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驛站吃飯的時候,一個小兵跑了進來,環視了一圈,快步走到呂侯那桌,在呂侯耳邊輕語了幾句,呂侯點了點頭,那小兵就走到邊上另一桌去了。


    沒看錯的話,那小兵就是在中途呂侯派迴去的那位。


    看來是有結果了,至於什麽結果,可能還要等一段時間才知道。


    牛毅同東方、雲遠吃飽喝足後,和邊上一桌的呂侯打了聲招唿就走了,還得趕去商隊那兒呢。


    東方和雲遠正要起身迴屋休息,正好身後那幾桌用完飯的兵士也各自散了開去。


    呂侯一人走了過來,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東方隻得將起了一半的身子又放了下去,雲遠也坐了迴去。


    “東方老弟,在下有幾個疑問,想了一下午,不知道能否指點一二?”


    “呂伍長請說。”東方又招唿驛站裏的人上了一壺茶,看來是要慢講了。


    “下午我見東方老弟的小師弟練字,有一絲練武的意境,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覺錯了?”


    “哦,練武的意境?呂伍長從何說起,我們師兄弟二人看起來不像是習武之人吧。”


    “我也隻是感覺有一絲而已,其實早上就我發現有點不對。普通的讀書人步伐沒有你們兩人那麽沉穩迅捷,你們的耐力也比一般的書生好很多,一般的讀書人可跟不上我們的步伐,何況你的小師弟還小呢。”


    “這有什麽嘛,常年遊學,學問不一定長了,可行了這麽多路,走路的學問還是長了不少的。我小師弟,貧苦百姓家出身,從小養得粗糙、能吃苦、能幹活,走路這點小事更不在話下,對吧,小師弟?”


    “嗯,嗯。”雲遠應了兩聲,自己家在古村就算不了好的,隻是還算比下有餘。出來這一路所見,讓雲遠才真切地感覺到自己家確實應該算是貧苦的,所以答得沒有一絲遲疑。


    “不止如此,東方老弟步伐渾然天成無一絲人工雕琢之意,可雲小弟還不到火候,步伐之中暗含走樁之勢,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讀書人的人字樁吧,就是不知我看錯了沒有?”呂侯也輕抿了口才上沒多久的茶,雖是在問,其實已經確定。


    從這幾句話可以看出,呂侯也不是白天表現的那個樣子,不像是一個粗鄙的普通伍長,至少也應該是讀過書識過字的人,能看出走樁之勢,看來也不是普通人家,至少也是知道讀書人的走樁之法的。


    天字樁不說,知道的人太少。地字樁知道的不少,不過知道的人都是真正的讀書人,不太可能外泄。人字樁知道的人最多,雖說沒有完整版的從讀書人那兒外流,可隻言片語還是有不少流傳在外的,一些權貴人家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點的。


    “那呂伍長應該也不是普通的伍長吧?能看出這些來。”東方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反問了一句,卻也承認了呂侯的猜想。


    “也談不上什麽好人家,隻是當朝呂大將軍的遠房而已,前幾年家道沒落,隻得從軍謀口飯吃,軍裏的大人看在呂將軍的名號上,照顧一二。我小暑假在學院讀過幾天書,也算半個讀書人,所以也就知道一些。”


    呂姓在大夏算家喻戶曉的一個姓,隻因呂大將軍一人。


    呂大將軍單名一個浩字,是當朝鎮西大將軍,是當朝少數從普通百姓一路升為朝廷要員的人,從無名小兵崛起,立功無數,最終獲封三大將軍的“鎮西大將軍”,也是國境線上呆得最久的大將軍,與西邊的黃沙國交戰了幾十年,大多都是些小摩擦,也是雙方有意為之,見見血,免得都成了秀才老爺兵。


    隻憑小打小鬧可當不了鎮西大將軍,幾十年來,黃沙國因為物資匱乏,也發起過對大夏的幾次大戰,都被呂大將軍給擋了迴去,是實打實打出來的將軍頭銜。


    在學院讀過書,還知道人字樁,估計呂侯的家世不止是他口頭說那麽簡單。


    就算是止學學院的方華、石大、李白,以後也不一定能學到完整的人字樁。


    更重要的是,東方早看出了呂侯的實力,並不像他表現出來那麽簡單。隻是不願意揭穿而已。


    “原來是呂大將軍的家族子弟,失敬失敬!”東方抱了抱拳,實際東方並沒有多崇敬呂大將軍,畢竟東方不是夏國人,隻是書院在大夏而已,就算黃沙國滅了大夏,也不會擾亂書院一絲,占了大夏的地盤,同樣也得對書院恭恭敬敬。


    倒也不是書院有多強,而是天下的讀書人太強。


    得罪一城、一國沒什麽,幾十上百年後就沒人記得了,就像現在的大夏,可還有人為前朝鳴不平?


