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先撤,你再在這裏裝一裝,有生意就做,沒生意咱們沒必要跟這個小三井糾纏。


    我找了借口從那個酒吧裏出來,街口的空氣可比包房裏清新多了,衣服上已經粘了不少煙味。那種煙味,其實就是灰塵顆粒,附著在毛衣上,讓人感到非常的惡心。我甩了甩胳膊,有點麻木,這個年齡早已經不再適應這種浪費時間的酒局了。我給溫州莊打個電話,正好他還在公司裏,正要和我商量有一筆收購的事。


    這幾年經濟環境非常地不景氣,好多大飯店都黃了。尤其那些曾經是地麵上,各個名流出入的場所,更是冷清得不得了。有很多大飯店,每天開門就往外掏錢,幹脆直接就倒閉算了。員工一放假,房租也不交了,欠著錢直接走人。


    溫州莊這小子,我就服他這一點,他每天腦袋裏琢磨的就是到哪裏掙錢,我以前和他還真的有點誤會,好在三姥爺早就幫我給解開了。見到溫州莊的時候,他正在喝茶,我是喜歡喝酒,他沒有這個愛好。溫州莊問我,那個小日本子談的怎麽樣?


    我說,不提了,時間沒有那麽多給這個人留著,咱們還是研究咱們自己的事吧。


    溫州莊說,對,我最近看到一個幼兒園要出售。老板是一位從國外迴來的大姐,說是著急要出售這處房產變現。我看了一下周邊,性價比非常高,正好現在年景也不好,這些有錢人都是著急出手。


    我說,老溫,有把握沒,錢不是問題。


    溫州莊說,老板咱們一會去看看。


    我說,行,我感覺越快越好。


    溫州莊和我驅車趕到那家幼兒園附近,一看這地段還確實不錯。正好坐落到一片高尚住宅區的後身,這處院子也是非常地嚴實,獨立還挺低調。我跟溫州莊說,這處宅子要是能開一處會所,那是相當地完美了,停車場夠用,而且這個地段簡直就是一處私家園林。我打算在這個院子裏,整點太湖石,還有枯山水,聽說這是造景大師最推崇的設計。枯山水讓這處小院,幽靜有韻味。


    我正設想著這處宅子如何使用的時候,溫州莊提醒我,遠處那個大姐就好像是房主。要不要咱們趕快走,這樣偷偷地放產,好像有點不太合適。


    我說,正好啊,有什麽不合適的,這正說明我們海獅有心思去買。利用這個機會,就把這個事給定了。我直接走了過去,這個大姐還真是風韻猶存。雖然年紀上了一定的歲數,一看就是非常地精明。說句心裏話,我是最煩這種人了,沒事總是覺得別人都是傻子。


    他一見溫州莊就問,你們相中沒,我是著急賣啊?


    溫州莊說,相中不相中我們是想來又來看看。你到底成不成心賣?他故意又將了他一軍。


    那個女的說,你要真的誠心賣,價錢我再給你降下一個點,不過必須是現金。


    溫州莊看了看我,我給他他一個ok的手勢。溫州莊,那就啥也不說了,現金都帶來了。


    那個女的說,真的假的,這個幸福來的太突然了。


    她當然不知道啊,我這次來就是相信溫州莊的眼光,這小子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啥也不說了。我早就做好的準備,直接在車的後備箱裏裝了溫州莊說的那些現金,就是為了還能殺點價。我說,要是現金的話,我想再降下來2個點。說完,我看了看溫州莊。溫州莊正滿臉疑惑地看著我,那個意思就是說,老板,你不是ok了嗎?我衝他擠了擠眼睛,這個動作沒有被那個女的看到。


    那個女的一聽我這麽說,有點不高興了,問到,你是誰,跟你有半毛錢關係嘛?


    溫州莊連忙搶到前麵說,這個是我的老板,就是為了你這個生意特意從外地趕迴來的。


    那個女的一聽更不高興了,我不管你是誰,剛才談的還算數不?


    溫州莊連忙說,算數,算數。


    我說,如果這點生意都不能夠談的話,那我就直接走人啦?!


