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他們兩個一定有很多共同的話題,雖然相隔的年份較長,但我相信我最親的人在現實生活之中,都是好人。他們的心地都是非常地善良,哪有幾個從生下來,就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也有本性善良的一麵。所以說,人之初,性本善嘛,隻不過,成長的環境發生了變化,惡人變多了,秩序沒有了。


    溫州莊說,你們說的都不對,我就是個惡人。這個社會上,要是你不惡,那幫人能把你欺負死。咱們這些年走南闖北,在這方麵上吃的虧還少了嘛。


    我對溫州莊說,就你總是耍你的大腦袋瓜子,總覺得別人都比你笨。


    溫州莊沒說什麽,我認識溫州莊的時候,他還在火車上幹小偷的行當。他領著一夥人,把控著大興安嶺那一帶的綠皮火車,每一趟下來也是小有收獲。盜亦有道,溫州莊確實有個規矩,三不偷。小孩不偷,老人不偷,看病、買化肥、買家裏急需的不偷。正是他的這個座右銘,讓溫州莊在大興安嶺的那一帶,有了個俠盜的名號。


    我對溫州莊一直都很矛盾,你說他一心踏實吧,有時候還總是搞點小伎倆;你說他三心二意吧,對待三姥爺和這個生意,他總是兩肋插刀,俠肝義膽。總之,他在我的心中是個矛盾的人。我也不想這些沒啥意思的事情啦,正好老哥幾個湊到一起不容易,我特別想借著這個機會,跟大家說說我們下一步的想法。


    我問三姥爺,咱們現在各種企業都在摻和,也沒個重點,大家都有點累了,甚至再也沒有奮鬥的激情了,怎麽辦?


    我問這個問題,也是我私下和溫州莊探討的事。也的確,三姥爺現在早就不出山啦,我幹了幾個大票之後,確實也有點身心疲憊。雖然說這錢是掙了不少,可是總覺得付出這麽大的努力,就應該有這樣的迴報,感到理所當然吧。


    溫州莊那邊雖然有時候還是犯點賭博的癮,時不時總想去耍兩把。可是小茹子時刻在身邊看著,也就沒有膽兒。如果真的閑下來,溫州莊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還有另外一個愛好,就是喜歡年輕的小妹,雖然他現在身體好的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啦。


    三姥爺說,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是自古的說法,為什麽有的家族裏基業長青,其實不是那個家族有多強大,而是人家的家訓,人家的德行,還有就是造化啦。誰也抵不住造化啊。我給你們講個故事。


    供銷合作社剛剛要承包的時候,那時候正趕上開放。人們哪知道發展突飛猛進啊,承包的人都合計去承包賣食品的櫃台,賣布匹的櫃台,賣文化用品的櫃台。就是那個賣藥的櫃台始終沒有人願意承包,那個年代人們買藥都去醫院,誰去個體戶哪裏買藥啊。供銷合作社的經理一臉愁眉苦臉,擔心這個櫃台承包不出去,完不成任務。


    那個供銷合作社我小的時候沒少去,尤其是上學去買各種書本。我清楚地記得,忽然有一年本子漲價了,好像漲了有一倍還不止。人們都說這錢不值錢啦。那個時候,我對於錢值不值錢沒有什麽概念,隻是我對那個供銷合作社裏的商品和櫃台印象特別深,尤其是小人書的櫃台。每次去供銷社裏逛遊,我總是流連忘返地在小人書的櫃台前看許久,就是掏不出錢來買小人書。那是個對文化饑渴的年代,什麽小人書我都愛看。


    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在每年過春節的時候賣的年畫。那些年畫,一幅幅都是掛在供銷社的繩子上,好像掛著的衣服。有的年畫是小孩抱著鯉魚,有的年畫是偉人在機場迎接,還有的年畫是五穀豐登和多子多福,那些年畫給我的印象特別深,如果當年要是讓我去承包櫃台,我一定要去承包那個年畫的櫃台。