    書院就不一樣,拆了書院,就算文院也沒法幫你做什麽,隻是除名而已,可天下的讀書人不會這樣,打打殺殺不行,口誅筆伐是沒問題的,在史書上記上一筆,那幾十上百年上千年都是有人記著的。


    到了一國之君的位置,金錢、權力都不在乎了,那是真正的一國之財盡歸一人,一國之人盡聽一人,活著無所求,死後能留給後世的也就隻有名聲了。


    “哪裏談得上什麽呂大將軍的家族子弟,除了都姓呂,其餘哪兒還有一絲關係。”呂侯自嘲道。


    “那東方老弟是承認了?”


    “嗯,這也沒什麽不能承認的,既然呂伍長看出來了我們也不隱瞞了,我小師弟確實練的是人字樁。”東方依然很淡定。


    “那你們一起的牛老弟不知道?”想起下午牛毅給自己解釋的樣子,不像是說謊故意隱瞞。


    “哦,牛兄呀,他是不知道,沒必要對所有人都說這些吧,說多了反而麻煩。那還得麻煩呂伍長幫我們繼續瞞著。”


    呂侯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想來也是,對所有人都說自己在練走樁,也不是很合適。


    “那不知雲小弟練的是什麽呢?”


    “依呂伍長的看法,是練的什麽?”


    “下筆準、行筆靈、起筆快,練的是應該劍吧。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天下讀書人,十人中有七八人都是練劍。”


    “呂伍長果然看得準。”


    “那不知東方老弟的功力?”


    “我?練著玩而已,方便遊學趕路,遇到一般的小貓小狗有點自保能力而已。”東方當然不可能說自己到了禦空境,就像大財主不可能見誰都說自己有錢,有很多錢一樣。


    見東方不願意說,呂侯也不追問。


    “東方老弟文武雙全,佩服佩服。”


    解答了心中的疑問,呂侯客套兩句就走了。


    東方、雲遠二人迴了房間,“東方,為什麽要給他說我在走樁練武呀?我們一口咬定不會不就可以了嗎?大不了這幾天他在的時候我不練就是了。”


    “為什麽不練?我們做的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沒人看出來就算了,有人看出來一絲跡象,問到的話說了也無妨,對吧!”


    想了一下也是,平日裏隱瞞習慣了,突然說了實話反而有點不習慣,好像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一樣,看來習慣果然會影響人的言行舉止。


    習慣成自然,也看是好的習慣還是壞的習慣。


    第二天一早,東方、雲遠吃完早飯一出門就看到了剛走到驛站門口的牛毅一行人,正好一起出發。


    呂侯幾人比他們早一點,隻是已經換上了便裝,呂侯是個小老爺,其餘的兵士打扮成了仆人,隻是提著的刀讓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和他們一起的還有幾騎騎兵,聽呂侯說了幾句,就奔了出去,估計是給周邊的幾個郡縣說軍服的事去了。


    看到東方他們準備出發了,呂侯幾人走了過來對東方說,“今天看來還得打擾幾位,昨天給大人稟報了你們關於剿匪的看法,大人也想試上一試,所以就命令其中一部分兵士打扮成普通人藏匿在來往的行人中,看能不能有所收獲。”


    “但你看我們這個樣子也不像是普通百姓的樣子。”呂侯一邊一邊拎了拎手上的大刀,“所以今天還得麻煩你們,和你們一起走,把刀也順便藏在你們的貨物中。”


    商隊領隊的老頭哪敢說話,現在商隊就仰望著東方三人照料呢。


    就算沒有這三人,兵老爺發話了,他們哪敢說個不字。現在也是看在那三人的麵子上,才這麽客氣地解釋上幾句。


    簡單打理了一番,呂侯還是和東方他們走在前麵,其餘的普通兵士分散在商隊其餘人中,扮著押貨的壯年,車隊後麵一下就沉默了許多。


    “呂老弟,這一看就不對呀,哪有整個車隊裏的人都一言不發的,送葬的隊伍也有幾聲哭不是嗎。”話說得難聽了一點,可牛毅這麽粗神經的人都看出來了,那就確實有問題了。


    “依我的看法呀,你們應該自己裝上幾車貨,假扮商隊來往,遇到路上其餘行商再搭伴一起,那就應該好多了。”


    “牛兄說得是,隻是今日準備得匆忙,來不及準備那麽細,反正今天就能到顧縣了,到了縣裏慢慢準備,以後就好多了。”


    說完呂侯還向後吼了一句,“喂,你們這群兵蛋,平時在軍中喊爹罵娘,想不讓你們說話都難,怎麽和普通百姓在一起反而不說話了,是不是平日裏作威作福做慣了,不知道怎麽說人話了?媽的,命令你們和其餘人說話聊天,說得不好的到了城裏自己去領三十鞭。”


    這可苦了那群當兵的,不過隊伍裏好歹有點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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