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像是一個引路人,或者是主角的隨身老爺爺類型的外掛。


    畢竟劇情不明,而且溫思爾很久不出場了, 讀者都不確定的時候, 路澄這個似乎從來沒看過一眼《機械詩篇》的人,會把話說得這麽死嗎?


    江鶴一愣,幽幽道:“是嗎?你知道溫思爾是誰呀?”


    路澄神色如常:“……總聽你和貝珂說,當然知道了, 那個什麽小說的主角嘛。”


    “什麽小說?”江鶴笑起來了, “念出來,念出它的名字?”


    這是什麽要求!


    路澄無所謂:“《機械詩篇》啊。”


    “……你語氣有點不一樣喔。”


    江鶴湊過來:“你和我們念它名字的語氣, 都不太一樣啊。”


    “你為什麽念起這個名字的時候, 會在很順暢的時候, 多了一點羞恥感呢?”


    羞恥、窘迫、不好意思。你那些被藏得很深但確實存在的情緒,是怎麽來的呢?


    聽你語氣就不對勁, 路澄有事情瞞著他。還是大事情!


    “路澄,你知道的。”


    江鶴一半是裝可憐,一半也是說真話:“你知道我從小在家裏地位比較低,養成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


    “什麽語氣是字麵上的意思,什麽語氣是背地裏另有含義,路澄,我在我爸媽那裏聽到的夠多了。”


    路澄見他垂著眼睛作小可憐狀,就試圖轉移話題。


    路澄:“你爸媽怎麽了?對了,我一直想問,你和江澈,他們對你們的區別怎麽這麽大呢?”


    都懷疑江鶴身上還有什麽狗血劇情了。


    為什麽區別這麽大?


    為什麽江澈是好孩子,江鶴是被厭棄的那個?


    這個問題的答案,江鶴從前並不知道。


    在童年到青春期的日子裏,他都茫然無措,接受著區別對待,而沒有任何辦法。


    不知道深夜裏偷偷哭過多少次。


    也不知道是在哭了多少次之後,他放棄了討好,帶著自己渾身戾氣的性子,誰再對著他陰陽怪氣,他就創死誰!


    他隻以為是性格原因。隻以為是江澈長得討喜,是江澈說話甜會撒嬌,是江澈有著被人愛著長大的性子。


    可江澈為什麽長成江澈,江鶴又為什麽長成江鶴呢?


    如今提起來,他也有了自己的猜測:“……可能是因為,江澈出生的時候,是他們愛情的最高峰。而我出生的時候,已經一地汙糟了吧。”


    到底說起來的時候,江鶴心中湧起滅不下去的難過和不甘。


    “我媽懷我的時候,我爸出軌,我媽生完我,也有了別人。我是他們的愛情裏,最像笑話的一個部分,我是一地雞毛裏的小雞毛,滿地狼藉中的大狼藉。”


    江鶴舔舔自己幹巴巴的下唇。


    他也承認,也正因為承認而悲哀:“從小就被另眼相待,性格也不討喜……我怎麽和江澈比呢?”


    路澄本來隻是轉移話題,沒想到叫江鶴這麽傷心。


    他懷著愧疚湊近他,抱抱他,環住了他單薄的身體。


    江鶴順勢將腦袋抵在路澄的心口。


    本來也有些裝可憐成分在的江鶴,就不難過了。


    所以他一邊高興,一邊鬱結,發出悶悶的聲音:“所以你語氣不一樣怎麽迴事?”


    路澄:……過不去了是吧!


    路澄摩挲摩挲江鶴的後腦勺,想像按著那種按壓玩具似的,就那種橡皮小黃鴨一樣,他按了江鶴的後腦勺一下。


    誒,把你聲音按掉!


    可惜按不掉,不僅按不掉,小黃鴨還發出嘎嘎聲:“說吧說吧說吧說吧!”


    “你再不說,我就要猜了。”


    路澄好奇他要怎麽猜:“你猜吧。”


    得是多有腦洞的人能猜到真相啊?


    江鶴往上拱拱,把頭埋在路澄肩窩的位置,開始想。


    想想這一切究竟是怎麽迴事。他滿腦子都是從他認識路澄以來,路澄的各種表現。


    路澄之前是怎麽賺錢來著?