    說完,我都沒有顧得上看看溫州莊,直接往車裏鑽。


    那個女的一聽,這到嘴的生意哪能丟啊,好不容易談到這裏,連忙把我叫了迴來,對溫州莊說,談生意也不能這麽談,有的買,有的賣。


    溫州莊說,老板的心思我哪能猜的到啊?


    我說,啥叫有的買有的賣,我就知道看好了,給我點小薄麵,我就直接現金交定錢,馬上辦手續。


    那個女的說,2個點肯定是讓不了了,實在不行那就二一添作五,各讓一步。


    我說,就這麽定了,溫州莊給定錢,然後我們走人。


    那女的一點也沒想到,我能這麽爽快地答應,確實有點出乎他的意外。不過,正好滿足她的想法,於是一拍即合。


    溫州莊迅速地從車的後備箱裏,把定金給她,簡單地做了手續,約定好第二天去房產部門辦理下一步事情。


    這可真是個天上掉下來的肥肉,這筆生意簡直可以寫到商務教科書裏。溫州莊前期做的工作確實很踏實,他更加沒有想到我會這麽地信任他。


    我告訴溫州莊,這筆買賣我都看到了下一步。


    溫州莊卻冷靜地說,趕緊辦手續。


    我說,現在能不能辦,我還喝酒了。


    溫州莊說,能辦,這又不是去開車考駕照。


    我說,夜長夢多。


    溫州莊又和那個女的交涉了一下,沒想到她這麽著急出手,我也沒有多想。房產手續出奇地順利,當然這還是溫州莊辦的,特意從朋友那裏找的人,我告訴他,不能白麻煩人家。


    迴到公司,我馬上安排設計師進場,我要為這裏的枯山水投入點心思。人到了一定的年齡,總想有處院子,不管這處院子在哪裏,這或許就是人生吧,我也難逃這個怪圈。當然,我更準備將這處院子留給三姥爺來住,畢竟他的年齡也是不饒人啊。他對院子的追求,可能比我更加深刻。


    院子裏確實很大很空曠,一定是很多年都沒有打理,荒草叢生。隨處長出來的灌木,竟然將院牆都給遮擋住了。我讓工人們趕緊將院子裏的荒草甸子割出來,露出本來的土地,黝黑黝黑的,看來這裏一定已經換過新土。


    正收拾的時候,忽然在不遠處的樹叢裏傳來嘎嘎的叫聲,溫州莊說,那是野雞。我說,怎麽可能?這裏可是城裏啊!


    溫州莊說,這就是富貴的大宅之象啊。


    我說,你這是又在拍馬屁啊。工人們一聽也哈哈大笑,我招唿大家趕緊過來吃點雪糕,別光幹活,不吃不喝。當然,我也給大家準備了飲料還有啤酒,幹活的時候最渴。這時候,喝點冰涼的啤酒那是最趕勁的,就是施工也得注意安全。


    這處院子,我是越看越高興,別說,三姥爺我得趕緊接過來,讓他也和我分享一下這裏的快樂。


    溫州莊那邊電話響了,而且還是相當地急促。我沒有搭理他,坐在地上和工人們聊天,那天的天氣非常好。湛藍的天空下,有幾朵白雲在上麵浮著,好像棉花一樣。忽然,我聽到溫州莊說話沒有了耐心範兒,一下子又迴到了滿洲裏那時候的橫勁。


    隻聽他說,錢都給打完了,手續也辦完了,你現在想反悔,怎麽可能?少跟我扯犢子,你要是再這麽胡攪蠻纏,別怪我不客氣,你拿我當軟柿子捏啊。電話啪的一聲摔到了泥土裏,好在工人們剛剛翻騰的泥土很鬆軟,電話並無大礙。


    我問溫州莊,怎麽了,發這麽大的脾氣?


    溫州莊說,那個娘們不知道找的誰,說是賣賠了,要反悔。


    我一聽,好像我剛才做了個美夢,一覺又忽然醒來,啥也沒有的感覺,也是非常地生氣。但我馬上就恢複了神誌,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其實有多少錢算什麽呢?何必置氣。可是,這筆買賣已經做完了,你如果是想收迴去,想反悔的話,那得看我脾氣了。好說好商量可以,要是這麽蠻橫不講理,那我怕你個屌啊。不過,就當一筆生意做,不也挺好嗎?


