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如潮湧般的尖叫聲將老李的哨音給壓下去了。格子言用雙手塞住耳朵才稍微將穿透力十足的人聲給隔檔了一部分。即使聲音變得模糊,但匡放那道奔跑在球場的身影依然清晰,他身姿矯健,遊刃有餘地控球與傳球,投的球無一不入。格子言很清楚,人不能因為對方是自己的朋友,從而否定他的魅力。盡管了解匡放的魅力具體是從哪些方麵所展現,但格子言偶爾還是會猝不及防被驚豔到歎服。夏婭在旁邊喊得聲音越來越嘶啞,自己這個班的初賽結束後,她激動地一把抱住格子言左右搖晃,一邊搖一邊喊叫:“公主!!!我們十倍積分吊打啊!!!! ”“十倍!破了記錄!!!”“放哥太牛逼了!!!放哥就是我們深藍科技家屬院的驕傲!!!”格子言被晃得有些想吐,他胃太淺,很容易嘔吐,他拍了兩下夏婭,“我想吐。”夏婭忙鬆開了格子言。“要喝水嗎?”一道清亮溫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格子言和夏婭一齊迴頭。是劉橙,劉橙穿著啦啦隊的隊服,化著偏濃的舞台妝,之前沒什麽攻擊性的麵龐加刷了紅色眼影,加深眼窩之後,變得嬌豔許多。劉橙把手中的水朝格子言和夏婭分別遞去,“啦啦隊要給參加比賽的球隊送水的,你們算是家屬吧?”她偷偷眨眼,夏婭分明是被迷住了眼睛,一時間都忘了去接水。格子言接了兩瓶水,“謝謝。”他說完後,見劉橙沒有要走的意思,主動問:“你們要表演了?”“嗯,等廣播站放音樂呢。”劉橙點點頭說道。夏婭終於迴過神,想起說話,“路子陽沒跟你一塊兒?送水這種苦力活還讓你幹……”劉橙朝兩人身後投去一眼,“喏,在那邊跟匡放他們聊天呢。”格子言看見路子陽時,匡放的眼神就朝他看了過來,接著格子言明顯感覺到匡放的眼神在往自己身後上方掃,莫名得變得不那麽友善。很快,匡放大步橫跨球場朝這邊走過來。“很帥。”格子言對著走近來的匡放由衷說道。他這次沒傘打著,麵皮被曬得微微發紅,但他本身就白,曬得微紅也就跟上了氛圍感腮紅似的,看著變得沒那麽冷冷清清。匡放一看他,腦子裏自動就浮出兩個字:誘人。之後又冒出兩個字:好吃。第24章 劉橙朝匡放送去了莫名的一眼, 接著她把手裏最後一瓶水遞過去,“放哥,要喝水嗎?”路子陽喊放哥, 她是路子陽對象, 當然也是跟著喊。而且,對著匡放本人, 很難做到坦然的直唿其名, 感覺不熟, 感覺太兇。“我這兒有水。”匡放指了指自己手裏的半瓶水。“拿到冠軍有獎金?”格子言夾在中間, 突然出聲, 他是看見計算比賽積分的桌子旁邊立了張顯眼的大紅色告示牌,上邊寫著冠亞季軍分別都能獲得數額不等的獎金。夏婭作為體委,她把規則獎勵記得很牢, “有啊,冠軍隊伍每個人三百, 亞軍隊伍每個人兩百,季軍隊伍每個人一百, 這是獎勵給個人的,班級的另給。真的很賺有沒有?!贏一場, 拿兩份錢!”匡放聽她說完, 裝作跟以前一樣, 小臂往格子言肩膀上一搭, “你想要?我的給你。”格子言嫌熱,把匡放的手推了下去,不鹹不淡道:“我不要別人的血汗錢。”“那你要誰的血汗錢?”匡放下意識就追問。問出口過後, 匡放覺著這意思好像不太對,他關注的應該是“不要血汗錢要什麽錢”而不是“誰的血汗錢”。但將錯就錯, 匡放索性一把將格子言圈進懷裏,緊緊按住質問,“你是不是有別的好兄弟了?”格子言覺得匡放莫名其妙的。無緣無故怎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剛打完球沒一會兒的男生渾身都暖烘烘,腹部更是燃燒著的中心點,格子言的臉都被匡放身上的熱度給烘得發燙,又悶。他使出勁推了兩下匡放,“說話就說話,撒手。”以友之名的占有向來為人所不齒,不能光明正大。匡放鬆開了手,想將格子言再抱迴來索性再親他媽一口的想法讓他心底翻江倒海的興奮。“呀,都熱出汗了,”劉橙笑指著格子言的額頭,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小包濕巾,“擦擦吧,別迴汗了,路路經常和我說你很容易感冒發燒。”格子言正欲拒絕,匡放先一步把濕巾接走,“什麽牌子的啊?格子言對好幾種紙巾過敏你知不知道?”他問女生的語氣奇裏奇怪的好像帶了刺兒,反正稱不上友好,不過也符合他的人設。換做別的人被匡放這麽一唬,估計掉頭就要跑,再怎麽,尷尬也會有一點。但劉橙沒有,她眼睛瞪大了些,“啊”了一聲,臉上浮現出抱歉的神色,“我聽路路說過,但是太細的我就不知道了,不好意思啦~”女生臉頰上出現一層羞赧的粉,動人得很。夏婭是一張白紙,她看不明白也感受不到,還湊近了去瞧劉橙,“你們啦啦隊的妝化得好好看,這個腮紅是怎麽打的啊?”匡放把手裏的濕巾攥緊,用另外一隻手的手背揩了一下格子言的額頭,沒有劉橙所說的熱汗。他覺得有點憋屈,因為他不能一邊說不好意思一邊朝格子言拋一個wink,而他就算這麽做了,對格子言也不會產生半點致命的吸引力,致命還差不多。異性天然就占據了優勢地位,隨便做個什麽都能使人萌動春心,而匡放呢,鳥拎出來比格子言的還大一圈兒,他不憋屈誰憋屈。