    接外包方案。


    這個“外包方案”,說得就很籠統嘛。


    之前不管每次是演戲還是綜藝,隻要有需要閱讀劇本的時候,路澄總會很快看進去,並且對於文字的理解很快、很強。


    不止一位導演編劇誇過路澄對於角色的理解能力。


    說他可以很順暢地貫通領會內裏的思想內核,分析人物很有經驗。


    這個“很有經驗”,就有點可疑的樣子。


    與其說他對於演戲有悟性,不如說是在某種程度上,他對於文字有靈性。


    而提起玄燭、《垂死公示》、瑞慈什麽的,路澄的表情總是帶著點微妙。


    如果去誇《通天塔》或者是《機械詩篇》,再不就是爭論這兩本哪本兒寫得更好的時候,路澄總是帶著看熱鬧的眼神,在一旁聽著。


    他似乎不感興趣,也好像聽著那些話有些想笑,但他總是聽著。


    刹那之間,一個想法如突墜雲河的流星般劃過江鶴的腦海。


    他敏銳地一把抓住了這個念頭,福至心靈,在路澄的懷裏昂起頭,死死追著路澄的眼神。


    “你寫的。”他開口,“你寫的《垂死公示》?你是玄燭?”


    江鶴迴憶了一下路澄對著他和貝珂關於玄燭和詢蒼的討論時候一臉的不忍直視,甚至是有些無奈麻木的樣子。


    他們當時說了什麽話呢?


    “你看玄燭的作品就知道他是樂觀主義的,詢蒼就太悲觀了,對不對小老板?”


    “反正我感覺詢蒼可能有點反社會……但能把自己反社會的心理用文字表現出來還是很難的!”


    “這兩位誰更強一些啊?啊?老板,你知道嗎?”


    路澄當時一臉的呆滯。


    所以……所以真相要更進一步,對不對?


    江鶴語氣帶著試探,神情卻是篤定:“你是他們兩個。你是玄燭,也是詢蒼。”


    他說出了這個有些瘋狂的想法。


    為什麽瘋狂?


    因為如果玄燭和詢蒼都是路澄的話,那就意味著同時連載兩篇大長篇科幻網文,這不是瘋了這是什麽?


    肝還在嗎?!頭發還在嗎?


    路澄垂眸對上江鶴執拗的眼神。


    沉默一會兒,他笑了起來:“不,應彬才是玄燭。”


    “……什麽?”江鶴愣住了。


    他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路澄在說什麽。


    “誰?應彬?玄燭?”江鶴一把這二者聯係在一起,就覺得不對勁。


    江鶴才不相信這個,真的完全不相信!


    “不可能。”江鶴立馬反駁。


    什麽?應彬是玄燭?不可能,不接受。


    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他本來挺喜歡玄燭的,現在直接原地脫粉。


    江鶴:“玄燭怎麽可能是他?那種恢弘的想象力,那種壯闊的畫麵描繪,應彬他……”


    誒,這不是說江鶴看不起應彬啊。隻是……好吧江鶴確實也有點看不起應彬。


    完全不相信應彬有所謂的實力可言。


    但是看到了路澄揚起的眉梢,確認了路澄的意思……


    江鶴將所有的想法順起來,終於讀懂了路澄話裏的意思。


    應彬是“玄燭”,但是不是作者。


    難怪。江鶴這時候才恍然大悟。


    難怪玄燭寫了好幾本,寫了幾百萬字幹癟無趣毫無成績的書,最終才有了所謂的“沉寂半年一本封神”。


    人們都覺得那中間的半年時間是玄燭在積累在學習,其實應彬早就知道,他寫不出來。他吃不了那碗飯。


    他隻能去買別人種出來的糧食。可……


    “我沒明白。”江鶴沉默了一下,拽著路澄的手腕,“為什麽呢?你當時怎麽自己不發表呢?”


    這又不是什麽課題論文,需要瑞慈繼承人的大名才能得到重視。


    網文不過是發表後等待而已,當初的路澄為什麽……


    “其實是一個偶然。”路澄笑笑。


    “最開始是刷到了一個投稿郵箱,說帶著書名開頭和三萬字就可以投稿,過稿的話有兩千塊錢。”


    “當時我閑著沒事兒,就寫完去投了。”


    這種收稿的遍地都是,要開頭和前三萬字,去做新媒體渠道流媒的書測。


    投一點廣告做推廣,看即時點擊付費率。


    如果撲了就沒有然後了,但如果火起來了,就聯係作者繼續寫,定一個合理的千字價格,收稿過來。


    算是在大學生的時候,去找一個網上兼職一樣的嚐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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