    櫃台承包不出去,終究不是辦法。經理隻有去動員,和降低承包費。其實當年的藥真是不好賣,一個是進藥的渠道少的可憐,另外這藥的有效期太短了,過期的藥隻能倒到垃圾桶裏,風險很大。幾番動員之後,還是沒有人應這個標。正說著,每天都在供銷社掃地的二叔吭聲了。實在要是沒有人承包,我就不掃地了,我去試試,不過沒有現錢啊,隻能等到掙錢了才能打租。


    經理說,那可不行,要是打破這規矩,別人都不打租啦。


    二叔說,真沒錢,要是現在湊點現錢,承包費必須給打點折。


    誰也沒想到這二叔竟然是個講價的高手,正是在這個時候才有了溢價的空間。溫州莊連連點頭稱是,五哥和鋼叔什麽也沒說,隻是不太感興趣地抽著煙,聽三姥爺講。他們也不好意思從屋裏出去,那樣太撅三姥爺的麵子了。


    三姥爺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也有點累了,喝點茶水歇歇。其實後麵的故事,我是略知一二的,這個二叔還真是很厲害,我倒是覺得二叔掃地可是有點可惜了。


    今天,我的一個朋友平安到達烏魯木齊。他是送孩子去新疆上大學,辛苦孩子和他爸爸媽媽啦。我估計這孩子長大以後一定有出息,他去了很多年輕人想去都不敢去的地方。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嘛,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他是行萬裏路了,他也一定能讀萬卷書,我相信他。此時此刻,我的這位朋友正在喝著新疆啤酒,奪命大烏蘇,舉著紮啤杯子,準備和我幹一杯。我衷心地祝願好哥們心想事成從,不過孩子上網課,我聽的都有點難,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聽懂。一切都隨緣吧!


    誰也不知道二叔竟然真的兌下來這個藥店,而且比別人還便宜了不少錢。聽到這裏,我竟然暗暗地佩服這個二叔來了,誰說掃地的保潔沒有大腦,我看比誰都奸。我真想知道,這個二叔該如何做呢?三姥爺為什麽要講這個故事呢?


    溫州莊,五哥還有肇老六正聽的津津有味,我估計他們肯定也是想知道,在那個年代,一個掃地的保潔,如何能經營這個賣藥的櫃台。大家都盯著三姥爺,期待著三姥爺接著往下講。可能是三姥爺講的過於投入,竟然忘了,我們現在早已經沒有了那樣的櫃台。我悄悄地提醒三姥爺是不是該往下講啊?


    三姥爺問肇老六,你到櫃台買過藥沒有?


    肇老六說,買藥啊,每年都有頭疼腦熱的,年輕時候,從來不買藥,買少了。到老了,全找迴了,可勁地往家裏買,而且還不管什麽藥,隻要有點養生的效果。


    三姥爺說,對沒錯。從櫃台上買藥,其實最大的特點就是你要什麽,他就賣你什麽。不像醫院,有人告訴你,買什麽,你才能買什麽。


    以前的人,還沒有上醫院的習慣。他們有病的時候,往往都是根據經驗去判斷。比如說,老王吃了這個藥,燒不退了,咳嗽也好了。於是,老李來買藥,他聽說老王吃這個藥好,一到櫃台上直接就說,買這個藥和老王家一模一樣。這個,叫做類比。在那個年代非常地普遍,現在都有醫院醫生根據你的電子結果,來給你對症下藥,那時候不行。


    可是二叔,在站櫃台的過程之中發現了這個規律,而且他還發現,很多的藥都沒有對症下藥,而是道聽途說。這樣,很難根據病情,有針對性的用藥。隻要不是急病,其他的各種病都可以通過這種方式拿到藥。


    二叔發現這個藥的櫃台的缺點後,二叔開始研究古代的醫書。當然,還需要結合中醫的理論,以及經絡。不過,誰也沒有想到,二叔竟然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可以說出很多非常專業的中醫名詞。


    這下子可就有點不得了,以前買藥的服務員都隻是按照顧客的需求,直接拿藥算賬。二叔站在櫃台外麵,對於普通的頭疼腦熱,都能說出來的大概其的病因,以及對應藥物治療方案。左鄰右舍都願意到二叔的櫃台上買藥,確切地講是過來看病,隨便買點藥。二叔能根據近期氣象,病人的多少,來判斷出秋天大概流行什麽樣的病毒。


