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李姑娘”……


    一句“自重”……


    其他,再無話……


    是自重不要攔他馬車,叫他夫君?還是自重已然離去,便不要當著他準夫人的麵再次糾纏?


    不得知……


    李月明隻知聽到此話,她的心口沉了又沉,她僵硬笑笑,道:“我這人,慣來對夫君自重不起來,夫君可否給明兒一次機會,一次便可。”


    馬車內再無話,一旁的李玉倩看了全程,此時已摸清栗青的態度,於是向前走了兩步,到李月明跟前,出聲,道:


    “想必這位就是大人的前夫人,李侍郎之女,李姑娘了,玉倩這廂有禮。”


    李月明這才聞聲轉頭,看到一旁的女子,迴禮道:“姑娘多禮。”


    李玉倩點頭含笑,接著道:“此事本不該玉倩多話,隻是不管之前如何,大人已然與我李家定親,且方才大人態度姑娘也已看到,姑娘不妨向前看,往後定會有更好的姻緣。”


    李月明這才審視這位李姑娘,端莊典雅,落落大方,能看得出來家風良好,都察院副都史,確實有名的清正廉潔……


    “敢問姑娘,你說你與夫……大人訂婚,乃是聖旨賜婚,可是當今陛下,之前的太子殿下?”


    李玉倩聞言,點頭,道:“正是。”


    李月明聽到此話,小聲嘟囔著:“白瞎了我之前那麽多糕點,早知道,一塊都不給他吃。”


    聲音極小,隻聞其聲,聽不到再說些什麽,李玉倩追問:“姑娘說什麽?”


    李月明搖頭,道:“沒什麽,李姑娘,我無意壞你姻緣,隻是我之前離去,卻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我隻想求個明白,若夫君確實心悅你,想與你結下良緣,我必定不會糾纏……”


    說到這,她轉頭望向馬車,仰頭望向那根本看不到的人,問:“夫君,今日月明還能不能得一個解釋的機會?”


    栗青端坐在馬車內,臉上麵無表情,隻是桌上那顆被碾碎的珠子暴露了他的心情。


    “我記得你走之前我說過,祝你得良人,覓良緣,怎麽?定王敗了,你又迴來找我?”


    一番話,惹得李玉倩驚訝的轉頭望向李月明,定王?她為了那反王拋下的大人?


    李月明聞言,兀自搖頭,“月明當初之言,無一句是真心話,隻是我怕京都開戰,屆時會成為你的累贅,才撒謊離開京都,離開你。”


    馬車裏傳來一聲嗬笑,“你竟是覺得我連個女子都護不住。”


    “不,”李月明緊著解釋,她不想誤會再次加深,“我知你會護我,會不顧一切護我,所以我才怕,怕成為你的累贅,我以為京都會開戰,你知道我知曉許多事,我沒想到會有如此變故。”


    “你以為,沒想到……”


    栗青淡然重複著她的話,“你是否也沒想到自己如今會站在這裏,求我原諒你。”


    話中帶刺,刺的李月明心裏一疼,她有些受不住,話裏帶上了哽咽,“是,我沒想到,如今……須得在這裏與旁人爭你。”


    哽咽聲明顯,任人都聽得出來……


    “怎麽?這便受不住了?”


    李月明聞聲落淚,卻倔強不肯放棄,“受得住,你說便是。”


    “好啊……”


    馬車裏傳來動靜,那人似是忍無可忍,抬腳便出了馬車……


    看到那人,李月明頓時繃不住了,眼淚如掉了線的珠子一般撲簌簌的往下落……


    京都的雪下的愈發大了,李月明的頭上已然是蓋上了一層白……


    栗青下車,看著這漫天大雪,蹙了眉,他轉頭看著落淚的李月明,頓了頓,又說道:“李月明,當初你既走了,便該永不迴來,如今這般,無意義。”


    李月明透過淚眼望他,雪又大了些,那位李姑娘不知何時披上了一件墨色繡花披風,栗青站在她前麵,同樣身披一件通體墨色的披風,隻袖口繡有攀枝花……


    像約定好的那般,他們站在那裏,如此般配……


    “沒有迴轉的餘地嗎?”


    她本不想這麽不堪的,隻是有些不甘心,有些忍不住,她那還在繈褓裏的孩兒……


    栗青望著眼前的人,頭上的積雪愈發的厚了,他轉頭,不再看……


    李玉倩適時站在他身邊,問候了聲,“大人,”


    栗青輕嗯一聲,往裏走去,李玉倩緊跟其後……


    “夫君……”


    李月明腳步挪動兩步……


    “雪大了,迴吧。”


    風中有聲音傳來,李月明那剛挪動的腳步便停了下來,她隻能呆呆的望著,做不了什麽……


    “李月明,誰教你這麽沒出息的?”


    身後有男子聲音傳來,李月明堪堪轉頭,是盧黎和馮瀟……


    二人快步走了過來,馮瀟性子急,率先問道:“怎麽成這樣子了?冷不冷?”


    李月明下車時間長了,雪落得越來越大,打遠看……猶站著一個身披紅衣的雪人……


    “就這般沒出息?自己身子都不顧了?”盧黎甚少如此疾言厲色,想來此時是真的急了。


    李月明抬手抹了臉龐的淚,甕聲甕氣的問道:“誰叫你來這的?”


    你,指盧黎……


    盧黎有些生氣,道:“我不來你想怎麽著?凍死在這東廠門口?先把帽子戴上,自己身子不知道?你做什麽這麽著急?你是瘋了不成?”


    李月明被吼的一愣,望著盧黎更是委屈,眼淚又流了下來,蠻不講理道:“都怪你,自榮州起,遇到你就沒好事。”


    聽到此話,馮瀟噗的笑出了聲,盧黎怒極反笑,“這都能怨得了我?”


    李月明不說話,她自知自己在胡攪蠻纏,於是扭頭便向馬車走去,誰知一轉頭,卻看到本應該進東廠的栗青還在原地站著,此時正看著這邊……


    李月明不知該作何表情,隻能呆站在原地……


    “我說先把帽子戴上你沒聽到?”


    身後盧黎的聲音緊跟著響起來,“你怕是真的不要命了吧。”


    說著,便抬手去為李月明拂頭上的雪……


    李月明沒有來得及躲閃,等感覺出來,盧黎的手已經拂在她頭上,她轉頭,躲閃到一邊,


    “我自己來……”


    說著,自己撣頭上的落雪……


    “怎麽?你前夫可以再娶,你還要拒我千裏?”


    說著,盧黎便跟上了李月明,一抬頭便看到了離他們不遠的首輔大人……


    還未反應過來,隻聽得一聲:


    “來者何人?見到本首輔為何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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