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師之後,田淩以為江問年會將鬆鶴堂交給陳馳,於是離開了鬆鶴堂,投身到了幽州府衙,專門為餘成歲燒製瓷器。


    之後,江問年還是鬆鶴堂的當家人,並未傳位給陳馳,陳馳依舊終日沉迷製瓷,江蘺則一直在等田淩迴來。


    兩年之後,田淩娶了餘成歲的女兒,成了知州府的乘龍快婿。


    江蘺終於不再等了,決定嫁給陳馳,婚期定在來年三月。


    得知此事的田淩不甘心,以給餘歲成賀歲為由,命鬆鶴堂給餘歲成燒製一個壽星公。


    薄胎瓷古往今來從未燒過擺件,田淩所為,是故意刁難鬆鶴堂。


    偏偏鬆鶴堂有個陳馳,趕在餘歲成五十大壽之前,以薄胎瓷的工藝燒製出如白玉雕刻一般的壽星公。


    田淩見此,另出惡招,他學了十多年的薄胎瓷,清楚薄胎瓷的弱點,在壽星公手中的壽桃上做手腳,導致壽星公獻上時,壽桃開裂。


    餘歲成當場勃然大怒,將陳馳打入大牢。


    江蘺為救陳馳,去求田淩,希望他看在往日的情麵上饒陳馳一命,田淩以陳馳得罪的是餘歲成為由,告訴江蘺,要救人得去求餘歲成。


    江蘺被田淩親手送上了餘歲成的床榻,事後,餘歲成果真答應放人。


    可田淩不滿足於此,他將江蘺帶迴府中淩辱數日,讓滿城人都知道他們嶽婿睡了同一個女人。


    田淩的妻子受不了田淩行徑,壓下城中的流言蜚語,逼著田淩放了江蘺。


    田淩放江蘺那日,也放了陳馳。


    不過,在放人之前,當著江蘺的麵砍掉了陳馳的雙手,曾經讓整個九窯引以為傲的火神,就此不複存在!


    江蘺孤身拖著陳馳,從幽州城迴到蘭溪鎮。


    而江問年受不了打擊,以身投窯。自那以後,鬆鶴堂大門緊閉,九窯最後的窯口爐火也熄了!


    田淩仍滿足,仗著知州府,不準任何人幫江蘺。


    九窯故人不少,有人私下接濟江蘺,被田淩得知後,非死即傷。


    江蘺不願連累其他人,拒絕任何人的幫助,更不再見任何人。


    錢水生哽咽道:“鬆鶴堂後院時不時傳出江蘺的笑聲,鎮上很多人都說江蘺瘋了,我不覺著,江蘺雖然固執,但她比尋常男子更為堅毅,她不會瘋。”


    徐長風想起昨天看到江蘺的樣子,誠然道:“你說的沒錯,江姑娘並沒瘋,她很清醒!”


    “好好好!”錢水生說,“今日還諸位恩情,才同你們講了這些,希望你們不要再跟外人提及!”


    楊義武見秦淮之臉色煞白,遲遲不語,便對錢水生說:“掌櫃的放心,我們絕不會說出去。”


    徐長風送錢水生出門,楊義武給秦淮之倒了杯熱茶,小聲喊道:“主子……”


    秦淮之迴過神,含了口茶,臉色漸漸緩和,說:“沒什麽大礙!”


    楊義武放下心來,問:“主子要不要幫幫江姑娘?”


    秦淮之放下手中的茶杯,搖頭道:“她不會讓我們幫她!”


    屋中霎時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過了片刻,秦淮之手指轉動著杯口,漠然地說:“倘若是合作,不知她會不會同意!”


    秦淮之來幽州的目的是為了開分號,但今日他決定暫時緩緩。


    經楊義武多番打聽,尋來位九窯輩分極高的老者,人稱九叔公。


    錢水生告訴秦淮之,想要說服江蘺開窯,隻能請九叔公出馬。


    百年來未有中原人來買薄胎瓷,九叔公起先不信楊義武的話,錢水生拍著胸脯打包票,九叔公方肯跟著楊義武來客如雲見秦淮之。


    九叔公落了座,打眼瞧著秦淮之,年紀輕輕竟敢入幽州虎穴之地,膽量過人,意氣風發,摸著垂在胸前的胡須,問他:“公子是中原哪裏人?如何稱唿?”


    秦淮之拱手道:“晚輩林靜池,是建寧府商戶出身。”


    九叔公歎息一聲,說:“九窯已經不複存在,公子要買薄胎瓷,需等新窯重建,至少要兩年,公子可等得起?”


    秦淮之淺笑道:“我聽聞九窯尚有鬆鶴堂的窯口在,不知能否重燃窯火?”


    九叔公臉色大變,“鬆鶴堂!”


    “說實話,晚輩正是為了鬆鶴堂而來!”秦淮之說,“有位朋友與我提及鬆鶴堂的十二花神茶盞,當時被他誇得天花亂墜,我便神往不已,故而才會來蘭溪鎮,除了做薄胎瓷的生意,更是想要見識一番這套茶盞。”


    九叔公想了一會,說:“鬆鶴堂有位徒弟在幽州城自立門戶,林公子何不去找他?”


    秦淮之垂眸冷笑,搓著手指,沉聲說:“欺師滅祖的東西,也配入我的眼!”


    從秦淮之的話中,九叔公推測出秦淮之對鬆鶴堂的往事多少有些了解,於是說:“公子非鬆鶴堂的瓷器不買?”


    秦淮之道:“不錯!”


    九叔公黑著臉,說:“你若非鬆鶴堂的瓷器不買,老朽勸公子早日打道迴府,鬆鶴堂已經沒了!”


    秦淮之看向徐長風。


    徐長風會意,從腰間取下令牌,對九叔公道:“此乃定北侯的軍令,叔公大可放心,幽州府衙會不對我等不利,若是他們想招惹定北侯,大可來找我們麻煩!”


    閻循受封定北侯的消息,年前已經傳遍雲幽九州,閻循離開雲幽的幾年都在漕幫任少幫主,而漕幫總舵恰好在建寧府,九叔公並未對秦淮之的身份起疑心,隻當他是以前漕幫的人。


    若秦淮之背後有閻循做依仗,確實不用怕府衙的牛馬蛇神。


    九叔公思忖許久,說:“九窯不少工匠都跟著田淩去了幽州製瓷,若是鬆鶴堂重開,工匠不足,出窯的瓷器不會太多!”


    “九窯放棄製瓷,無非是因為不賺錢,我這人最不缺的就是錢,你們隻管重金聘請各地的匠人,錢我來出!”秦淮之頓了下,斂了笑說,“不過,我有個條件!”


    九叔公忙問:“什麽條件?”


    秦淮之道:“跟過田淩的工匠,不能入鬆鶴堂!”


    九叔公冷聲道:“林公子隻管放心,就是他們想進,老朽拚了這身老骨頭,也不會讓他們髒了鬆鶴堂的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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