    這就是一個掃地的保潔二叔的能耐。當然還不止如此,三姥爺故意賣個關事。他接著給我們講,這個二叔的故事他以前從來都沒有給我們講起過。


    二叔有一輛幸福牌摩托車,這輛車當年他是在市場上販魚的。後來魚市場發生了很多的變化,魚不好賣了,這輛幸福牌摩托車也壓了箱底。現在可是派上了用場,買藥的人都是附近的居民,還有中心鎮子上的老百姓,家住的遠的村子屯子都買不到藥。二叔左思量右思量,這裏麵除了路遠的原因以外,也沒有其他的事了。於是,二叔主動出擊,他定了一個移動的木頭箱子,上麵放上應急的藥品。他也是身著白大褂,騎著他的那輛幸福牌摩托車,直奔村屯。


    在各個村屯裏,每個赤腳醫生那裏都缺乏藥材,他們采購也挺困難,出去一次都耽誤看病。現在這些村屯有病的人,還真是挺多。二叔先是將應急的一些醫藥,都一股腦地給倒運過去。二叔沒有直接賣給那些村民,如果有的村民去到鎮裏,可以到二叔的櫃台買,那是另當別論。那些赤腳醫生都是在家裏有家庭病房,村民有個頭疼腦熱直接在病房裏就可以紮針,打滴溜。這些基礎的藥全都是二叔騎著幸福摩托車送的。


    這樣一來二去,遠村近鄰都知道了在鎮上老供銷社那裏,還有一個藥品特別全的櫃台,專門批發各種藥品。二叔在鎮上是出了名了,供銷社經理也沒想到二叔還有這兩下子。


    三姥爺講到著,看了看鋼叔,鋼叔若有所思。


    我們更加期盼著這個二叔能夠發大財,於是期待著下一步的結果。三姥爺也如期所望,接著往下講。


    二叔的買賣果然是越做越大,他的一個最基本的品德就是和人。任何人到他家,無論男女老少,價格都給個小折扣,好像二叔不掙錢似的。而且,二叔還能看病,當然是輕病。二叔的親戚買藥全都是便宜,這些親戚再一宣傳,把二叔的櫃台宣傳活了。


    信息就是這樣傳播的,本來是一隻母雞下了一個蛋,到後來傳來傳去,變成了一個公雞下了一個小王八。你說這神奇不神奇。


    我急切地問三姥爺,這個二叔後來肯定發達了,就這個經營頭腦,再加上一個平台,他肯定成為了醫藥的批發商,發展下一步的代理。因為,他有銷售的渠道,還有這麽多銷售的中觀終端以及銷售技巧,這樣的人不發達才怪呢?


    溫州莊也跟著我說道,那些年賣藥還真是掙錢。我們那個時候,要是開始倒藥就好了。


    三姥爺沒有理會這些人說的話,而是看了看鋼叔,鋼叔臉色有點不好看。


    每次喝酒的時候,第二天確實非常的難受。現在是做減法,不再接觸新的朋友,也沒有意思。都是一些原來的老朋友,曾經在一起喝酒喝了三十來年,有的已經被喝成了腦血栓。不過,還是老朋友在一塊喝酒非常地放鬆。一提起原來的故事,都知道,也都知道誰是半斤八兩。


    我問三姥爺,二叔後來怎麽樣了,怎麽沒有聽你老人家說起過。


    溫州莊還有肇老六聽得也是津津有味,隻要一提到掙錢的事,他們都是非常關注和執著。倒是鋼叔始終也沒什麽反應,他可能也沒有聽明白這裏麵的道道,他是個單純的人,隻是喜歡直來直去。鋼叔跟著大家一起聽聽三姥爺的故事,給三姥爺麵子,他才不願意聽這個故事那個故事呢。


    三姥爺說,這個二叔後來真的發達了。


    二叔的藥店櫃台是越開越大,直到有一天,供銷社的經理找到二叔,讓二叔再續幾年的承包費。二叔說,這個櫃台太小了,他不打算在供銷社裏賣藥了,他不打算幹了。經理一臉茫然,這不是幹的好好的嗎?二叔說什麽也不在供銷社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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