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從壽州運來的上百噸炸藥,再加上齊慎本人的監督和激勵,合肥城外的四萬餘名魏軍士兵,仿佛附魔了一般。


    在接下來的幾天內,個個舍生忘死、爭先恐後,對著合肥城輪番猛攻。


    白天有無數魏軍將士,冒著城頭吳軍的箭雨,攜帶大量炸藥,乘小船渡過護城河,將所帶炸藥埋入城牆腳下,伺機引燃。


    夜裏有上千敢死隊,摸黑攀爬城牆,闖進城內吳軍的軍營和糧倉中,四處縱火,被俘之後,寧死也不投降。


    在這樣不計代價,不顧傷亡的猛烈進攻下,城內的吳軍,不但肉體上飽受折磨,心理防線更是幾近崩潰。


    時不時便有數百吳軍墜城而出,投降的同時,順便將城內的布防情況,一五一十告知魏軍。


    魏軍由此攻城越發順利。


    隨著合肥城四麵的城牆被火藥陸續炸塌,留守城內的吳將劉威、朱延壽二人,知道大勢已去,皆失去了抵抗之心。


    劉威追隨楊行密多年,平日受對方厚恩,實在不忍背叛舊主,眼看合肥城守不住,當即服毒自盡。


    朱延壽雖是楊行密的妻弟,卻因為舍不得身家性命,於是主動剝去衣裳,背負荊條,親自來到城外魏軍軍營,向齊慎請罪。


    “罪將朱延壽,鄙陋愚鈍、性質粗野,不知天命有歸,竟敢螳臂當車、冒犯王師,而今誠惶誠恐,悔之無及,願受魏王懲戒,雖死無怨。”


    魏軍中軍大營下,朱延壽光著胳膊,跪倒在齊慎麵前,一麵聲淚俱下地說著,一麵磕頭請求齊慎責罰。


    見對方如此奴顏婢骨,在場的魏軍將領心中無不鄙夷。


    齊慎其實也很看不起這種背叛自己主公和姐夫的人,但是考慮到朱延壽本身很有能力,又在吳國身居高位。


    本著千金買馬骨的心態,還是拿出一副好臉色,笑著將對方扶起道:


    “朱將軍不必如此,兩軍交戰,各為其主,孤怎會因此加罪於你。隻是你主楊行密,孤素來與他友善,他竟無故出兵犯我疆界,著實可恨,孤接下來會出兵直驅淮揚,討伐不臣,希望朱將軍能代為書信,勸說各地守將,向我軍開城投降。”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


    聽到齊慎言語中並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朱延壽大喜,趕忙站起身來,抬手作揖道:


    “殿下放心,罪將這些年在吳國還是有不少人脈和親信的,這些人見了末將的書信,肯定會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齊慎笑著道:“如此甚好。”


    …


    十二月,天氣越發寒冷。


    率軍攻占合肥城後,齊慎與眾將略作商議,決定將六萬大軍分成兩路。


    其中兩萬人,由控鶴軍都指揮使康懷貞統率,負責運送火藥,從慎縣方向沿滁水東進,到瓜步、白沙二鎮,與葛從周會師。


    剩下四萬人,則由齊慎本人親自統率,自合肥城乘船南下,經淝水、濡須河,進入長江,而後順江東進,從另一個方向前往揚州。


    魏軍原本隻有四萬多人,多出來的兩萬人,乃是收編了合肥城裏的吳國降兵。


    數日後,齊慎一行人順利離開廬州地界,進入長江。時值隆冬,天氣陰晴不定,江麵上時不時飄起大雪。


    幸好長江下遊水流量夠大,不似黃河那般容易結冰,否則齊慎的數萬大軍就得棄船步行了。


    “眾美,到什麽地方了?”


    “迴主公的話,我軍已到潤州上元縣了。”


    裝潢華麗的樓船內室,齊慎頭戴暖帽,身穿貂裘,正圍坐在火爐邊煨手。聽了王檀的話,好奇道:


    “這上元縣是什麽地方,孤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王檀笑著道:“上元縣就是前隋江寧縣,屬丹陽郡,兩晉六朝的時候,叫做建鄴、建康,再往前也叫秣陵、金陵。”


    “哦,是金陵城啊……”


    齊慎聞言,起身走出樓船內室,來到欄杆旁,沿江遠眺。隻見江岸對麵,鍾山龍蟠、石頭虎踞,山川靈秀、地勢雄險。


    咽了口唾沫,忍不住稱讚道:“金陵不愧是千古帝王之都,煙火繁華,氣象宏偉。”


    “此處雖是東南形勝,但六朝之後,王氣已經黯然,恐非聖人久居之地。”


    王檀聞言,擔心齊慎將來會將考慮定都金陵,忙小聲提醒道。


    齊慎歎了口氣道:“孤當然不會在金陵定都,自古定都此地的王朝,就沒有幾個長壽的,孤豈能不知……不過將來若有閑暇,遊賞一番還是可以的。”


    說到這裏,齊慎再度舉目遠眺,忽然心血來潮,隨口吟出一副五律。


    “雪落山前廟,風驅渡上鴉。江煙迷落日,岸樹宿殘霞。舊歲公卿塚,今朝百姓家。碑銘何處記,功業向誰誇。”


    王檀呆了呆,情不自禁道:“主公韜略通天、文采飛揚,恐怕天下諸侯裏,再沒有誰能與主公相提並論了。”


    “哈哈哈,好了,少拍馬屁。”


    齊慎笑著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一事,隨口問道:“對了,那降將朱延壽,孤先前讓他寫信招降長江兩岸的吳國文官武將,此事辦得如何了?”


    “已經有些眉目了。”


    王檀道:“曆陽、當塗、潥水、上元等縣的吳國官員,已向朱延壽迴信,表示願意歸順我國,隻是要等我軍攻占了揚州城,他們才敢開城投降。”


    “嗬,這幫牆頭草,對楊行密還是抱有幻想……由他們去吧,隻要他們暫時保持中立就行。”


    齊慎吸了口氣,緩緩道:“南方各地的諸侯,唯一成氣候的也就是楊行密了,對了,還有個錢鏐,如今尚在董昌麾下,此人近來有什麽動向,你的人可曾關注麽?”


    王檀道:“主公,近來江淮兩浙戰事比較頻繁,隱衛探子傳遞消息比較慢,不過末將還是收到了一點風聲,好像那錢鏐已和董昌反目成仇,刀兵相向了,二人如今正在爭奪杭州。”


    “什麽,竟有這樣的事嗎?”


    齊慎皺眉道:“董昌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孤讓他在南邊牽製吳國,看樣子是不可能了,眼下揚州岌岌可危,吳將李神福隨時會迴師北上。”


    齊慎話音剛落,卻見義子齊紹威,慌裏慌張地走到樓上,開口稟報道:


    “父王,咱們前方探路的船隻,遇到吳國水師了,據朱延壽所說,那是李神福的兵馬。對方的船隊出潤州向西,大概是想偷襲瓜步鎮,截斷葛從周元帥的退路,卻不想碰到了我們。”


    “哦,這麽巧?”


    齊慎聞言,眯著眼睛道:“相請不如偶遇,讓將士們穿戴好盔甲,準備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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