    其實,就怕這裏麵有故事,是非曲直如果埋在這裏麵,就把我們給折磨了,時間最寶貴啊,何必在這件事情上操心呢?人從出生的時候,就開始了倒計時。所以有位退休的大哥說,人情是越用越薄,時間可不能浪費,一點都不能浪費,我也比較尊重他的觀點。


    我把溫州莊叫了過來,我說,老溫啊,不要計較,其實什麽事情都講究個因緣。既然沒有這個緣分,何必強求呢?不過,這都是已經辦完手續的事情了,怎麽能說退就退呢?老溫,你說是不是?


    溫州莊說,我也覺得這裏麵好像有點不對勁兒,這個老娘們確實是要價要的太低了,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在這單一出現就下單啊。要不這樣吧,老板,違約金咱們要她五十個。


    我說,五十個那行,最起碼一百個。


    溫州莊,老板你狠。


    我說,這個娘們就是不誠信,買東西就是買缺,她要是實心實意,我可能要少點,但是前提必須是現金交易。


    溫州莊說,行,老板就聽你的。


    這邊工人也沒必要幹了,我告訴溫州莊把工錢雙倍結出去,咱們可不差苦力的錢。說出去讓人家笑話,工人們感恩戴德。當天下午,溫州莊就帶來了消息,那個娘們說九十個,我讓了她十個。如果同意的話,現在就去辦手續。


    我說,那當然可以啊。這筆買賣是我做的最快的一筆生意了,有什麽不行啊,其實我的心裏底線五十個也行,溫州莊,也不能讓你白忙活,那四十個給你。


    溫州莊說,老板,我可不能要,這也是我的本職工作啊。


    我說,就這麽定了。


    溫州莊逢人就說,老板在短短兩天的時間掙了九十萬,這種掙錢速度估計也就是他能有。不過,我相信的就是因緣,沒有強求的買賣,水到渠成、瓜熟蒂落,這是我所推崇的。我忽然想到了三姥爺,就在前一天,我還在合計給三姥爺裝修一處院子,讓他老人家和麗莎阿姨能更加輕鬆地安度晚年。沒想到,短短兩天的時間,仿佛是一場夢一樣。這就是財緣吧。


    我不知道後來這處院子賣的什麽情況,總之,我也不太關注這個消息了,倒是溫州莊信心滿滿,四處尋找著商機。他是個閑不住的人,小茹子就是這麽說的,小茹子還說,溫州莊的腦袋那是換個金瓜也不給。我真心地祝福溫州莊能夠改邪歸正,當然這裏麵還是三姥爺的貢獻最大。要是沒有三姥爺的寬容和點撥,我可能早就和溫州莊成為了勢不兩立的仇人。俗語說的好,一山難容二虎,這個溫州莊說到底是個雙麵人,誰也不知道他的內心深處是怎麽想的,他是屬狗的,臉酸。說不定,哪一天,溫州莊會翻臉,六親不認。我曾經跟三姥爺說過,這個溫州莊腦袋後麵有塊反骨,這種人早晚都會敲上一竹杠。


    三姥爺說,大外孫子啊,你記住了,人啊總是雙麵派,就看哪麵勝利。


    我那時候沒有感受到三姥爺說這話的意思,可能是年輕,沒有江湖經驗,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江湖會是這樣的打打殺殺,甚至爾虞我詐。我總是認為,拳頭裏麵可以出現老大。可是後來的經曆裏,我卻發現,江湖就是個人情,拳頭再硬,也隻能代表著你的工具好而已,其他什麽也沒有用。其實,就是玩人,玩手段,玩技巧。而有的人,天生就有一副這樣的技巧,有的人終其一生恐怕都不能去實現這個夢想,隻能蹲在車間裏跟著生產線,唿來喚去。


    從另外的一種情況去講,其實,人的內心深處都是兩麵性的。在你的身體裏住著兩夥人,一夥是正義的化身,另外一夥則是魔鬼。究竟什麽時候是正派,什麽時候是反派,誰也不知道。溫州莊在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在滿洲裏的國際列車上做著路霸劫匪,順便幹點小偷小摸。這也是另外一種形式的混生活,就像有的人朝五晚六地上班,有的人隻是動動腦袋,就能掙個幾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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