國的仗已經打完了,但她們的軍隊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到達這邊。”


    “可她們還是會到,不是嗎?”支契冷冷的看著諾托,“你以為,我們能打得過秦人嗎?”


    “打不過……。”


    “那你還想說什麽?”


    “我們打不過,可如果加上匈奴人呢?”


    “你是說那些野蠻人?她們打算遷移過來?”支契眉毛一皺。


    如果匈奴人遷移過來。


    這片草原壓根就養活不了那麽多人。


    雙方發生摩擦將是不可避免的。


    “不是,是華胥氏族。她們打算和我們合作。”


    “隔壁的華胥氏族?”


    華胥氏族本身就是這片草原的人。


    兵力與赫胥氏族相當。


    如果她們願意一起攻打秦國。


    或許……。


    支契陷入了沉思。


    見支契意動,諾托乘勝追擊,“族長,秦國剛打完仗,並且與其他國家關係不好。而且秦王死了,新的秦王明年才能登基。調動不了什麽軍隊,這是咱們打秦國最好的機會。如果與華胥氏族合作,未必不能在秦國撕開一個口子。”


    支契依舊沒有迴答。


    諾托繼續說道:“族長,秦國的財富,等著我們去取。秦國的美人等著咱們去寵幸。族長難道願意與風雪相伴,而不願待在溫暖的屋子裏,抱著美人,睡在溫暖的床榻上?”


    “別說了。”支契看向諾托,“在不清楚秦國兵力前,我是不會出兵的。”


    諾托當即一樂,“此事交給我,我定會摸清楚秦人底細。”


    她起身離開。


    望著諾托離開的背影,支契端起馬奶,喝了一口。


    剛喝進去,便立刻吐了出來。


    原本溫熱的馬奶,已經變得冰涼。


    她懊惱的將碗扔了出去。


    原本在角落的男子見狀。


    如餓鬼般撲了上去,舔舐著地上的馬奶。


    見男子如此,倒是勾起支契原本冷卻的欲望。


    她粗暴的將男子放倒。


    撲到男子的身上。


    隻是,現在充斥在腦子裏的,不僅僅隻有欲望。


    還有別的東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人在女尊戰國,目標:大秦帝太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鹹菜配雞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鹹菜配雞蛋並收藏人在女尊戰國,目標:大秦帝太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