格子言扶正被匡放蹭歪了的眼鏡,他不是夏婭,作為夾在中間的人,再沒經驗,感也該感受到了氣氛不對。他打量了會兒劉橙,想起前段時間匡放說的英雄救美,心往下沉了半截。格子言最不願意看見朋友之間發生爭搶對象這種事情,可劉橙喊路子陽小名喊得親熱,也不一定就真如他所想。難怪那天聊起劉橙,匡放直言自己不喜歡劉橙。估計從路子陽第一次領著劉橙在食堂同大家見麵時,匡放就隱約察覺到了:路子陽不是劉橙的目標,他才是。匡放是個挺講哥們兒義氣的,路子陽被人耍了,他不喜歡人家,也情有可原。隻是讓格子言沒想到的一點是,匡放居然比他先要發現,發現後居然還能憋住了不說。格子言莫名地感到有些微的不適。.太陽西沉,幾人一塊兒迴了家屬院。天空變成一抹深沉幽暗的藍色,懸在頭頂。本來就還沒到夏天,日光一消失,涼意很快就席卷而來。格子言一邊走一邊穿上外套,餘光掃了眼已經走遠的路子陽,問身旁叼著根棒棒糖的匡放,“你知道劉橙喜歡的不是路子陽了?”匡放身形明顯一怔,過了好半天,他才不慌不忙地迴,“知道。”沒等格子言說話,匡放猛地扭頭,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迫人,“你怎麽知道的?”難道是劉橙偷偷給格子言表白了?匡放麵上雖然沒顯,但剛拆開塞進嘴裏的棒棒糖在腦海中冒出這個可能性時,直接就被咬破成幾瓣。格子言沒注意這些,他一貫就是任天塌任地陷,他永遠慢條斯理不緊不慢,“上午你打完球之後,你跟她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匡放的心提了起來。公主到底是發現了什麽?“劉橙表現得有些明顯,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她當時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加上你之前說你不喜歡她,”格子言看了一眼匡放,後者好像在走神,他繼續說,“我就大概猜了出來,劉橙喜歡的不是路子陽,是我。”匡放提起來的心摔落迴去,鼻青臉腫。同一道題,兩種解題方式,兩個答案,都沒錯,格子言隻得出了其中一個答案,另外一個答案在他旁邊杵著。匡放意味不明地掃了格子言一眼,“你還挺自信。”“猜測而已,不是就算了。”格子言不擅於處理這種事情,“要不要告訴路子陽?”已經進了電梯,匡放懶懶地往後邊一靠,“怎麽說?”他眼皮一低,眼神就抵著格子言了,“你覺得路路會信你我還是信自己對象?劉橙是給你塞情書了還是直接給你告白了?你有什麽證據證明劉橙喜歡你?憑你我兩張嘴?”匡放劈裏啪啦丟了一連串問題,好想很有經驗一樣。格子言聽後卻一皺眉,“匡放。”“什麽?”“你說話怎麽酸裏酸氣的?”格子言鏡片後的目光雖然被鏡片擋了不少,但疑惑還是能看得清楚。匡放看似淡定地移走了黏在格子言臉上的眼神,“就事論事嘛。”“那瞞著?”格子言蹙了下眉,覺得這樣不太好。匡放麵上的不自在又變成了遊刃有餘,“那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我們別管,劉橙要是私下找你了……”光是想到未來極有可能一語成讖,兇戾已經不由自主在眼底浮現而出,男生將頭微仰,口中的棒棒糖嚼出了咬牙切齒的聲音,“你就跟我說,我去找她和路路聊。”隔了很久,格子言才“嗯”了一聲。他的確不知道怎麽處理這種事情。匡放比格子言了解的,要更聰明,更冷漠,又更散漫一點,想了想,格子言還是忍不住說了,“放哥,以後要是我也找對象了,也處在了跟路子陽相同的處境,我希望你別瞞著我。”匡放動來動去的腮幫子緩緩停下了。“放心吧公主,”匡放努力穩住平時說話的語調,“我肯定不瞞著。”電梯門打開,格子言拍了拍匡放的肩膀,“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相信你。”這話說得匡放又怪不好意思的。格子言拿他當最好的兄弟,他拿格子言當什麽?“公主,你想搞對象了?”匡放還是最關心這個,他不知道說自己現在具體想要什麽,但卻知道他不想要什麽他不想格子言搞對象。“沒有。”格子言語氣淡淡地否定,“隻是假設,你想談了?”“嘿,我也沒有,”匡放心裏重新樂了起來,他抬手把格子言肩膀搭著,“商量個事兒,你以後要是有喜歡的……人了,提前跟我說,我幫你把把關。”反正人嘛,人無完人,挑個刺多容易的事兒。格子言被匡放周身的棒棒糖甜味兒熏得頭暈,但還能思考。他婉拒了匡放的提議,“不必,我喜歡的人我自己看著喜歡就行了。”“靠,”匡放說,“不識好歹。”“匡放…離我遠一點,我想吐。”格子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難以忍受工業糖精的味道,那種味道,表層是甜的,甜的散去後,殘留化學製品的刺鼻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