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


    李月明覺得或許是自己說話聲音太小,又稍微大點聲音說道:“那邊姑娘是誰?來東廠是有何事?”


    一般情況下,東廠應該是沒有來客才對,更莫說有姑娘了……


    “額……”


    長風撓了撓頭,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也是……來找大人的。”


    “找夫君的?有要事嗎?可需要我先迴避?”


    長風心裏越來越底氣不足,話說的吞吞吐吐的,“應該……也不用……畢竟您也得知道……”


    “我?”


    李月明更加疑惑,剛想再追問些什麽,懷裏的安兒突然扭動了番,這番抱著他睡的時間長了些,定是難受了……


    “好了,乖,到家了……”


    李月明細細柔柔的哄著,馬車外的長風隻聽到聲音,沒聽清楚說什麽,開口問道:“夫人您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夫君何時歸?”


    李月明緊著岔開話題,她想給栗青驚喜的,不能露餡……


    緊說著,身後有馬車行駛的聲音傳來,由遠及近,不一會,聽著那馬車便趕了上來……


    “長風?怎麽是你駕車?”


    馬車外是栗青由青衣衛裏新挑選的隨侍長華,此時正在抱臂而坐,打遠望去,東廠門口今日異常熱鬧,他正有些奇怪,路過這輛行駛的馬車時,他便轉頭望了一眼,


    是長風?


    長風在聽到這人的聲音時,心裏驀地鬆了口氣,但一想到接下來的場麵,他的心又緊了起來……


    他覺得,身為大人的左膀右臂,此等大事,他須得給大人提個醒,於是,他望向長華,小聲試探道:“大人可在車裏?”


    長華不疑有他,迴頭望了望車內,沒動靜,於是一臉八卦的伸頭對長風小聲說道:“在呢,那邊收拾的差不多了,隻是大人大婚的婚房還未布置,正巧聽說李小姐在此等候,大人便……”


    “咳咳……”


    長風未等長華將話說完,便突然咳嗽起來,聲音之大,惹得馬車內的安兒都扭動了兩下……


    “你怎了?著涼了?”長華蹙著眉問道。


    長風咳得像模像樣,喘了口氣,擺了擺手,道:“可不是,昨夜忘記蓋被了,還下了那麽大雪……”


    長華扯了扯嘴角,道:“額……那你多穿衣……”


    車裏坐著大人,長華不敢多多打趣,便閉了嘴,


    長風見狀,偷偷的舒了口氣,他生怕這個長華嘴裏再吐出著什麽不該說的,一想想那場麵,他便後背發涼……


    長風迴過神來,搖了搖頭,專心牽馬,不敢想……那場麵,根本不敢想……


    及至東廠門口,長風剛放進肚子裏的心,又吊了起來……


    東廠處北,他這輛馬車由東駛來,李小姐的馬車由西駛來,東廠大門正對的,此時是大人的馬車……


    長風內心感歎:好一副盛大的場麵啊……


    前無古人 ,後無來者……


    “大人……”


    李玉倩看到栗青的馬車駛來,快走兩步向前,行了個虛禮,道:“玉倩不請自來,給大人添麻煩了……”


    佳人嬌柔開嗓,正門的馬車內傳來一聲男子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似是疲憊了多日,


    “無礙,一同進去吧。”


    李玉倩聽到此話,麵上掛了笑意,“謝大人。”


    “等一下……”


    紅露攔住剛要行駛的馬車,從人群中出來,道:“青衣衛紅露拜見大人。”


    方才昨日的落雪還被幾輛馬車踩踏的不成樣子,如今細細雪花又飄了一陣,那些髒汙也被薄薄的蓋了一層……


    馬車內一時無話,無人聲,無人動……


    李月明連日來的疑惑全被解開了……


    榮王妃突然要來京都,一路上盧黎對她異常反常的態度……


    以及……到了東廠門口為何遲遲不能進去……


    “姑娘,”


    玉竹顯然也看懂了,眸子裏突然就沁了水,


    幾個月的奔波,原以為塵埃落定……她家姑娘終於可以安心享福了,誰知……


    “傻丫頭,哭什麽,”


    李月明抬手,拂去玉竹臉龐的淚,囑咐道:“你抱著安兒,我下去。”


    要親眼確定,要他親口承認,否則,她不會信……


    李月明一身淡紅色廣袖裙,領口及袖口都是細細的絨毛,百蝶穿花的披風將她襯的有些嬌小,她不作任何遲疑,抬腿便走下了馬車。


    李玉倩是第一次見首輔大人這位傳說中的前夫人,宮裏及坊間傳聞不一,有人說二人隻是先皇一紙捆在一起,後來栗青幾番動作才解了婚,那女子不知所蹤,


    也有人說二人恩愛異常,栗青給予她莫大的尊崇,東廠人人見夫人如見督主……


    但不管哪種說法,最後都會加上一句,那東廠的督主夫人,乃百年難得一見的好顏色……


    如今既見真人,傳聞誠不欺她……


    李月明下車後目不斜視,徑直走到栗青的馬車旁,不管栗青能不能看到,徑自行禮,道:“夫君,明兒來給你賠不是了。”


    禮有多端莊,話就有多親昵……


    自有了安兒,李月明甚少用簪,首飾耳墜也全都收了起來,如此素淨,隻著一身紅衣落落站在雪中,頗有些悲壯……


    馬車內無人應,行禮的李月明暗自緊了緊披風內的手,再次出聲道:


    “夫君,明兒來給你賠罪了。”


    雪落得大了些,滿目的白,馬兒許是受不住冷,有些不耐煩的嘶叫一聲,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聲音傳來……


    紅露看著這樣的夫人,怒從中來,她親眼看著夫人生產,那奶娘也說了,女子生產,莫說出了月子,但凡好過點的人家,這百日內都不能讓女子受風著涼……


    小少爺剛剛兩個多月,夫人已在路上奔波了一個多月,如今,又在這冰天雪地裏站著……


    思及此,紅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大人,夫人身子不好,紅露僭越,求大人讓夫人進屋說話。”


    李月明低垂的頭抬了起來,望向一無所動的馬車,再次道:“夫君,明兒也求你,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


    風靜,雪停……


    恩賜般……


    馬車內終於傳出聲音,


    “李姑娘,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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